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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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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月上中天,夜凉如水。
皇城内一片喜气洋洋,就连前阵子愁云惨淡的嘉寿宫,也挂上红绸与龙凤彩灯,添了几分喜庆。
云太后歪着头望着最近的一盏龙凤彩灯,目光有些游离。
过一会儿,想到什么往事,轻笑了一下,不想牵动喉咙,又痒得剧烈咳起来:“咳咳……”
一旁服侍的老嬷嬷赶紧上前替她顺气:“太后,可是哪里不适,老奴去唤太医……”
“无…无碍。”
云太后重重喘气,她如今就是具掏空精气的骨头架子,说一句话要喘上半天。
缓了一阵,她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老嬷嬷拿着温温的蜂蜜水替她蘸唇:“回太后,已过戌时了。”
“戌时……”太后想了想,低低道:“紫宸宫应当要行大礼了。”
“是呢,刚那边来报,半个时辰前陛下便进了紫宸宫。”
老嬷嬷知道太后最关心什么,附耳低语道:“您派了金桂去陪皇后,该交代的她自会与皇后交代,只要今夜大礼成了,您也能放心了。”
云太后嗯了声,而后叹息:“哀家……明早都不知该如何见绾绾那孩子。”
顿了顿,她又道:“算了,再活两日……哀家便闭眼了,那孩子要怨便怨吧。”
老嬷嬷忙宽慰着,云太后似听非听,只盯着红灿灿灯笼看了许久。
烛光透过红色绢纱,散发的光线柔和又靡艳。
雕龙画凤的大红喜烛将紫宸宫寝殿照得明亮,用过合卺酒后,殿内的礼官、宫婢纷纷退下,寝殿大门也被轻轻带上。
金碧辉煌的殿宇内,一时之间变得安静,只余帝后二人。
云绾双手搭在膝头,掌心紧贴着凤袍精细的绣线纹路,明明开始困乏疲惫,现下没了嘈杂喧闹,意念反倒愈发清明。
晋宣帝于她身侧坐下,嗓音低醇:“小十六,今日可累着了?”
一句小十六,叫云绾怔了怔。
她从前常进宫陪伴太后,难免会与晋宣帝遇上,她年岁小,比大公主还小上七岁,晋宣帝更多将她当个孩子看,爱以小十六唤她。
“回陛下,臣…臣妾不累。”云绾小声道。
“饿不饿?”
云绾仍旧答:“臣妾不饿。”
沉默片刻,他道:“既然如此,那便安置吧。”
“是、是……”
到底年纪小,强装镇定的嗓音泄了几分怯。
晋宣帝侧眸看向身侧的小皇后。
先前宫婢已服侍她沐浴过,繁复的礼服钗环也卸去,现下穿着件正红簇锦团花牡丹纹锦长裙,乌鸦鸦的发髻以如意碧玉双棱簪固定。
灯火洒在大红罗帐,将她雪白的颊也染上一层明艳的胭脂色,正值妙龄的少女无须太多脂粉,肌肤自然泛着莹白的光。
从前那个扎着小鬏鬏的丫头,眨眼也长大了。
“小十六,无须紧张。”
晋宣帝侧身,握住她的手。
察觉她在轻颤,他语气愈发温和:“如今殿中只有你和朕。你既入了宫,日后这便是你的家。莫要怕,朕是你的夫婿,会护着你的。”
耐心的口吻叫云绾渐渐放下警惕,迟疑片刻,她鼓起勇气看向面前的男人。
大晋的皇帝,她的新婚夫婿。
虽已是不惑之年,眼前的男人并不衰老丑陋,相反,他是位很斯文儒雅的帝王,凤眼高鼻,周身透着威严稳重之气。
此刻他身着红袍,映着烛光,神态温柔地凝视着她,云绾忽然觉得,这一切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难以接受。
“陛下……”她主动唤他。
晋宣帝垂眸:“嗯?”
云绾抿了抿唇,忐忑道:“臣…臣妾……会好好当皇后的。若是臣妾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也请您多多担待,臣妾学东西很快的,会及时改正……”
见她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一副突然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学子模样,晋宣帝轻笑一声。
他捏了捏掌心的柔荑:“好,朕相信我们小十六能当个好皇后。”
男人的掌心微砺且炽热,再加上这话语的亲昵包容,云绾的脸颊很快染上绯色。
她是头一次与外男这般肌肤接触。
原来男人的手竟这样大,这样烫。
她心头蓦得发慌,但也清楚这些事不可避免,他们是夫妻了,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夜已深,该安置了。”晋宣帝道。
云绾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是。”
晋宣帝凝视着她的反应,见她一动一动坐着,脑袋低着鹌鹑似的,不禁眯眸。
须臾,他松开她的手,走到桌边倒了杯酒递给她。
“啊。”云绾看着酒杯微怔,仰起小脸:“陛下,臣妾酒量不好……”
晋宣帝被她实诚的回答逗笑,凤眸微弯:“今晚醉了也没关系。”
在皇帝如有实质的目光下,云绾似乎意识到什么,脸颊一红,忙接过酒杯仰头饮尽。
“慢些喝,仔细呛着。”
见她饮完,并没有归还杯盏之意,晋宣帝压低眉眼:“还要喝?”
云绾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心里有点怕,想靠酒来壮胆,便道:“可以吗?”
晋宣帝沉吟:“至多两杯。”
在她略显迷茫的目光里,他道:“明日得早起拜见太后,朝廷命妇、王公女眷、皇子公主也都会入宫给你请安。小十六不是想当个好皇后么?一国之母可不会贪杯误事。”
他不紧不慢与她说道理,云绾受教点头:“都听陛下的。”
晋宣帝满意:“乖孩子。”
饮过两杯酒,大红的百子千孙帐也被解落,逶逶垂下。
红帐之中光线略暗,当那沉稳的龙涎香将云绾笼罩时,她忍不住闭上眼,心如擂鼓,仿佛下一刻夺膛而出。
“怎抖得这般厉害,教习嬷嬷没教你周公之礼?”
“教、教了……”
窸窸窣窣衣料声响起,皇帝的嗓音不觉低了几分:“教了些什么。”
一阵凉意袭来,云绾依旧闭着眼,脸如火烧:“教我……教臣妾,都听陛下的。”
身前传来声低笑,下一刻,男人温热的唇落在她的眉心:“好个惫懒的小东西,朕是你郎君,又不是你的夫子。”
云绾不懂男女之情,更不知这是闺房调情,听晋宣帝这般说,只当他在责备她态度不恭,不由惶恐:“陛下恕……”
罪字还未出口,樱唇便被堵住,随之而来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奇怪感。
良久,云绾涨红着脸,呼吸不均。
晋宣帝半撑着身,长指按着那抹嫣色红唇,目光幽暗:“也罢,朕就给你当夫子,教教你。”
红罗帐落,银红鸳鸯交颈纹样的绢纱宫灯轻晃,摇落一地斑驳虚影。
不知多久,帐内传来低低啜泣,而后是无奈的轻哄:“小十六乖,不哭了。”
那哭声持续一阵停了下来,幔帐被掀开,晋宣帝系上衣带,下床饮了两杯冷茶。
待炽火稍平,他回首看向床榻之间,小皇后半张脸蒙着被子里,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只睁着一双婆娑泪眼,委屈巴巴不敢看他。
到底还是年岁小。
静坐半晌,晋宣帝重新躺回床上,他圈住身侧之人,感受到她惊弓之鸟似的触碰,叹道:“不试了,安心睡吧。”
“陛下,臣妾无能……”云绾觉得难为情,可她实在太怕了,怕到不可抑止地颤抖。
“不妨事。”
晋宣帝轻拍她的背,哄孩子似的:“这事也不是谁都一次能成。”
“真的?”云绾止住泪,在他怀里抬头问:“可旁人新婚之夜不是都会行完礼数吗?”
“话虽如此,但夫妻间的床笫事,谁能知得这么清楚?”
晋宣帝抚了下她的额发:“不必多虑,以后朕会慢慢教你。”
在他心安的宽慰里,云绾渐渐放下心,她吸了下鼻子,小声保证:“陛下,臣妾会好好学的。”
夜风吹过长廊,殿内归于静谧。
天色微亮时,晋宣帝醒来。
盯着身侧熟睡的青涩脸庞良久,他才起身披衣,行至外殿,吩咐太监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