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2》见取珠玉

23、刻痕

　　第二十三章

　　姜月泽推开那扇并不厚重的门，里面的感应灯自己便慢慢亮了起来。
　　姜月泽不知为何转头对俞沐之笑了一下，那笑容轻而又浅。
　　这间房间很大，分了两三个小房间。虽然很大，却并不显得空旷，四处都被人布置的温馨异常。
　　俞沐之打量着四周，慢慢走进去。他的视线停留在一个壁橱上。
　　上面已经落了一层浅浅的灰，看来这间房子的主人很久很久没来过了。
　　暖黄色的壁灯打光打在了红木色的壁橱上，木制的橱壁上被人刻了些什么，在光照下显得有些不平，打下了一片阴影。
　　他走过去，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刻痕。个人终端被他打开，里面储备的小手电筒发出的光彻底照亮了它——
　　我在这儿。
　　落款是俞沐之。
　　俞沐之辨认出来，这确实是自己的字迹，他瞳孔骤然一缩，若是有毛的话，那此时他的毛都应该炸起来了。
　　姜月泽说这是他的房间，可为什么……会有他刻下来的字？
　　他把个人终端关掉，转过身轻轻喊道：“姜月泽。”
　　三秒钟后，姜月泽的声音从一个小房间里传出来：“我在这。”
　　俞沐之几乎是跑着过去的，可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能发出什么大的声音。
　　他在一个小房间里找到了正在整理东西的姜月泽。他正背对着俞沐之，面对着放东西的柜子，像是要给俞沐之铺床。
　　俞沐之放缓了压抑急迫的呼吸，平复着剧烈起伏的胸口。见姜月泽背对着自己，他走过去扳过姜月泽的肩，刚想要说点什么，却看见对方不知道脚下踩到了什么，抱着一个干净松软的枕头直直的往站在他后方的俞沐之身上倒去。
　　他们一齐跌进了姜月泽刚铺好的柔软的被衾里。
　　隔着一个枕头，他们的脸庞相距不过半公分，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吸时浅浅的气流和有力的心跳。
　　姜月泽就算跌倒了也是那副冷清清的样子，茶色的眼睛里一点情绪波动也无。他和俞沐之对视两秒，便要站起来。
　　俞沐之一看他想走，身体总比脑子动得快，直接一个翻身，反客为主的把对方压在身下。
　　姜月泽这才露出一点细微的表情，没等俞沐之看清便收了回去。
　　“干什么？”姜月泽说，“你刚刚叫我干什么？”
　　俞沐之知道自己的举止不当，悻悻然缩回了撑在姜月泽身体两边的手，“没什么。你知道你的壁橱上被人刻了字吗？”
　　姜月泽坐起来，抖了抖压乱的浅灰色外套，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就连这房子也是我看到它之后才想起来我曾经使用过它一段时间。”
　　姜月泽问：“在壁橱上面，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我在你的壁橱上，写了四个字，下面还有我的名字。”
　　姜月泽皱了皱眉：“哪四个字？”
　　“我在这儿，下面是我的落款。”
　　姜月泽：“你能确定那是你刻下的吗？”
　　俞沐之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非常确定。而且……好像刻在这里有些日子了。”
　　姜月泽跟着他往壁橱那儿走去，轻声问：“沐之，你是不是以前到过这儿。你想的起来吗？”
　　俞沐之轻轻摇了摇头，在他二十二年的生命里，确实没有到过这里的记忆。他只好道：“我不知道。”
　　记忆不可能骗人，如果他真的到过这里，那么就是……有人篡改了他的记忆。
　　如果姜月泽的记忆也被篡改过，那么他的那些失忆的状况便可以很好地解释了——前提是姜月泽没说过谎。
　　“我们的记忆……是不是丢失了。”俞沐之看向他，眼神里透着一丝罕见的迷茫。
　　姜月泽的脑子白了一瞬，连动作也变得有些迟缓。
　　“改了么？”
　　突如其来的头疼袭上了他，太阳穴犹如要被撕裂开来。尖锐的痛感让他不得不扶着墙。
　　俞沐之见他这样，连忙搀着他不让他倒下去。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恍然间，俞沐之突然想起了刚刚在行动代号游戏室结束的时候，姜月泽也是一手按在了太阳穴上，像是隐忍着头疼。等疼痛过了，他便会发现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就像突然知道自己可以随时终止游戏一样。
　　俞沐之猜想，那就是断了层的记忆。
　　这些断了层的、被某个人特意藏起来的记忆，在一些不定的时间里会被姜月泽自己捡起。那么，藏起他记忆的人，究竟是谁？
　　也许在多年之前，自己和这个神秘空间里的姜月泽，又有过什么样的交集？
　　这些谜题如一个个引人好奇的深渊，明知走下去有可能没有结果，却还是想一探究竟。
　　他的目光扫过那刻下的字迹，掠到了地上放置的一个齐胸高的储物柜，柜门正大开着——那里也有一些刻痕，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刻下的了。
　　他把姜月泽放在了靠窗的榻榻米上，调出手电照亮了那一方小小的木板。
　　“为你飞蛾扑火，为你铺桥搭路，纵重蹈覆辙，纵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这次的字没有落款，刻上去的字有些不工整，像是在恍惚中刻上去的。
　　不是他的字。
　　俞沐之看了一眼还扶着额角的姜月泽，心道这么煽情的话也不一定是他写出来的，毕竟他刚说了这个房子他只是使用过一会儿，在他离开的时间里，也难保会有别人居住过。
　　他离开那个柜子，蹲在姜月泽对面，直直的看着对方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茶色眼睛，问道：“月泽，你想起来，你是谁了吗？”

　　梦里还是淡淡的白色光芒，虽亮却不刺眼。
　　俞沐之抬起手，却意外地看到了实体。他的眼睛黯了黯，想到了什么，又低下头看自己的着装——
　　是一件桌游城怪物们所穿的制服，红蓝两色，喜庆得很。
　　他现在的视角是一个桌游城的小员工。俞沐之往两边看了看，不知为何路边上出现了很多像自己这样的小员工，皆是垂着头，不知是怎么了。
　　他四处张望一会儿，就听到身边的一个穿着总管制式的员工服的怪物对他凶巴巴地说：“嘿，你是新来的不是？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给我老实点，小心待会等月主走了我就把你给吃了！”
　　俞沐之垂下头，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月主”。这是他第二次在梦里听见“月主”的名号了。
　　估计是个桌游城大boss级别的怪物吧。俞沐之耸了耸肩，并不在意。
　　于是在一片桌游城怪物浮夸的敲锣打鼓声中，传说中的月主走来了。
　　声浪从最西方开始传播，似潮水一般地向他问好：“月主。”
　　俞沐之没有抬头，心道若是这月主长得丑导致自己晚上做噩梦了，那可便划不来了。
　　实在不是他对月主太没有尊敬心，而是这桌游城里的怪物们都长得千奇百怪，而唯一一样的特点就是——丑。
　　还丑的不重样，令人无语。
　　都说boss战斗力比普通小喽啰的强很多倍，那么照这样来算，估计长得也丑出了天际，这样才成正比。
　　俞沐之暗搓搓的吐槽了一会儿，不经意抬起眼睛，便看见面前的红砖地上走过一个人。俞沐之头抬得不高，只能看见那人一截笔直修长的小腿被裹在淡灰色直筒裤里，好看的紧。
　　俞沐之下意识要抬头，立马被身边那个怪物总管按头下去，还领了一声低骂：“月主岂是你能看的？找死！”
　　这边的动静好像吸引了月主的注意力，俞沐之感到一道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放过他吧，别吃他。”月主淡淡的开口了，声音却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东西，听起来好不真切。
　　俞沐之迷迷蒙蒙的，听着这声音总有些耳熟，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曾经在哪听过。
　　梦的最后，他听见了一声像是微嘲的轻叹：“啧，真是……可怜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