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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钟楼 ...

  •   孟千河最近有点鬼/压/床,身体动弹不得,意识却相当清醒。
      她反反复复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后,终于能控制自己麻痹的身体了。
      睁眼一看,哪里还有被子。
      背下是硬邦邦的大理石,盖的是空气,头顶是西式教堂般的拱顶,耳侧传来齿轮转动钟表嘀嗒作响的声音。
      天还没有亮,月亮落了,星星也没留下几点,透过两根石柱的间隙望去,远处城市的边缘正泛起一丝乳/白。
      她呆坐了一会,脑子里嗡嗡响。
      她这几天确实看了一个钟表的科普没错,但这么快就进到了梦里还是挺稀奇的。
      她根本不了解钟表的构造,也早就将科普忘得一干二净,但这高度这内部造型怎么看都是座钟楼,现在右耳边上轰然运行巨物把她吓了个实在。
      孟千河也无暇考虑为什么自己在梦里还能有稍微靠谱一点的逻辑思维了——她正躺在报时小鸟出口处的边缘,稍微一翻身就能直接滚落下去摔成肉酱。
      风吹过来,冷得刺骨。
      她打了个哆嗦,但又怕哆嗦得厉害把自己摔下去了,僵着身体慢慢往右移。
      挪下了平台,风吹过身上的冷汗将她冻得不行。
      她脑子里的一团浆糊还是没有整理好。
      她记得她今年刚考完的高/考正在等成绩出来,前两天过了十八岁生日,这大热天的热得她恨不得开着空调睡,可空调又坏了,只好搬出许久未用的小风扇来避暑。
      小风扇年龄比她还大,但质量实在是杠杠的,虽然老是吱呀叫但就是不报废,她家爱节约的爸妈也就一直没扔。
      她吹了一会凉风突然意识到不对。
      这如果还是她那小破电风扇的风力,她现在应该是能热得像在沙漠里跳桑巴呀!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她没少看过快穿和无限流之类的小说,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是这种些情况。
      她追的太太还没填坑,新上了文案的新坑好像也很有意思的样子,妈妈还说了如果这次考得好就养一只猫。
      况且她这个智商根本只能当炮灰活不到回去的时候啊!
      孟千河勉强自己站起来,浑身都在发抖。
      一是冷,二是怕。
      她抖得跟刚出生的小鹿似的绕着运转的齿轮转了一圈,发现报时小鸟背后的齿轮背面有个门,没锁,打开一看,有螺旋状的楼梯自铁门延伸往下。
      这应该是个机械化很高的时代,但细节处处又透露些许古旧的气息,两种风格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和蒸汽朋克沾得上边。
      螺旋楼梯挨着的墙壁上内嵌着镂空的水晶灯,靠中心的部位安着不到一米高的雕花栏杆,很是中看不中用。
      到了灯光下,她才看清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而老旧的衬衫和卡其裤,小皮靴有几处被蹭破了皮。
      她将门轻轻带上,摸着墙壁向下走。
      那雕花栏杆实在是摆设,她搞不清楚情况,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记不清自己走了有多久,钟表嘀嗒的声音在渐渐变小。
      等到洪钟敲响第六下,她总算是到了底部。
      在最后一阶楼梯上坐了一会喘了口气,孟千河搓搓手臂,转动把手打开门走出去。
      室外寒风呼啸,虽没有钟楼上部冷,但地上盖了一层薄雪,昏暗的天光映着雪色,仿佛是透过画面吸人体温。
      来往的行人皆是盛装打扮,孟千河贴着钟楼而站,像是误入仙境的小丑,但没有人往这边瞥一眼,好似她根本不存在。
      孟千河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忐忑的拦了一个路人:“先生您好!请问这里是……”
      路人只做短暂停留,顿了一下,又迈开步子继续前行。
      她被无视,无端有些泄气和委屈。
      又吃了一嘴西北风,这才无奈的再提起精神去问路。
      “女士您好,请问这里是……”
      妆容精致的女人稍作停留,打开阳伞,睨了她一眼,依旧步伐高雅的离开。
      “老爷爷您好,这里……”
      “奶奶您好,这里……”
      她向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询问,但是没有一个给她答复。
      从无视到斜睨,从斜睨到皱眉,从皱眉到发出冷哼。
      孟千河每问一个人,都碰了一鼻子灰。
      心里已经没多少劲头了,迫于现在的环境太过恶劣,她必须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不是没有想过退回到钟楼里,可是那道门已经打不开了,在她多问了几个人之后,门甚至凭空消失了。
      她打算再问一个人,如果不行就自己四处逛逛碰碰运气。
      打定了注意后,她拦住一个拄着手杖,约莫四十余岁的绅士:“先生您好,请问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绅士抬高了帽檐,略微有些讶异的看着她:“新人?”
      孟千河愣住了。
      这是第一个回复她的人,虽然那句话让她联想到无限流,解密,随之短短几秒内“我死定了”四个字在脑内大肆刷屏。
      “呃……您……”她使劲咽了口口水,声音都变调了,“您这是……”
      绅士打量四周,周围已经有几个人看过来了。
      他食指压在嘴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来你惊扰到他们了,先别说话,跟我过来。”
      孟千河将信将疑,有个活人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自然让人安心,但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千万不能大意。
      绅士见她跟在自己背后三步远,知道这还算是个有点警惕,不会闹事的新人,不由放下心来,对孟千河的好感高了点。

      走出钟楼外围的空地,经过空地外侧的台阶,孟千河四处打量。
      钟楼的正前方是一片广场,广场中央立着一座雕塑,雕塑有些抽象,一些齿轮杂乱的嵌合,看得人很是不舒服。
      左侧是像商业街一样的地方,从广场边缘拔地而起,空间分隔得过于突兀能让人明确的划出一条分界线。
      商业街的橱窗里放着琳琅满目的盛装人偶。
      苍白僵硬,面目模糊的人偶看得人心里慎得慌,孟千河不由得向前走了一大步,离绅士近了点。
      绅士似乎看出了她在害怕,步子放慢等她与自己并肩而行,还脱下了自己的斗篷盖在孟千河身上。
      绅士的斗篷有一股烟草味,孟千河并不喜欢这种味道,此时却让人觉得很安心。
      右侧是与商业街渲染出来的热闹气氛截然相反的道路,白色打底的建筑,黑色点缀,看起来像是教堂及学校之类的地方。门前及屋顶的雕塑非但不圣洁,反倒显得压抑。
      绅士没有选择去僻静的右边,反倒是直接下了台阶走到广场上。
      广场上的人比钟楼附近要多多了。
      但是一个个目光呆泄木着张脸,在固定的路线上徘徊,像是不咬人的丧尸。
      孟千河有些害怕,她快走两步,避开那些行人,但又不敢对绅士完全放心,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跟着绅士经过广场走进商业街。
      商业街里人来人往,行人各个穿得像行走的圣诞树,男男女女脸上夸张的笑容及彩绘像极了小丑面具。虚假的笑意堆积,谁也不知道这张面具下会是一张怎样可怖而扭曲的脸。
      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商业街时,徘徊着的行人齐齐发出笑声。
      尖锐的笑声如潮水般涌来,伴着笑声,行人们载歌载舞,华丽的裙摆展开,旋转。店铺里的八音盒自动奏乐,连橱柜里面目模糊的人偶都露出了笑容。
      游/行乐队以0型轨迹在街道上巡回演出。
      姗姗醒来的歌唱家发出了嘹亮的开嗓。
      她唱了第一句,下方的人就陷入了狂热。
      “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的高呼连绵不绝。
      孟千河贴着橱柜在走,却又顾忌橱柜里微笑的人偶而不敢将全身的力气靠上去。
      绅士见她落后了许多,又折回来找她,对她伸出手:“我们走吧。”
      孟千河也顾不上什么了,拉住绅士的手,跟着他在狂欢的人群里穿行。
      绅士在咖啡馆前停下,推开店门将孟千河拉进来,她后脚刚落,绅士就飞快的关上门,将突然撞来的人关在门外。
      几声闷响过后,外头的欢呼声虽然没停,撞击门板的声音倒是没有了。
      他凑在猫眼处打量外部,确认无事之后才松了口气,拍拍孟千河的肩:“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吧。”
      开了灯,昏黄的灯光照在室内。
      店面装修很是怀旧。留有时光的味道,却又抓不住那丝感觉。
      整个室内呈矩形,进门左手边是吧台,右边是卡座。吧台不长,只占了左边三分之一的空间。吧台后方的柜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是孟千河看不懂的文字。
      柜台上有几样做咖啡的机器,能看得到常年累月使用的痕迹。
      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卡座上,有种虚幻而脆弱的美感。
      孟千河有些手足无措,见绅士解了扣子,将西装脱下挂在衣架上,做完这些后并没有朝她走过来,而是走到了吧台后面捣鼓机器,这才找了个卡座坐好,但却不敢太放松。
      外面的人是疯子,她也不能确认面前这个人就是好人。
      绅士点起炉子,开始热牛奶。
      他脱下了外套及帽子后,将脸暴露在灯光下。
      那是一张称不上英俊的脸。
      五官周正但并不精致,嘴唇上方和下巴上留着花白的胡须,眉毛很浓,有眉峰却不显得咄咄逼人。眼神深邃,眼角有皱纹,眼睫毛短促而浓密。
      他梳着干练的背头,就穿着马甲与衬衫,打着领带,袖子挽起来,手臂上肌肉紧实却不扎眼。
      许是孟千河打量的眼神太过明显,他抬起头来对她微微一笑,这让孟千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绅士问她:“牛奶里要加蜂蜜吗?”
      “呃……不、不用。”她不敢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就算这个人刚刚救过她,也不能大意。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回复有些没礼貌,她又讪讪补上一声“谢谢”。
      绅士将牛奶放到孟千河面前,在她对面坐下,见她只是用手握着杯子取暖,十指交叉托着下巴道:“你是怕我加了点什么东西吧?”
      孟千河哂笑,即便是被说破了心思也仍是不敢喝。
      好在绅士并不介意。
      他问起另一件事:“你是头一次来这里,对吧?”
      孟千河点点头。
      绅士看向她的目光中有些赞许:“虽然四处问人打探消息的行为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有些不可取,但警惕性倒是不差。”
      孟千河勉强笑了一下,她抓住机会反问绅士:“请问,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您很熟悉这里吗?”
      绅士答:“你看过无限流的小说吗?”
      孟千河点头。
      “那就好理解了。”绅士把手放下来,在桌面交叠,“这里是个和无限流小说很像的世界。”
      “我们将它称为'梦境'。我们以梦境为入口进来这里,又以'梦境'的崩溃而结束这场旅行。”
      “但是它和真正的梦境最大的区别是,我们在'梦境'里受到的伤害将会转移到我们自己本身。”
      孟千河吃了一惊。
      她有想过会受点伤什么的,但小说里通常都是只要或者出去就没有问题了,可并没有将伤害累及本身的说法。
      难道是她看的还不够么?以至于出现了这种偏差?
      她瞄绅士一眼,倒是幸好对方人不错,拉了她一把,不然看外面这群人理智全无的癫狂模样,她估计活不到回去。
      绅士看出了她的后怕,安慰道:“你也别太害怕,只要想到了合适的身份,并演绎好,成功活到回去,就没有问题了。”
      孟千河瞄了一眼窗外仍在载歌载舞的人群,非但没被安慰到,反而惊出了一身冷汗。
      窗户上映出她的脸。
      那是一张陌生而稚嫩的容貌。
      她被吓得猛的站起来,差点打翻了手里的牛奶。
      绅士出手扶了一把杯子,这才没让牛奶全倒在孟千河的衣服上,给她本就不太好的情况再雪上加霜。
      绅士安抚她坐下,又去取了一面小镜子,递给她。
      孟千河打量着自己的脸。
      不是眼花,映出来的那张脸的的确确和她没有半分相像的地方。
      深邃的眼睛,挺翘的鼻子,麦色的皮肤,鼻尖脸颊上还有着些许雀斑。
      在钟楼内她没有看清,现在才发觉这具身体的发色与瞳色都是棕色,这和她本身所属的人种特征差异太大了。
      孟千河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已经意识到,她所面对的情况并没有那么轻松了。
      绅士见她很快的冷静下来了,开口道:“不用担心,只要你不说,我们的基本信息不会在外貌上暴露。”
      孟千河放下镜子抬头看他。
      她有些不明白。
      “您的意思是,虽然我们是以做梦的方式进入这里,但是在这个空间所展现的形态会和本人的形象不同?”
      绅士点头。
      孟千河眉头皱了起来:“如果我们能相遇,也就是说这个'梦境'是能对多人开放的对吧?”
      绅士再点头。
      “如果把它比作是一个能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的联网游戏,如果参与其中的'玩家'想对其他'玩家'造成伤害,那岂不是没有办法自保?”
      “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绅士双手合十道,“在这个世界内,我们旅人有要共同履行的条款。”
      “第一点就是保证自身安全,第二是不可加害他人,否则会被依法处理。其三,在规定的时间内登出,否则将对记忆与人格产生影响。第四点,也是我们大人比较担心你们这些年轻人会发生的事——不要对这个世界内除旅人以外的人产生感情。最好连同同一'梦境'的旅人都不要抱有高出合作伙伴以上的感情。”
      孟千河没有说话。
      保证自身安全自然是处在陌生环境里的第一要点。第二点说加害他人会依法处理,看来是有专门的机构在进行管理。第三,登出时间应该是指'梦境'结束到苏醒这一段时间内,不用绅士说,根据她看小说多年的经历,违反这条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第四,这个第四点看着好像没前三点重要,但换个角度想不就是终于能突破次元壁和纸片人老公恩恩爱爱结果一首梦醒时分送给你后你不愿意醒来最后活在梦里嘛!
      孟千河打了个冷颤。
      她思考期间,绅士一直在看着她。
      见她回神了,便开口:“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孟千河看向他:“我能问问您经历过多少次'梦境'么?”
      绅士在心里默默数了数:“二十来次了吧。”
      孟千河偷偷看了一眼室外狂欢的人群,吃惊不已。
      二十多次这样疯狂的世界,换作是她,她早该疯了,哪里还有那个精力去救助新人。
      绅士看穿了她所想的,食指曲起敲了敲桌面,笑道:“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只是有时候会遇到这种毕较危险的世界而已,平时遇到的可能都是些无厘头,有点冷笑话似的世界。”
      孟千河稍微安心了点。
      也就是说,如果还有下次,也不是没有遇见稍微正常点世界的可能。
      绅士说:“不过对于新人来说,这个世界倒是有点危险,你运气倒是不好。”
      刚提起精神的孟千河瞬间又被戳漏了气。
      绅士微微一笑,安慰她:“倒也不用太担心,头一次'梦境'和之后的'梦境'没什么太大关联的,你也不用太担心。”见她眼睛又亮了起来,补了一句,“不过也不是太绝对,偶尔也有出现同类型'梦境'的可能性。”
      孟千河这才刚刚膨胀,就又被绅士一指头戳破了信心。
      绅士见她忧乐似乎都写在了脸上,觉得有趣,看出她是个稍微有点警戒心和小聪明,但城府也没几斤几两的小丫头,态度放缓和了很多。
      等对方终于从霜打的茄子恢复过来,笑问:“还有什么疑问吗?新人小姐。”
      孟千河绞着衣角:“我想问问,怎么样才能在这里安全度过?还有,大概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确实是很重要的问题。”绅士道,“通常而言,如果'梦境'中没有很强的联动性,或者其他的生物没有像生物一样有思维的展露时,可以根据自身的装扮和特长进行自我定义。”
      “咦?”孟千河愣了。
      绅士指指窗外:“这个世界很不正常对吧?它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都很高,如果像你之前四处打探下去很可能会造成它们固有回路紊乱,进而为了消除紊乱而对你展开攻击。”
      孟千河抿紧了嘴,衣角已经被她捏皱了。
      “但是,别忘了,就算我们不能控制自己避开这些梦,也是能作为梦主稍微有点主导权的。我们的大脑在编织梦境时会将潜意识反射,就算'梦境'已经不能受我们本人控制,保护机制还是会稍微有一点点。”绅士点点桌面,“危险性高的世界通常都会伴随着恐怖与高自由度,其中高自由度就是用于给旅人创造逃生机会。高自由度的'梦境'通常都会对旅人的身份、特长和人设不做固定要求。”
      “比方说我,我擅长料理一点,编了一个咖啡馆的店主这个假身份,所以选择了这间空余的咖啡馆作为临时落脚点。这种高自由度世界里除开可能触发应激机制造成不测以外,通常会有许多用于追逐战、躲藏和临时落脚的地方。这间咖啡馆就是用于临时落脚的据点。”
      “钟楼……这个世界就先叫它钟楼吧。这里的时间和外部是独立的,就算你在这里呆了有几年,哪怕几十年,等你醒来,外面也不过才过了一场梦的时间。我比你早过来,在这里呆了一周,这周围的情况也探查过一些。”
      绅士起身去拿了纸笔,将他所探查过的地图画出来。
      他边画边说。
      “这个世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圆形的,造型和钟表盘差不多。你出现的钟楼是这里的中心。”
      “以钟楼为圆心,可以将内部区域划为四部份。四部份占比并不完全相同。商业街是从一点钟方向到五点,广场是从五点到七点,校区是从七点到十点,后面剩下的地方我没有去过,像是个花园,面积从十点到一点。”
      “外围是居民楼,说是城墙也差不多。里面没有居民,门也都是锁着的。我爬上过居民楼的天台,居民楼外侧没有东西,只有深不见底的悬崖。扔过石头探测,没有听见回音。”
      “那么出口应该和钟楼有关。”孟千河忍不住插嘴,又怕打断绅士的思路,不好意思的瞄了对方一眼。
      绅士并不在意,他早就怀疑过和钟楼有关,越是打探周围就越是这么确定。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摆在眼前,孟千河没有说出别的答案,他也能放心对方不是特别异想天开的人,能避免不少麻烦。
      于是他道:“没错。高危世界的提示一般也会很明确,答案也会很明显。那么关键是,如何才能找到从钟楼回去的办法。”
      孟千河一面思索,一面缓缓推测:“我下来的时候门还在,转了几圈后就找不到了。应该是要找让门出现的办法。”
      “对。”绅士点点头,“据我的经验,开门方法是钥匙,找到钥匙,门就会自动出现。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的钥匙就不知道了。”
      孟千河表示理解。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那么以对方二十来次的入梦经验,也不会在这里待这么久了。
      “再来说说登出的问题。”
      “通常来说,是脱离得越早越好,偶尔也会出现不完成相应结局没法登出的情况,不过那都是难度低,风险小的世界了。”
      “稍微有点难度的都建议早脱离早解脱。”绅士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应该没有收到要达成相应结局的任务要求吧?”
      孟千河摇头。
      “那就好。”绅士松了口气,“等你醒来,记得去市政大楼四楼左拐最角落里那间办公室报道。新人是要签保护协议的,方便以后入梦时随时进行意识捕捉、确认,在意外发生时进行紧急救援。”
      “还有紧急救援吗?”她问。
      “有的。只不过效率不怎么高。入梦本就是个精细麻烦而危险的活,有些人努力自救还是等不到救援的到来,最后受伤,丧命的都有。”
      绅士似乎想起了一个人:“我见过一个男孩,他经历过一次登出不及时和一次救援不及时险些丧命。这两种情况都会对人体产生很大影响。登出不及时会影响人的记忆,甚至会通过扮演的角色来影响人的性格。而经历过自救的人,身上通常都会带有很难治愈的伤痕。这种伤痕形态多数是现实生活中发生概率很小的事件才会造成的。”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孟千河又害怕起来,她干巴巴地问:“那个男孩子怎么样了?”
      绅士摇摇头:“入梦这种事情是没法说不入就不入的。他也只能保持这个状态进行心理诊疗,但是没多大作用。清除了上一个梦境的记忆,在副作用下,下一次的梦境登出后又会影响他的记忆,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孟千河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她越来越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不是什么游戏,这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糊弄的事。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主角,有没有主角光环,主角光环能不能完美续航不出意外。
      害怕,恐惧,无助充斥着她的内心。
      她也想像那些小说漫画里的女主角一样哭泣一通来发泄自己的恐惧无助,但眼前只有一个相依为命同甘共苦的绅士大叔,对方自己也没能将这里摸透,哪有那个心思对对方哭诉自己的害怕呢?
      她现在只求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回去。
      有没有白马王子来救她都不重要了。

      绅士将钟楼背部的花园圈起来:“这里是我没探查过的盲点,也是我们接下来要重点探索的地方。”说罢又点点校区,“你别看这里安安静静,和商业街不同,就以为是个好地方了。这个世界除了我们就没有正常人,如果没必要,别到那边去。”
      孟千河点点头。
      她指指地图:“您是将探查过的所有地方都去过了吗?”
      绅士摇头。
      “我只去了一部分。一个人搜查起来还是太麻烦了,况且这里的时间限制也很麻烦。”
      “时间限制?”
      “对。”绅士拿出另一种白纸,再将地图画了一遍,“每天六点到晚上二十一点是安全时间段,除此之外的时间段绝对不要外出!”
      绅士的眉头皱紧,紧紧盯着孟千河,神情和语气都严肃到了极致。
      “我找到咖啡馆当落脚点后,偶然一次探查过程忘了时间,超过了二十一点没有回来,就看见了那些橱窗里的人偶和路上的行人手里弹出刀片与利爪,眼睛里亮起红灯在四周巡逻。”
      “一旦被他们发现就会遭到追杀。我运气好,恰巧旁边有能躲藏的地方,在那里缩了一夜,等钟响过后才回去的。”
      孟千河注意到他挽起的袖口下似乎有一道疤痕个,结着黑色的痂。
      绅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指指疤痕:“你想得没错,这是当时落下的。”
      看疤痕大小和深度,就算里内的皮肉好了,印子应该是去不掉了。
      总觉的自己导致对方提及了不好的回忆,她有些愧疚:“抱歉。”
      绅士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你能听得进去,我也就没白费心。”
      他点点图纸:“我们继续吧。”
      笔尖落在广场上:“别看广场徘徊的人多,它却有一个绝对的安全区。那座雕塑台座部份有一扇门,拉开可以看到一个大概十平米的空间,我当初就是躲在了那里才逃过一劫。雕塑半径三米内,那些人偶和行人是靠近不了的。”
      “商业街还算安全,虽然这部分的人都长时间陷入在疯狂的状态里,只要你不主动去进行攻击,他们也不会做出回应。还记得我们进来前那些扑过来的人吗?”
      孟千河点点头。
      “那些算是个彩蛋,只会吓你一跳,狠狠撞你一下,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唯独在克里斯汀娜停止唱歌,安全时间范围外,他们的攻击力是目前来说最强的,移动速度也是目前最快的。”
      “校区的人攻击力是最低的,同时也是最缠人的。你踏入他们的领地后,就得承受被几十双眼睛盯着的压力,这些视线在你离开那块区域时都不会离开,同时他们可谓是像豆腐一样,稍微碰得用力点,就碎成了块。我之前没探索完校区,也是因为扛不住那些眼神了。”绅士摸摸鼻尖,少见的有些尴尬。
      孟千河却懂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行动有多困难。
      如坐针毡都没这么难受。
      “我们目前要找的地方就是校区的学校和还没有探查过的花园。”
      绅士将两张纸叠好,推到孟千河面前:“把这些记好吧。”
      她接过细细读起来,绅士在上面还补充了一些没有提及的。
      比如说花园外部有一圈栅栏,门是锁着的。
      校区区域的人偶在安全时间内是不能行动的。
      商业街在安全时间内,克里斯汀娜的演唱会也会有暂停的时间段,这段时间内,人偶和行人就如同没了发条一样开始停滞,部份会进行固定的游荡。
      孟千河看看窗外,克里斯汀娜发出了最后一句高音,垂下了她高贵的头,像是风筝断了线似的,瘫倒在花车上。
      人群瞬间陷入寂静。
      绅士看看窗外,起身:“走吧。”
      孟千河赶紧跟着站起来:“去哪里。”
      “给你买衣服。”
      “什么?”
      她迟疑了。
      不敢和外面那些生物打交道,也不敢真听从绅士的话去买东西。
      绅士回头看她:“如果不去,那你这段时间都只有身上这一套衣服穿了。”
      她缴械投降:“我去!”
      绅士的手握上把手,正拧下时,孟千河期期艾艾的问了声:“虽、虽然说得有点晚了,但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绅士道:“不方便透露姓名,叫我老师就好。”
      他打开门,阳光照进来,晃了孟千河的眼。
      自称“老师”的绅士嘴角翘起,催促着她:“赶紧出来吧,小学徒。”
      孟千河咬咬牙,踏出了咖啡馆的大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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