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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平安流放事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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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柯身死的消息在他的旧部里惊起一重浪。
他们似乎没有想到千辛万苦买通厨子在国师的酒里下毒,看着国师喝下,居然还有失败的时候。
害怕事情败露的他们合计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动手除掉国师算了。
孟千河被关押在牢狱,等待着发落,国师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甚至对罗柯水葬一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从狱卒闲聊中听说罗柯的旧部已经攻入王宫了,只消几个小时就被一网打尽。
鲜血染红了王宫的地面,染红了水池,罗柯旧部被瓮中捉鳖,再翻不出什么风浪。
毒酒国师确实是喝下了的。这一点孟千河很是确认。
纵使国师耳目众多也无法临时调换毒酒。
她那个便宜哥哥虽然人是天真了点,但好在做事的时候会现实一点。
毒酒是端上殿前临时换的。
罗柯买通了厨子,但是厨子受命于国师又将毒酒换回了寻常的酒。
罗柯的旧部以为买通了厨子就万事大吉,好在罗柯重视一击必杀,在厨子换酒之后又派人过去,在上殿前换回了毒酒。
孟千河还记得罗柯在她耳边得意的说,国师这次必死无疑了。
却不料倒霉的是他。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枷锁,比她的金镯子还沉。
视野左侧有一个小小的箭头,稍稍注视一会,一个莹绿色的板面就被拉开。
这是一个任务世界。
起初孟千河对这块地方分外警惕,她一直担心着自己会遭遇什么不测,任务框弹出来的时候却是心里一松。
她记得老师说过,一般有任务的多是难度低的世界,更何况这个世界的自由度不比上一次的世界,有NPC,有任务,有具体身份信息,这多种低危世界的特征让她放松不少。
就算身处牢狱,她的心情也没有刚来的时候紧张。
丽狄娜和她关在一个牢房。她倚着墙,侧着身子睡了。
罗柯暗杀国师失败,王族注定覆灭的局面把她吓得够呛,但她还是坚强的没有当场晕倒,反而是紧紧握着孟千河的手给她力量。
直到孟千河当场跪倒给罗柯求情,她才晕了过去。
孟千河点开任务栏,最新更新的一条是:平安度过流放。
上一条任务是保证罗柯安全。
现在罗柯死了,这条任务自然也就刷新了。
她看看时间,也很晚了,想想以后要面对的漫漫黄沙,还是以养精蓄锐为重。
阖上双眼,疲倦滚滚而来。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虽然没有身死,但也依旧前途渺茫。
翌日,王国末代公主阿依娜在祭台下眼睁睁看着落到罗柯手里后又辗转到国师手中的小王子被匕首割开了喉咙。
国王已逝,王太子继位当天身死,长公主被流放,二公主投诚,三公主藏身神庙。
如今小王子成为了国师登基最后的血祭,在这个女子无法成为继承人的时代,王朝宣告了它的结束,血脉就此断绝。
孟千河看着祭台上身着黑袍的国师,他依旧神情冰冷,摊开着的双手上沾满了来自小王子的鲜血。
他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在祭台下跪拜的众人却奉他为神明。
天上太阳高悬,吹过的风很热,孟千河却觉得身体一片冰凉。
死神正环绕在她周围,镰刀亲吻着她的脖颈。
连续了几天的祭典结束后,孟千河同一队奴隶被驱赶出城,丽狄娜紧挨着她,丰满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孟千河刚来那日,那个守卫在她寝宫外的卫兵队长也在。
这也难怪。
孟千河叹了口气,豺狼虎豹就在身边虎视眈眈,任谁都不能掉以轻心。
这次驱赶出城的奴隶很多,大约有百余人,身上只配备了一点干粮及水源。
这些人大多数罗柯旧部的亲属以及依旧是王室支持者的家眷。
那些有话语权的,亦或是当家做主的,全被以意见不合为由的国师砍了脑袋。
王城上空盘旋着死者家属压抑的哭泣,空气中都是咸腥的血腥味。
她随着一队奴隶走出城门,此刻身上除去手脚上的枷锁和一件白纱裙,再无什么其他的东西,连讨好卫兵的金银珠宝也带不出一星半点了。
她掂掂水壶和包袱,看向眼前的漫漫黄沙。
登出的时间已经很确定了,并在倒计时。
还有两周。
只要在这里在呆两周就行了。
但是食物只够吃三天。
孟千河垂下眼,如果她没猜错的话,NPC和旅人的身份标识是不一样的。
莹绿色的是旅人,而NPC都是蓝色。
所以,丽狄娜,包括那个卫兵队长,以及混在队伍里神志不清的王太子罗柯都是这次旅途的旅人。
随着踏出城门的那一刻起,孟千河身体忽然一轻,好似什么重负被取了下来。
卫兵队长虽然没说什么,却越走越近,最后与丽狄娜并肩而行。
而丽狄娜也悄悄松开了孟千河的手,对她眨眨眼,朝卫兵队长走近了些。
这两个人或许是熟人,孟千河暗想。
那么,撑过两周的粮食只能从其他NPC身上得了。
她垂着头,偷偷打量四周的人,抢夺粮食是必定会发生的。但谁也不愿意被当成猎物。
丽狄娜和卫兵队长是一伙的,深陷王太子身份无法自拔的罗柯不知道能不能成为伙伴。
孟千河担忧的瞟了一眼罗柯。
对方登基当日喝下的酒里被孟千河加了假死的药剂,这药剂只能骗骗别人,国师肯定是骗不了的。虽然对方到底有什么打算她不清楚,但是国师那方确实是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倒不如说相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罗柯假死拙劣,不是没有医官要上去验尸,但都被国师一一挡回,也正是这样,孟千河才完全敢大着胆子祈求水葬,国师也只沉默片刻,准许了。
虽名义上是以流放的形式将她驱逐出城,但此次梦境出现的四个旅人却都安全无害的被赶离了纷争。
与其说国师是坏人,倒不如说是迫害NPC但是又放过旅人,甚至给旅人制造逃生机会的那类势力。
她在牢房中待了些许时日,知道如果真要流放,那牢中被牵连的人肯定是不够的。
按国师的能力,他不可能不知道罗柯旧部的暗杀计划,罗柯旧部能攻入王宫极有可能是国师授意。
她甚至觉得,国师是在以此为借口将旧部的亲属流放,只为了给他们提供水源与粮食,换得作为旅人的他们的生机。
这份血腥而厚重的恩惠令孟千河心底一沉。
孟千河在罗柯登基的前一日曾在寝宫周围散步,她没有带着丽狄娜。前几日她刚发现了丽狄娜和卫兵队长私会,此刻心里正有几分隔应。
她隐约猜到了丽狄娜和卫兵队长跟她是一样的人,但心底仍是有些不舒服。
绕到宫殿背部,那里有一处较大的池塘,月光下池中的花卉显得尤为美丽。
国师就是在那时悄无声息的出现的。
“您好,阿依娜殿下。”开口的是一直伴随在国师身边的少女。
她看起来不过才十三四岁,有些病弱,肤色青白,看起来有些病入膏肓。
国师其实是很少说话的,他沉默的盯着少女,看着少女从他的阴影中慢慢走出。
孟千河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他们的头上一片空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您好。”孟千河抿抿嘴,往后退了一步。
“您不必害怕。”少女的声音甜美而沙哑,她饶有兴趣的盯着孟千河看了一会,轻轻笑出了声,朝她走近了点,“如果我们想杀你,你根本没有后退的机会。”
少女看着孟千河眼中逐渐流出恐惧的神色,脸上的笑容大了点,“我们是来和您谈一个条件的。”
“条件?什么条件?”孟千河再后退一步。她隐约有一种感觉,虽然外面的人称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是国师,但是现在掌握主权的却是国师身边不起眼的少女。她甚至有一种少女才是国师主人的预感。
少女笑了,她拿出一个瓶子。
孟千河有几分警觉:“这是什么?”
“毒药。”少女依旧笑着,宛如吐着蛇信子的毒蛇,“能杀死王太子罗柯的毒药。”
罗柯的部署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孟千河心底一沉,想要逃跑,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他们说得没错。
孟千河很清楚的知道国师是能轻松的杀了她的,扭断她的脖子如同掐断芹菜一样轻松。
她心中狂跳,大脑一片空白。
就算上个世界也是相当危险,却也没有积累到什么对这个世界有用的经验。
她心如擂鼓,看着少女越走越近将瓶子放入她的手中。
少女的手很凉,孟千河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抬眼对上对方的笑眼,对方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孟千河声音干涩:“我不能这么做。”
“我知道。”少女按住她的手,“放心,这瓶药杀死的只有王太子罗柯,并不会杀死罗柯。”
见孟千河还有些抗拒,她冷笑一下,道:“王太子罗柯不死,那么死的将会是你。”
说完,她便将手抽回,步入国师的阴影,二人一同被黑影吞噬,再无踪影。
孟千河心惊胆战,握紧了手中瓶子,她有些手足无措。
杀死王太子罗柯,但并不会杀死罗柯。
作为王太子的罗柯死去,罗柯也并不会有什么活下去的途径啊。
但是,如果罗柯不死,死的就是她了。
孟千河不想死,但也并不想为了让自己存活而去害人。
可是,罗柯不死,国师势必有能力去弄死他,还能毫不费力的加上一个自己。
该不该照他们所说得去做呢?
一夜无眠,强打起精神去参加罗柯登基祭典时,她瞄向国师,对方果然是在盯着她。
无形的压力顿时袭来,她握紧了手中的毒药,最后还是咬咬牙打算赌上一把,趁罗柯不注意将毒药加入了他的酒内。
罗柯倒下时,孟千河心里居然有一丝异常的轻松。
众人慌乱之下,她居然还想去看看国师那边的反应。
她看见了,国师依旧面无表情,但他身边的少女却露出的意味深长耐人寻味的笑容。
孟千河心中咯噔一响,意识到自己可能做出了什么不该做的选择。
当她摸到罗柯的遗体还有血液在流动,脉搏虽弱却没有断绝时才心底一松,恍惚忆起少女那句“死的是王太子罗柯,并非是罗柯”,心中大震,见医官要上前去摸罗柯颈侧,她也顾不上什么颜面,当即噗通一声跪下祈求国师给予罗柯水葬。
国师的准肯让假死的罗柯逃过一劫。
他被国师放任潜入王宫的罗柯旧部接走,放上竹筏沿河从宫内漂向城外。
但不等罗柯清醒,旧部中有些冲动的人就打着为罗柯复仇的名义攻入王宫内被瓮中捉鳖,最后全军覆没。
醒来的罗柯大势已去,如今披上斗篷浑浑噩噩的跟着流放的奴隶队伍走。
国家他已经回不去了,就算钻研复仇也得不到他人的支持了。
孟千河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够入戏这么深,以至于到如今还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已是流放的第二天了。
食物将会在明天吃完,一场争夺的恶战是免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