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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暗潮 ...

  •   “罪刑法定,疑罪从无。”
      这两句随便拎出来哪条,都该是一名律师乃至一名受过法律教育的普通人种在心里的东西。
      但是这会儿,蔺长同把它写出来,秦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脑子里一片澄明。
      罪刑法定,你的当事人确实违反法律了自当定罪,与你怎么辩护无关;疑罪从无,这是你作为律师应贯彻的原则,事实和证据摆在你眼前,你不必在意信或不信、愿意接受或不愿意,做你应做之事。
      秦与盯着那张纸出了很久的神,最后消遣似的用行楷在上面划拉了三个字——蔺长同。然后把纸扣过去了。
      他俩写字都很好看。蔺长同他不了解,秦与反正是从小被父亲盯着描红模子,练了一手正楷,后来字写多了越来越草,就又被父亲逮住练了一手草书。有此基础,行书才写得这么漂亮。毕竟,不会写草书的楷书不是好行书。

      审判席上,审判长念完那些秦与也曾念过无数遍的内容,看向海里和她的律师:“现在由控方陈述诉讼请求及依据。”
      海里已经垂着脑袋泣不成声。
      审判长顿了顿,轻声问:“姑娘,你还可以继续庭审吗?”
      海里点点头。
      于是审判长只好叹口气,“那么继续吧。”
      海里身旁的律师也是个姑娘,她拍了拍海里的背,收拾好情绪说:“7月12日凌晨三点,我的当事人海里,在城东三桥路酒吧街醉吴姬的三楼大床房被李雷强·奸。相关证据有和李雷匹配的DNA鉴定,以及几位证人,将在稍后呈上以及请上。”
      “好,”审判长说,“请辩方发表答辩意见。”
      蔺长同侧头看向秦与,递了个问询的眼神。秦与摆摆手示意无碍。他深吸一口气,说:“我需要先和原告说几句话。”
      见审判长点了头,他看向海里,轻声说:“海女士。”
      海里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秦与说:“我是谁?”
      海里哽咽道:“你是秦律师。”
      秦与:“那,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三桥吗?”
      海里捂着眼睛:“我收到一条短信,短信上是风物酒吧地址。因为是潮警官的号码,潮警官电话又打不通,我以为出了危险,很担心,就去了。结果一进酒吧就被套住头带走了……”
      风物酒吧?
      蔺长同看了眼秦与,只见秦与也眉头一皱。
      秦与说:“你是个好孩子,每一次都知道出了问题应该求助警察,为什么就这一次不报警呢?”
      “因为、因为潮警官就是警察啊……如果不是她报了警没有用,她怎么会给我发消息呢……”
      秦与真的不知道该说海里是聪明过了头还是涉世太浅,只是一个劲心疼,就差替她哭了。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蔺长同便接过手来,问海里:“你的手机带着吗?我想,我需要这份证据。”
      海里纠结一番,最终,在法官们的主持下把它登记成了证据。那是一个老式手机,里面有一条来自潮声的短信:
      『城东三桥路21号风物酒吧B1。』

      回到答辩环节,蔺长同说:“我的意见是,李雷先生并没有强·奸小海里。”
      海里心底疼得一抽,她明明被……!
      只听蔺长同继续说:“第一,三桥酒吧街不设监控,各个风月场所里也没设监控,我们无从得知李雷与海里的动向。仅有的证据来看,李雷及其朋友订的是醉吴姬,而海里的目的地是风物酒吧。”
      海里瞪着他:你竟然——
      “第二,”蔺长同并没有看她,“7月12日凌晨三点,李雷先生处于严重醉酒状态,这一点,控方稍后请来的证人应该可以证明。我们知道,一个醉到断片的人,根本不能完成一次普通的性·爱,遑论强·奸。……综上,我不认为李雷强·奸了海里。”
      审判长也被海里哭得难受,他看向蔺长同:“你要知道,控方做了DNA鉴定,比对结果就是李雷。”
      “所以,如果稍后证人证词能够说明李雷的严重醉酒状态,我将申请法院重新鉴定乃至重勘现场。”他与审判长对视,但下一句,蔺长同是说给海里听的,“我,包括我身边的秦律师,我们今天说的、做的,不是因为我们坐在辩方的位置,而是因为,我们要尊重真相。DNA固然是铁证,可李雷的断片也足以说明问题,真相不可能兼容二者,所以必有一个是假的。”

      ……
      一时沉默。
      蔺长同当惯了坏人,他很少这么逞英雄似的说话,但是今天他身边是秦与,对面是海里;他不能让秦与也当坏人,他不能让海里难过。

      这时候,李雷支支吾吾地举了个手:“我……我有句话想说,合规矩吗?”
      审判长看他一眼:“你说。”
      李雷挠着脖子说:“我之前甲减,医院给开了甲状腺素,让我吃一阵子去验血,我给忘了这事了。结果呢,12号一睡醒,发现约的是那天下午化验,赶紧就去了……谁知道过两天取完结果,医生一看,说我喝太多酒了,不做数,得重验……我刚才听你们说的,这我醉酒还挺重要,那、那第一次那个结果……是不是能当证据啊?”
      秦与、蔺长同均是一怔——
      你不早说?!

      .
      晚上六点半,潮声等在法院门口把海里接走了,秦与和蔺长同目送她们远去,直到消失。
      秦与正叹气,一偏头发现蔺长同在打量自己,解释了一句:“我没事,就是看不得人哭。还是个小女孩。”
      “我看你快哭了,”蔺长同笑了一声,戏谑着朝他张开双臂,“怎么着,抱一下?”
      “滚。”秦与抬手就给了他一拳,“哄小姑娘呢?”
      见他总算笑了,蔺长同也不再逗他,两人并肩往停车场走。
      蔺长同:“诶,你急着回律所么?”
      秦与:“不急,怎么了?”
      蔺长同说:“我今天该洗车了,你要急我先给你送回去。”
      “没事儿,我陪你吧。延期审理了,也没什么可忙。”秦与想了想,“诶?我怎么记得,你上礼拜刚洗过?”
      “你是我同事么,我每个礼拜都洗车。”
      “哦……”秦与问:“你生日哪天?”
      “八月二十六,怎么?”
      “果然是处女座。”
      “哈?”蔺长同问:“你生日哪天?”
      秦与说:“十一月一。”
      蔺长同:“果然是天蝎座。”
      秦与:“天蝎座怎么了?”
      蔺长同:“相信星座,而且……非、常、记、仇。”
      记仇第一人秦与:“……”

      大老远,就能看见那辆车牌号A·99999的白色RS7-R,真是锃亮,秦与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洗。蔺长同摁了车钥匙解锁,上前替秦与拉开副驾驶车门:“请吧,秦法官。”等人坐进去自己才上车。
      秦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觉得有点熟悉,片刻后“咦”了一声。
      蔺长同打上火冲他偏头一笑:“想起来了?我第一次开车送你,就是从法院出来。”
      秦与看向车窗外,“那次你是不是也停的这个位置?”
      “是啊。”
      “巧合?”
      “不,一直都是。”蔺长同说,“进法院跟回家似的,不得在边上买个车位?”
      秦与:“这个停车场……好像不往外卖停车位吧?”
      蔺长同:“你一口气交二十年停车费,你看他卖不卖。”
      秦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就多余问你。”
      蔺长同笑了一会儿,说:“那天我叫你持久的111,你就是这个表情。”
      秦与:“你老回忆往事我会以为你打算今天就与世长辞。”
      “你与世长辞。”蔺长同说,“说起来,那个111是你生日?”
      “终于发现了?”
      “我一直以为那是你对于当1的执着,持久的111先生。”
      “我再说一遍,翻译成坚持不懈!”秦与说,“虽然,我对于当1也很执着。”
      “为什么?”
      “这哪有为什么,个人习惯。就好比……你和姑娘上床,你喜欢什么体位?”
      “我……”

      倒不是害羞,毕竟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聊个天属实没什么,主要是,蔺长同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仅是处女座,而且是……
      于是蔺长同我了半天也没我出来。
      “……”秦与猛然发觉出什么,哈哈大笑!蔺长同真怕他笑死在自己车上,“不是,那么好笑吗?”
      “没有,一点都不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蔺长同:“……”
      秦与:“我只是、对我的问法、感到非常冒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蔺长同:“不行你下去吧,我怕你给我车顶笑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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