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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一直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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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走了太多路。
天黑过后,秦与又陪蔺长同坐了一次摩天轮,从车厢下来的时候,他看见蔺长同踉跄一步。
“你怎么了?”
“没事儿,”蔺长同笑笑,无所谓地:“膝盖不太好。”
秦与在他身后研究他的走姿,“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蔺长同回头等他,“走了,我送你回家。”
话是这么说,他也真的把秦与送到楼底下了,可是秦与问他要不要上去坐坐的时候,他表情不太对,“……不了。”
秦与蹙眉道:“腿疼?”
蔺长同摇摇头,“你上去吧。”
在秦与的印象里,蔺长同是那种能忍则忍的人,不是说凡事退让,而是指任何疼痛、难过、悲哀都不会表露在脸上,哪怕掉眼泪的时候表情都是一副——它自己掉的,我没哭。所以这会儿看他想下车又动作一滞的样子,大概真的很疼。
“我就不应该让你开车。”
秦与上前拉开车门,背对着人蹲下,“上来。”
“我真不用,你上楼吧,我能开车。”
“……你是不是想等明年的今天,我去你坟上插花?”
秦与侧头看他。
蔺长同眨眨眼。他本来打算歇一会儿就开车回去的,但是秦与的侧脸实在太好看,眼睛半隐在夜色里,睫毛扑闪扑闪,路灯暖橙的光洒在鼻梁上,为他镀了个金边。于是蔺长同吸了吸鼻子,说:“那还是算了。”然后抓起车钥匙,趴到秦与背上。钥匙扣上的晴雨娃娃铃铃响了一串。
秦与轻松把人背起,往上提了提,砰一下关上车门,说:“锁车。”
秦与身上很暖,蔺长同想。他搂着秦与趴在人肩头,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他,居然格外……踏实。他忍不住在人肩膀蹭了蹭,就一下,很轻。
他感觉秦与颤了一颤,然后问:“膝盖怎么回事?”
他只说:“做过手术。”就没再解释了。
秦与也没再问。
其实蔺长同并不沉,或者说对于秦与的力气来说并不沉,就是一个比较结实的成年男子的重量。但秦与却觉得,这么几步路过于漫长了。
背上人的呼吸洒在自己脖颈,后背紧贴着的胸膛里心跳越来越快。不,他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扑通,扑通,扑通……
他把这归咎于自己太久没去gay bar。
以往一两个月就去一次,这次多久没去了?算一算,都四个月了。嗯,一定是这个原因。应该抽空去找赵一程喝酒了。
秦与把人背回家安置在沙发上,心思已经一片澄明。
榛子在边上绕着圈地汪汪叫,一边叫一边蹦,痛骂他没有接受自己的欢迎仪式。秦与瞥它一眼:“没看我腾不出手?骂骂咧咧干什么。”
榛子:龇牙。
蔺长同把狗捞过来顺顺毛,跟秦与打岔:“那边那间好像有人住?看不出来啊秦法官。”
秦法官叉着腰叹口气:“家门不幸,我有个弟弟。”
他看蔺长同在那笑,忽然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诶,蔺律师,吃夜宵吗?”
蔺律师一阵窒息:“……不。”
秦与没完没了:“原味?辣味?酸笋味?”
蔺长同:“你不要趁人之危!”
秦与大笑着扬长而去,开始烧水。蔺长同撑着沙发就要跑路,结果脚底下一用力膝盖真是生疼,又一个趔趄栽回沙发上。逃又逃不掉,他这辈子都没觉得十分钟有这么快。
叮的一声!连狗都跑了。就看见隔断那边秦与哗哗倒水泡螺蛳粉,满满两杯,端过来,“蔺律师,别急,还几分钟就好。”
蔺长同:“救、救命……”
五分钟,整整五分钟。蔺长同泡在螺蛳粉的飘香里奄奄一息,只恨自己不能站起来,假如给他五分钟好腿……
秦与就坐在他边上,把叉子杵进螺蛳粉里搅了搅,说:“上次太晚了泡得比较草率,这次我好好给你泡。”
蔺长同:“……”
我他妈的谢谢你啊。
秦与笑眯眯地端着两杯螺蛳粉走了,合着刚才那五分钟就是给蔺长同闻味儿来了。他把水倒掉,加入佐料和汤包,各倒一杯开水,又端过来泡了五分钟!
蔺长同快死了。
秦与把两杯螺蛳粉凑到他脸上,说:“多香。”
蔺长同:“……”
香你妹。
他闭着眼,听见秦与笑得好大声,气就不打一出来,假如,假如给他十分钟好腿……
下一秒,那股臭气直冲脑仁,有什么滚烫湿滑的东西抵进他唇缝,蔺长同猛地咬紧牙关睁开眼:“!!!!”
他看见秦与挑了一叉子螺蛳粉正往自己嘴里硬塞!
秦与你个畜生!
老流氓!
假正经!
大shabi!
你他妈不是东西!!
我杀了你!!!
……
五分钟后。
秦与:“怎么样,我说好吃吧?”
蔺长同嘶溜嘶溜:“好吃。”
两人两杯螺蛳粉,嘶溜嘶溜嘶溜。
后来蔺长同腿好点就去洗澡了,秦与给他准备好新毛巾新睡衣,把垃圾一收拾,也回楼上洗洗睡了。按理说今天累了一天,应该很快能入眠,但秦与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也许因为楼下就是蔺长同?
总之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平复了好几轮呼吸,可是一想起那人在摩天轮上望向自己眼睛亮亮的样子、挑晴天娃娃的样子、把玩自己尾戒的样子、甚至朝自己心口轻轻射一箭,搭着自己肩膀笑的样子,还是会心跳加速。
话说那一箭,以蔺长同的准头……不,他应该只是闹着玩的,秦与想,他搭着自己肩膀笑也只是彼此熟悉的体现。因为后来在摩天轮的时候,蔺长同说:“有小情侣,让人家先上吧。”可见在他看来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那就好,那就好……
秦与又在床上滚了一遭,想起来蔺长同好像要发朋友圈,也不知道发了没有。他捞起手机开始在联系人里找他。
秦与是从来不刷朋友圈的,也从来不发。但他觉着蔺长同应该是那种,什么什么都要纪念一下发个朋友圈的,比如下班打卡?体验射箭?第一次去游乐园?长这么好看……也许会发自拍?再不济也得有张参加什么会议的集体照?
结果等找到蔺长同,点进去一看,哪有那些花里胡哨的,连背景图都没有,就一条朋友圈。
五分钟前发的,今天那张照片。两人的影子映在长路上,远方有彩色的摩天轮。配文是:
『一直走,』
点开大图,秦与发现蔺长同揽住他肩膀的那只手比了小小的“耶”。他连自己都没察觉地笑了笑,长摁保存,然后点了个赞。
……
秦与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就七点了。这屋窗户在阳面,整个屋子金光普照。
他眯着眼把床头钟搁回去,抹一把脸,一撩开薄被——
“……”
嘶……
五分钟后,秦与把手洗洗衣液放回原位,一边在阳台拿着晾衣杆往上挑,一边自言自语:“你下回提前跟我说一声行吗?起码你让我做个梦呢,我也不亏是不是……”
等他洗漱好穿戴整齐下楼的时候,蔺长同仍然一身睡衣,在客房里叉着腰面对小阳台上那几件衣服陷入沉思。敢情他昨天不仅洗了澡,还把一身衣服也洗了。
门没关,秦与下楼路过看见,问了句:“出什么事了?没干?”
“干倒是干了,”蔺长同回身,说:“但我也不能穿成这样上班啊。”
秦与挑眉:“你试试。”
“我试、……”蔺长同噎了一下,把秦与逗笑了,秦与说:“你跟我上来吧,看想穿哪件。我的衣服你应该合身。”
蔺长同:“……好。”
秦与的衣服,蔺长同穿真的合身。甚至连秦与问他:“皮鞋需要么?你穿多少码?”他都说:“43码,正好。”
秦与倒是第一次看别人穿自己衣服,有一种从第三视角照镜子的感觉,他说:“原来我穿这身这么好看?”
蔺长同无奈:“秦法官,现在模特是我。”
“没什么差别,”秦与招招手,“走吧,别忘了把你衣服装上。”
“那你这身我回头洗好了还你。”
“嗯。”
秦与往沙发靠背上一坐,开始低头用手机查阅邮件,蔺长同好像问了他两句什么,他只“嗯嗯”。没多会儿蔺长同就收拾好,拎着个纸袋子过来了。他应该是把昨天射箭得的玩具搁下了,用空袋子装衣服。秦与往那屋里一扫,床上果然摆着一个丘比特,一个什么兔,和一个粉色的跳跳虎。
“走吧。”蔺长同说。
“走。”
秦与刚给他把门开开,意识到……只装衣服的话,这个袋子不应该鼓出来啊?
“等等,”他警惕地:“你袋子里是什么?”
蔺长同:“什么也不是。”
秦与:“给我看看!”
蔺长同:“不给!”
秦与觉察到什么,猛地跑向橱柜,拉开一看——
“蔺长同!把你藏的螺蛳粉给我放下!”
“你小不小气啊我就拿了一桶!”
“我家里就这一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