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教父》佐佐木马

1、第1章

　　2002年2月份，意大利卡尔沃山阴雨绵绵。
　　□□成员米斯达、福葛正在附近敌人窝点执行任务。他们身边缺少了重要的伙伴，因此心急如焚。
　　乔鲁诺负伤倒在雨地里，这是一片非常陌生的原野，身边的池塘泛着一圈圈涟漪。这个杀手的替身不简单，善于化作人形分散注意力。他面对这个神出鬼没的杀手已经吃了几次亏，在追逐中离同伴们也越来越远。所以他不仅拖延了死亡时间，还成功让乔鲁诺陷入困境。
　　他的头发本来就比较长，湿漉漉的，看起来糟糕透了。乔鲁诺试图自愈伤口，血污在黑色便装上慢慢晕染，随着雨滴落入土壤。在这里是否有人发现自己，他无从得知。然而，他绝不会这样死去。乔鲁诺常常怀着这份希望迎接光明，每次命运也会给予感应，使自己化险为夷。这时的他精疲力竭，没有力气思考多余的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倒在地上。
　　不，那是什么？
　　乔鲁诺定睛一看，一个黑色的人形趴在对面死去的杀手身上，他的黑袍很长，几乎将尸体掩埋。我赶忙支撑着起身，谨慎地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扑在他身上，好像在噬咬。他的嘴角染上了一层殷红的血沫。接着，他稍稍扬起脸，注意到了草丛里更新鲜朝气的猎物。
　　乔鲁诺心里一惊，握紧了上衣里的手枪。然而，抬起一只胳膊的力气都变得无力。糟糕，他顿时心急如焚。这个黑发男子立即站起来，他有着青黑的眼圈，眼睛血红，肤色异常的苍白。他紧紧地盯着乔鲁诺，目光犹如饥馑的狼闪着亮光。下一秒，他准备扣动扳机。
　　虽然是用石子变的子弹，但是至少能造成伤害吧。
　　枪声响起，但不是从乔鲁诺的枪口传来的。他注视着这个怪物缓缓倒下。
　　一个穿着黑衣的骑手从灌木中走来，手里的枪正在冒烟，面纱下勾勒出朦胧的五官。此人身姿挺拔，但是可以分辨出是个年轻的女子。她从容不迫地走向那个人，蹲下来在他身上翻检着什么东西。接着，她迈着沉稳从容的步伐走向负伤的乔鲁诺。这位姑娘露出来半张脸，弯弯的眉毛下有一对少年般的澄澈的双眸，行为举止却很老成。
　　“他已经不会再起来了，”她的姿态大方有礼，“我姓克莱德，看得出来，你在路上一定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是的，发生了一点冲突，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他答道，“我是乔鲁诺·乔巴拿，幸会。”
　　克莱德笑了笑，继续说：“你现在处境很特殊，要是你听完我下面的话，你肯定觉得我在说谎。我不得不告诉你，刚才那个男人是个吸血鬼，而这块地带是吸血鬼组织的领地。”
　　接下来她更意外地声称，自己也是吸血鬼。而且她长年待在这里，一边守护组织的长老，一边负责消灭那些妨碍长老休眠的的同类。
　　乔鲁诺听了大受震惊。看面前这人，她似乎在以最坦诚的话做出善意的提醒。“我的确不会信你的话，”他说，“但你要是愿意帮我离开这鬼地方，我将不胜感激。”
　　克莱德女士表示歉意，称现在太晚了。“不如我先带你回到休眠之地吧，通常只有我一人在，也会比外面更安全些。”
　　他认真地审视着她，克莱德垂下眼睛，放下整个面纱。她面容无暇，看起来就是一个纯朴无害的姑娘。
　　也许她的话是可信的。既然这个世界上都有替身的存在，为什么不能有吸血鬼呢？
　　“克莱德小姐，我不是你的同类，你甚至都不知道我的身份。”他高声说道，觉得这话听起来傻气又有点别扭。
　　“我可没时间弄清楚你是谁，但是我明白你一定非常正派。”克莱德认真倾听完后说道。“现在，此地不宜久留，你愿与我同行吗？”
　　于是他表示同意，由于没有治愈好先前的伤势，他轻微地咳嗽了几下，吃力地爬起来。另外，他也决定在陌生人面前先隐藏能力。
　　她似乎毫不吃惊，把猎枪放到马背上。她用一件温暖的斗篷盖在对方身上。“放心，你有救的。”她轻轻地说，似乎还在微笑，“走吧，苏西。”
　　小黄马打着响鼻，继续去赶路了。清脆的马蹄在泥泞的小路上传来，马儿如箭一般奔驰着，乔鲁诺下意识地抱住前者的腰。
　　他的脑海一片模糊，本能地想要休息一会儿。但越是这样，人越得保持清醒。两年以来的战斗经验让他不会这样放松警惕。
　　雨渐渐变小，他们来到一座破败的小教堂。
　　克莱德优雅地下了马，把马牵到屋外的一片树荫下。乔鲁诺披着她的黑斗篷，暗暗疗愈身上的伤。
　　推开门里面就是一股霉味和潮湿的空气。这座教堂内部曾经很华丽，一些角落已经蒙尘。克莱德领着他去了大堂，里面座椅很少，到处光线昏暗。
　　克莱德拥着一簇高大的树枝生了火。大厅里有一间木门，里面堆满了木柴和树枝。
　　火焰驱散了部分冷气，乔鲁诺在一张木椅上坐下。
　　克莱德女士仔细地将每个房间都检查一遍，才走下楼梯。“现在我们安全了。请等一下，我先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带给你。”
　　她换了一身裙装，模样端庄，把盘子递到他旁边的石桌上。她说：“现在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安妮·克莱德，我在这里守护了领地首领50年。但是你放心，我来自正统家族，懂得戒律，不会乱喝人血。”安妮一边解释，一边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乔鲁诺捧着脸，默默地一言不发。
　　安妮表示理解，随即又低下头。“对不起，到底还是我唐突了一点。但是，既然你已经看到那个男人的行为，起码那可以为我的话做出佐证。因为某种缘故，你出现在了这里，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当我决定带你来之前，你的能力早就吸引了我的注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乔鲁诺恢复了镇静。她看起来聪慧又自然，很难使人怀疑。他只得接受这个事实，问她需要自己做什么。
　　“不，你几乎什么都不用做。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出手，所以就那样做了。”她轻轻笑了，“长老不会因为我说了这些事惩罚我，根本不会。因为真实的血族和人类想的是不一样的，我很少接触外面的人，也不明白你们的态度。如果你愿意，咱们完全可以像朋友一样聊聊天。”
　　安妮坐得离火堆有点近，她赶忙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刚才有火星冒出来了，我得挪一下。”
　　“你没事吧？”他小心地问道。“不要紧，正常的血族对火光有一定抵抗力。再说，你应当烤火，把湿衣服烘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请对方务必相信自己。
　　“的确，我也没有别的去处。话说，你的任务又和这个教堂有何联系？”
　　安妮说此地是一个血族邪恶组织的领地，组织的首领长眠于此。他随即转移了话题。
　　“能帮我找件衣服吗？衬衫就行。”
　　“是的，我应该去找找有什么适合的衣服给你。看来你是第一次来这儿的。告诉我，乔鲁诺，你有任何等你回家的亲人或朋友吗？”
　　“没有。”他肯定地答道。旁边那瓶暗红色溶液非常引人注目，看久了却有点不舒心；容易令人联想起想起某些活物。
　　她拿起一把木梳，仔细梳理着对方的头发，口中则哼着一首轻柔的歌谣。
　　“这是我小时候爱唱的一首歌，使我回想起过去。对了，我常常在附近打猎，有时就会遇见很可怕的东西。比如刚才潜逃到这里来的流浪者。他们通常是些被长老驱逐的人。”安妮低声说道。乔鲁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情。
　　朦胧的火光下，二人身处夜间一般的死寂之中。安妮显得雪白又神秘，她的嘴唇仿佛微微颤动一下，他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他希望刚才她嘴角的一撇笑意是个错觉。
　　“你怎么啦？”长久的平静之下，她倏地开口问道，声音清朗，颇有恶作剧的意味。他向后贴近椅背，表示什么事也没有。
　　“我很久没有接触过生机勃勃的人类了，你还挺漂亮的。”安妮温和地笑了笑。
　　“那个，只有你和那个休眠的血族留在此地吗？”
　　安妮称，她是经过长老允许留下来陪护休眠者的。
　　乔鲁诺随手拿起椅子上的一本旧书，但是对读书提不起兴趣。这本书式样太老，和房间里的其他东西给自己的感觉一样，仿佛来自与世隔绝的遥远的过去。
　　“那我直接叫你安妮吧？”
　　“可以，我不也是叫你名字吗？”她捧着脸，嗔怪似的说道，“你想喝点东西吗？”
　　安妮带了瓶红酒，伶俐地开启瓶塞，她的高脚杯样式很华丽，仿佛打造于某个古老的年代。
　　“这是我自己酿的酒，因为想喝的时候很方便，我们会把血酿成酒。”她晃了晃鲜艳夺目的饮料，那种颜色令我想起某种活物的血。
　　端起高脚杯，它的色泽比血的颜色更浅一些。“这是我按照血酒的比例配成的，只是成分改成樱桃汁。”安娜解释道。
　　他感谢她的好意，安妮啜饮自己的酒，看着乔鲁诺喝完。
　　话虽如此，他可没想细品这杯酒，而是一口闷掉了它。
　　“味道尝起来如何？”
　　其实口味并不坏，可他还是隐约尝到甜腥的味道。
　　这阵雨停了以后，教堂里愈加灰暗。
　　随着夜色暗下去，教堂里没有其他动静，非常沉寂。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乔鲁诺心里联想到伙伴们的处境，顿时觉得世界上仿佛只剩下自己，还有这名神秘的女郎。
　　自己怎么会突然感到无法言说的孤独呢？
　　安妮·克莱德说她在此地守候了50年，她的心境一定和普通人很不一样。
　　她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虚无的浅笑，他不知道她的笑从何而来。
　　乔鲁诺不怎么留心她的特征，如今才迅速打量了一番。
　　她很苗条，腰部比一般女性更纤细，衬得她比较修长。光滑的褐发用红丝带挽起。衣裳颜色是那样暗沉，突出了她肤色过白，但并不显得病态。要是在阳光下，应该会微微发着光吧。
　　他的伤势已经自愈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