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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青花 ...

  •   陈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他怀里睡着了。陆藏之一回头,发现景止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四下无人,单靠他自己还真背不起来这昏沉的大活人,只好先用手机叫了滴滴,然后把人打横抱起。

      “睡了?”
      一楼,景止居然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等他俩。
      陆藏之抱着人下楼,“嗯”了一声,说:“你把账结了?”
      景止从凳子上跳下来,直接摆摆手:“走吧。怕你们有别的需要,所以我就没直接回去。”
      陆藏之便干脆问调酒师:“多少钱?”
      “四百五。”
      “行,谢谢。——景止,我晚点转给你。”
      “不用啦~请学弟喝酒要什么钱。”

      夜风簌簌。
      “你回哪?”陆藏之两手抱着陈芒,在马路边等待那命中注定的车牌号出现。
      景止沉吟片刻,答:“今天回东坝吧。不顺路,我自己打车就好。”
      “没事。我已经打车了,那就先送你。”

      陆藏之很绅士地把景止送到家,才带着陈芒回和平街。路上,景止把青花瓷的事原封不动转述给了陆藏之。
      夜色深沉,路灯闪烁。后座,陈芒睡着了靠在他怀里。他偏头看着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轻轻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这样不算趁人之危吧。
      希望你酒醒了还记得我说的话。

      .
      陆致远下班回家,看到的就是儿子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披萨的画面,显然没吃进去多少。
      “小陈呢?”
      “他不太舒服,回去睡觉了。”
      “怎么不舒服?我看看。”他正要去陈芒卧室,结果被拦下。
      “别去了,就是心情不好,我把他哄睡了。你坐这一起吃吧。”陆藏之说。
      要是被爸爸知道陈芒拿钱出去喝酒买醉,怎么想都不好解释吧。
      好在陆致远也没追问,洗过手坐下来和他一起吃饭,问:“怎么样?钱的事解决了吗?”
      陆藏之摇摇头,又把青花瓷的来龙去脉给爸爸复述了一遍。

      “居然是这么回事?这孩子也太单纯了吧?”
      陆致远心快操碎了,“这样,我替他去那个典当行!没个家长真是命苦。”
      “别别别……”陆藏之说,“就这点儿情报还是我费了九曲十八弯打听来的,他要是知道咱俩为了他买青花瓷的事大动干戈,又要急眼。”
      “那就偷着去。你不是很擅长偷偷摸摸当雷锋吗?”
      陆藏之:“……”
      陆致远指了指陈芒那屋:“你悄悄过去看眼他手机,把典当行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抄给我,后天礼拜二,我下午请半天假过去。”
      陆藏之只得照做。

      客厅可不比酒吧那么昏暗,亮堂极了,陆藏之刚盗完资料溜出来,他爸就一眼看见他脖子上的红印:“脖子怎么回事?”
      “啊?”
      陆藏之茫然地上手摸了摸,才想起陈芒烙在那里的吻痕,唇齿那种触感极其细腻地复刻到大脑皮层,这时候如果他戴了运动腕表恐怕已经开始滴滴滴提示心率过快了。
      “不知道啊,在夜里站久了蚊子咬的吧。”他搪塞道。
      但陆致远又问:“怎么还有酒味?”
      陆藏之:“…………”
      这心率之下,他的脑子已经不允许他编第二个谎了。干脆,陆藏之泄了气坐在椅子上,说:“好吧好吧……不骗你了。二三十万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巨大了,陈芒受不了打击,就一个人跑出去买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耍酒疯,狗一样乱咬人,咬了我好几口,手上胳膊上脖子上……没跟你说是因为,这么大小伙子了被人逮着咬太丢人了……而且,这样一来,显得陈芒很不务正业,我怕你就不借钱给他了。”说着,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
      陆致远叹道:“真不容易,给孩子逼成这样。”
      “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生气可以解决什么问题?”
      “……”
      陆藏之偏开头笑了:“怨不得我是你亲生的。”
      “好了,宿醉之后睡醒会很渴,你接点水放在小陈床头,明天给他请个假,让他好好休息,别去上学了。”

      .
      陈芒睡醒之后的确很渴。
      他脑袋懵懵的,睁眼,看到床头摆着一大杯水,拿起来就喝。
      吨吨吨,好像还有点甜,是蜂蜜水。
      他抹了把嘴,感觉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很放松,但他想不起来。
      昨天发生了什么?
      他去找景止喝酒,喝了好几杯,然后就晕晕的……他好像记得陆藏之来接他了……然后呢?他们怎么回的家?他都跟景止说了什么?
      青花瓷……
      青花瓷?
      真的假的?

      陈芒一骨碌爬起来,找到手机给景止发消息。

      -陈芒:昨天我喝多了?
      -陈芒:我都告诉你什么了?

      卧槽!
      他猛地注意到时间,14:15?!两点十五?周一??两点十五?!!
      我没去上学??!!!

      但是景止居然秒回他了。

      -景止:对,你喝多了。
      -景止:陆藏之过来把你接回家的,还替你付了酒钱。
      -景止:我也不记得你说了什么,就听你哭了。
      -景止:陆藏之说不定记得,你可以问问他。
      -陈芒:……
      -陈芒:知道了。

      他起床洗漱,着急忙慌地要出门上学,衣服都换好了,到门口一看,大门上贴着一张醒目的便签——
      「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妄想到学校上课。我骗老师说你食道炎在医院打点滴,如果你半路健健康康地跑进教室我会很尴尬。」
      “……”
      陆藏之,你他妈。

      陈芒只好卸了书包,跑到厨房找吃的,结果又在大理石台面上看到一张便签——
      「我叫了12:50送达的外卖,让他放在门口了。如果你在那之前饿了,那就稍微等等,如果是在那之后,现在去门口拿。又或者你四点多才睡醒,没关系,我还叫了17:00的外卖。吃热的。」
      “……”

      陈芒把这两张狂乱的字迹揭下来,夹进笔记本里收好,然后去门口拿外卖。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宏状元现熬好粥,哈哈。
      他就这么一边小口小口喝着粥,一边忐忑地等陆藏之放学回家。
      陈芒可不希望青花瓷的事被他知道,不然他一定会掺和一脚的。

      .
      “你回来了。”
      六点多的时候,陈芒正坐在写字台跟前整理笔记,听到大门有动静,吱了一声。
      “嗯,休息的还好吗?”陆藏之放下书包进来看他。
      “很好,谢谢。”陈芒看向他,刚要问什么,目光却落在了陆藏之脖子上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你脖子怎么了?”
      这一句直接把陆藏之问笑了,他凑近,反问:“你不记得了?”
      陈芒眨眨眼,碎片式的记忆涌入脑海。
      当时,他和陆藏之就是现在这个距离……这个角度……他极其冲动地一口咬在陆藏之脖子上,极其狠毒,说是咬,其实唇舌间毫无保留的亲吻也全都藏进了这一个动作里,就像某种爱的本能。
      “陆藏之……这是我的爱……”记忆中的他这样说道。
      应该……
      应该还有。
      还有什么呢?

      “看来你不记得了。”陆藏之无奈地笑,“昨天晚上,我对你说……”
      我说我爱你啊。
      我说了好多遍我爱你啊。
      他喉结一滚,这些话再说一遍,他居然说不出来了。
      “算了,有机会再说吧。”他转身去拿书包:“我给你记了今天的笔记,看看。”

      陈芒垂下眼,对这份温柔感到茫然无措。

      .
      礼拜二,下午。
      一位稳重却颇具风度的男人踏入典当行,老头把他迎进了里间,“来,您这边请。”
      那是陆致远。
      他不苟言笑地接过老头递上来的白手套,戴好,又接过放大镜,对着红木桌上的玉壶春瓶仔细端详。老头也戴上一副老花镜,笑着说:“您小心点碰,别把它打碎了。怎么样?完好无损,物有所值吧?”
      “我是那孩子的家长。”陆致远淡淡道:“我记得,这个青花瓷值三十八万?”
      “是是是……咱们鉴定之后呢确实是这个价,就是,咱们不是还有别的买家想买嘛……人家出了四十五万,我也不好便宜卖您不是?”
      “哦?哪位要出四十五万?我去和他谈。”
      “不不不……这不合适,这让我们的工作完全没有意义了嘛。”
      陆致远轻蔑地“呵”了一声,“给你个面子,三十九万。比市场价高一万,卖给我,多一分,不要了。”
      “不要了?”老头摆着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不知道您跟那孩子什么关系,但是这个乾隆年制的玉壶春瓶,是他妈妈的遗物,对他来说很重要的。”
      “我是他养父,又不是他亲爸,谁在乎重不重要。三十九万不卖,这个面子不要?好,三十八。”
      “怎么还有往低了叫价的,”老头指着自己的员工牌,苦口婆心道:“真不行啊先生……撂着四十五的主,三十八卖给您,我别想在这儿干啦。”
      “不卖我走了,反正我只批给他这些零花钱。为了保住你的工作,你把他卖给别人吧。”陆致远扔了手套,扭头就走。
      “不不不,诶,先生!您别跟我演这出儿啊,不就是便宜点吗,四十万行不行?四十万。不能再低了,真的,不然我真的不好交代。”
      男人的脚步并未停下。
      “先生!害,算了,您走吧!我这么大年纪了,您跟我玩阴的,也没意思!要不然的话,四十万兴许就真成了。世风日下!”
      男人哼笑一声,彻底离开典当行。

      “哎,不是,真……真走啊。”
      老头搓着手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叹了口气。

      .
      陈芒整个晚自习都窝在墙角打游戏。交上去的数学作业写的稀烂,白天他刚挨过潘海燕的骂,这会儿干脆也不写作业了,哈欠连天地打单子。
      Victory!

      陆藏之就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做卷子,关于他为什么通宵打游戏没有过问一丁点儿。
      这让他有点儿……失落。

      嗡。
      一条短信弹出来,陈芒瞬间瞪大双眼。
      「孩子,三十八万卖你了。找个时间来提货吧。」

      .
      时间定在周六。
      这一周过得很快,陆藏之对陈芒不写作业的行为不闻不问,只会默默在半夜为他买点夜宵。陈芒知道,一定是自己喝醉了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他们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自己也只好有意无意地疏远陆藏之,连放学都不一起走了。
      陆藏之当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当他为了对自己隐瞒青花瓷的事才这样做,所以错过了许多次安慰他的机会。

      三月份按理来说早开春了,但还是那句话,北京没有春天,北京的春天比砖缝还短。所以,面对光秃树干上的小小绿芽,陈芒还是很意外——春天来了?
      来了也只是来了而已,一样的干,一样的冷。
      他下了培优课,再次把陆藏之甩在身后不告而别,一个人来到了典当行。

      “孩子,等你半天啦。怎么样,这次钱带够了?”老头笑着把陈芒迎进来,“来,看看你的青花瓷。”
      陈芒戴上手套,拿着小放大镜草率地左看右看,老头护在一旁,生怕他把瓶子打翻。
      看完,陈芒扔下放大镜:“三十八万,够了?”
      “够了够了,那个买家不买了。你趁他回心转意之前把这青花瓷带走,我就能交差喽。”
      “哦。”

      陈芒正要付款,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是葛云博的。
      -葛云博:兄弟,钱派上用场了吗?我跟你说,我爸妈给我一通揍,差点儿我小命不保。
      -陈芒:谢谢。
      -葛云博:害!你别光谢我。
      -陈芒:?
      【葛云博撤回了一条消息。】
      -陈芒:我看到了。
      -葛云博:哦……我是说……
      -葛云博:呜呜呜,算了,告诉你吧!
      -葛云博:我真的憋不住秘密啊!
      -陈芒:说。
      -葛云博:其实我借给你的二十二万里,有十万是陆藏之的。
      -陈芒:什么??
      -陈芒:陆藏之???
      -葛云博:是啊……
      -葛云博:他不让我告诉你。
      -陈芒:所以买彩票的事你也没有替我保密!
      -葛云博:话是这么说啦……
      -葛云博:双向奔赴懂不懂?

      他妈的陈芒差点儿没气晕过去。
      他隐约想起来自己对景止透露过青花瓷的事,所以其实这次价格的事情,也是陆藏之摆平的……
      啊,那天在酒吧,陆藏之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为什么睡醒以后心里那么踏实,他到底说了什么?
      ——“可是你为什么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记忆中的陈芒大喊。
      然后呢?然后陆藏之是怎么回答的?
      为什么想不起来?
      那时候陆藏之好像,确实,生了一下气。但是他没有发火,为什么?

      “孩子,付款吧。”老头提醒道。
      “等一下。”陈芒说。
      等一下,等一下。
      等一下,必须等一下。
      这个青花瓷三十八万,他手里有十六万,和葛云博的十二万,以及陆藏之的十万。
      今天买下了青花瓷,他将欠下二十六万的债款,就算不付利息,等还完恐怕也要三十年了。抛开葛云博不谈,就说陆藏之,陆藏之凭什么等他三十年?
      陆家只是薪资高,只是手头宽裕,并不是什么有钱的家庭,就这么为了他拿出十万,一旦遇到什么危机,要如何渡过?到那时,他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不可能立刻顶上啊。
      他可以一辈子负债,当然可以,他擅长吃苦。
      但是,陆家不应该陪他一起,为了这一个小古董,降低原本的生活质量。
      而且……其实……陆藏之,并没有疏远他?
      他只是,怕自己发现?
      怕自己发现,就不能心安理得地去拿回妈妈的遗物了?

      陈芒垂着眸子,眨了眨。
      如果陆藏之都做到了这一步,他还要否认他的感情,那还有什么感情值得肯定呢?
      但你为什么……

      啧。仍旧是茫然。

      -陈芒:陆藏之。

      他切到了陆藏之的对话窗口,给他发了条微信。对方秒回。

      -buried:我在,你说。
      -陈芒:那天在酒吧,你对我说了什么?
      -buried:你真的想知道?
      -陈芒:嗯。告诉我。
      -buried:这次我打字给你,你记好了。
      -buried:我爱你。

      这三个字一出来,陈芒就感觉心脏被人抛了起来,他虚无缥缈地退后一步,快要站不住。
      白底黑字,又那么不真切。
      一条接一条,陆藏之继续给他发着消息。

      -buried:我说了很多遍我爱你,并且让你清楚,我再担心、再生气,也不会对你发火。

      -buried:因为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它只会让你受到的创伤更加严重。

      -buried:所以,我爱你的表现形式,是拥抱你,安抚你,爱护你,解决你的问题。我要求你牢记这一点。

      -buried:以及,我希望你知道,对你好的东西才是爱。

      -buried:我爱你,陈芒,所以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更不会伤害你。我再一次承诺。

      -buried:那天在酒吧,我这样对你说完以后,你很困惑,困惑得让我心疼。

      -buried:如你所知,你咬了我,然后你问我,你这样的爱是错的吗?你问我它会不会其实不是爱?

      -buried:今天我再回答你一遍,你也给我牢记。

      -buried:陈芒,这是爱。我的心智足够成熟,情绪足够稳定,因此,我永远不会因为你的爱而受到任何伤害,我自愿接受这样的爱。

      -buried:能得到你的爱,哪怕需要遇到再多困难,我也甘之如饴。

      -buried:因为我爱你。

      -buried:记好了吗?

      -buried:记不住就记到笔记本上,笔记本上还记不住就自己抄遍数,直到记住为止。

      不可思议,不敢置信,形容的就是当下的陈芒。
      他定定地看着手机屏幕,关于那晚的记忆窸窣回笼,他好像想起了一些碎片,又好像没想起来,他完全没有记起任何字眼和句子,但是他记得自己趴在陆藏之怀里大哭的那种安稳和踏实。
      那是……
      被爱。

      陆藏之,我真是个烂人,我连爱都学不会,还要你教。

      他鼻头酸酸的。

      这才是生活留给活人的东西。

      “孩子?怎么样,行了吗?要不要付款呐?”老头还乐呵呵地说话。
      陈芒却摇了摇头:“我不买了,你另寻买家吧。”
      “什么?!”老头急得把老花镜都戴上了,“我说你小子,可别跟你养父一样跟我玩这套,我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我知道,谢谢。但是不了,我真的不买了。”陈芒淡淡地说,“我买不起。这三十八万里,只有十六万是我的,剩下的二十二万,是管朋友借的。没钱就是没钱。再见。”

      闻言,老头冷哼一声,叉着腰,偏过头去不理他。
      少给我来这套。
      诶……
      诶!
      “不是……你小子也真走哇?”

      .
      家里,陆藏之窝在沙发上,也定定地看着屏幕,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懊悔。
      陈芒并没有回复,会不会他其实……并不……

      大门传来响动,他回来了。
      陆藏之站起身,迎接他,下一刻,直接被陈芒一把抱住!甚至因为他力度太大,陆藏之毫无防备地踉跄几步,当场被扑倒在沙发上。
      可就是栽倒了,陈芒也没有放开他。
      他松弛地趴在陆藏之身上,哑声说:“我记住了……对不起。”
      陆藏之的神色从震惊变成温柔,他回抱住陈芒,轻笑:“没有对不起。事情怎么样?解决了吗?”
      陈芒把脑袋埋在他胸口,小声说:“我不买了。我把钱还给你们。”
      “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不要因为我而有顾虑,”陆藏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想买就买回来吧。”
      陈芒摇摇头:“就算我守着青花瓷过一辈子,妈妈也不会回来爱我了,留给活人的,只剩下一件不会说话的死物,还有几十年才能终结的债务与债权。”
      陈芒说:“如果没有遇到你,也许我真的就抱着青花瓷过下半辈子了。但是……”

      但是……爱这个字,真难说出口啊。

      突然,手机又是嗡的一响。
      陈芒打开手机短信,和陆藏之同时看到了那条最新信息——
      「孩子,真拿你没办法。十六万,过来把它带走吧。」

      两人对视一眼——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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