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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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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背挺直,肩别斜了,稳住,稳住!”只听啪的一声,瓷片四飞!一只青瓷碗摔了个粉碎!
惊鸿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瞧着孙湘云懊恼的样子,指挥青玉重新将一只碗放在她头顶,看他跟个木偶似的一步一步练习走路,很是僵硬,青玉疑惑道,“小姐,这有用吗?别是你故意折腾人呢吧?”惊鸿轻轻撇她一眼,并不说活,怨不得青玉这么问,只因孙小姐已经跌碎他们院中八只碗,五个茶盏了......
孙湘云一脑门子的汗,终于在她摔碎第十一只碗后,莫先生开口了,“好了,可以了,休息一下吧!”湘云可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天呐,太累了,难道宫中的女子都是这般吗?这也太悲催了吧!
一刻钟后,重新开始,惊鸿让青玉将寻来的铃铛挂满了湘云腰部的束带,依旧让她顶着一只碗,淡淡开口道,“从这里开始,走二十步,然后转身回来,重复十次,碗跌落,加练一刻钟,腰间的铃铛不能响,响了一次加练半刻中。”青玉噗嗤笑了,看看孙小姐沮丧的神情,赶紧捂住嘴,湘云白她一眼,懊恼一声,认命的开始训练......
时间不多,惊鸿主要训练她行走坐卧、行礼、吃饭喝茶等礼仪动作,也不过分苛求,如此反复,孙湘云聪慧,能做到七八分便也够用了,就这也折腾个够呛!孙夫人看着女儿短短数日,便如同变了一个人,行事说话,周身气度大方了许多,欣慰之余,对惊鸿也颇多感激欣赏!
这日晚间,惊鸿指着桌案上长长的布包,对孙小姐说道,“你后日就要入京,你我师生一场,也没什么送你的,这把鸿云是大师所做,音色纯正,已经跟随我多年,就送与你当做纪念吧,另有一本曲谱,是我这些年整理出来的,有一些大家名曲,也有几首是我闲来所作,希望对你有用!”
孙湘云对着惊鸿郑重行礼,“多谢先生多年教导,湘云无以为报,只愿先生日后一切平安顺遂!”
平安顺遂啊!惊鸿笑了笑,人淡如菊,灼灼其华!孙湘云一直对莫先生感到好奇,这样一个女子,定是有许多故事,可惜先生不愿说起,她自是不会多问。
惊鸿嘱咐她!“后日你走,我就不送你了,今后入了宫,记住凡事不可太过出头拔尖,安安稳稳未尝不是好事!希望你能心想事成,平安喜乐!”
两日后孙家小姐上京,惊鸿果然没有相送,她在第二日也离开了孙府,打算先一路坐船回乡!日后再做打算。临走时孙府倒是赠了不少程仪,孙夫人还亲书一封推荐信交于她,“我已修书给我妹妹,江州顾家,也算得上书香门第,若莫先生去了,她家自会以礼相待!”
惊鸿自是行礼道谢,颇多感激,回头看看身后待了六年的地方,感慨不已,在青玉的搀扶下,坐上马车缓缓离去......
惊鸿父母葬在怀洲老家,坐船从码头出发,顺着江流一路往南,经过崇州、定州,总要十五六日才能到!惊鸿斜坐在窗边,一只素手撑着下巴,遥望着两岸山峦起伏,或明或暗,随着船行进相反的方向,一闪而过,再不相交......
春日一过,惊鸿的喘症便好了许多,身子轻松了,心胸也开阔不少!青玉见自家小姐心情不错,便开口打趣道“小姐,咱们那天从孙家离开时,我瞧见孙老爷府衙的白先生在后面看了您好久,一脸的伤心落魄!要我说这白先生人也算不错,好几次都托我带些糕点药材还有书籍给小姐,还给我买糖吃,就是模样长得差了些,嗯,与小姐不太相配!”
惊鸿在孙府多年,曾与白师爷有过几面之缘!这白师爷是孙大人的得力助手,还曾托孙夫人明里暗里打探过惊鸿的意思。惊鸿不是不知道白先生对自己有意,可多年的人情冷暖,世事无常,惊鸿早没了托身他人的想法,便尽量避在屋子里,也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听青玉打趣她,惊鸿瞪他一眼,笑骂道,“看来你是彻底好了,不晕船了?”青玉自打上船,便吐得天昏地暗,连站都站不稳,这几日都是惊鸿在照顾她。
青玉不好意思的笑笑,“您说也怪,这突然就好了,头也不晕了,我这会是神清气爽!”对了小姐,我听船家说傍晚就快到定州了,一会船会靠岸,今夜就停在码头歇息,您有没有想吃的?咱们一会到岸上去看看有什么新鲜的!”
惊鸿不置可否,“我就不去了,你自己看着定吧,还有几日才能到怀洲,可以多买些来!”
青玉道,“小姐你都闷了好长时间了,不如出去透透气吧?”
惊鸿想了想,便道也好。等船靠了岸,主仆二人便上了岸。街上很热闹,商贩行人很多,就是惊鸿带着帷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定州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除了那些高门大户的太太小姐,大街上很少有女子带惟帽的,是以二人走在街上,频频遭受侧目。惊鸿也觉得有些无语,两人便找了家干净些的酒楼进去歇脚,二楼雅间,伙计招呼她们入座,叭叭的报着菜名,青玉正想着要吃些什么,却突然不见伙计出声了,转头一看,这小子愣愣的盯着自家小姐看,惊鸿已经摘下惟帽放在桌上,青玉心下了然。
不是自夸,她家小姐的气度就没人能比的上。虽说如今年级大了些,可依旧不比那些十七八的女郎差,青玉有些不高兴,使劲咳嗽一声,白了他一眼!这伙计也知失礼了,忙低头道歉,青玉快速点了几个菜,便让人出去了。
惊鸿看着她觉得好笑,“你这是怎么了,人家又没有招惹你!”
青玉也笑着挠挠头,“我就是生气嘛,还不都怪小姐,走哪都这么惹人注目!”惊鸿摇摇头不在答话,顺着打开的窗户,瞧窗外的景致。在船上几日,也没什么好的吃食,饭菜上来后,青玉吃的很是舒畅,惊鸿也跟着有了胃口,多吃了些!看天色不早,主仆二人又买了些必备的物品,便准备回去,这次惊鸿倒是没在带着惟帽,可青玉还是觉得自家小姐太惹人注目,纠结道,“您还是将惟帽带上吧,我看日头还是有些大......”
惊鸿“......”
临街酒楼窗边,一道目光注视着偶然经过的背影!
“子固,你在看什么?”林世京看着眼前形容清俊的男子,出声问道!
郑崇,郑子固,京中人称玉面固郎,少年得中探花郎,才能出众,圣宠不衰,数十年间不断升迁,如今不过而立之年,便任大理寺少卿,端是姿容无双,前途无量,只可惜为人太过冷情,不知伤了多少年轻女郎的心!
“子固,子固,你怎么了?”
郑崇猛然惊醒,掩饰道,“没什么,好像看见一个故人,也许是看错了!”是啊,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时间过去太久了,自己已经记不清楚她的模样,或许是真的看错了!不过是平添惆怅罢了!
林世京没有错过郑崇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真是怪了,眼前这个人从来都是风轻云淡,轻易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他笑着打趣,“你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成了婚,如今娇妻在侧,又颇得圣恩,自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怎么我瞧着你好像不高兴?我前些日子外出,没赶上你成婚,也罢,今日就当你请我喝喜酒了,来,敬你一杯!”
郑崇举起杯与林世京喝了一杯,却觉得心中越来越不安,可就是说不清楚为什么。他猛地放下酒杯,起身道,“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不顾身后询问的声音,急急忙忙下了酒楼!
没有,还是没有!,满是人影的长街,已经不见了方才的倩影,难道真是错觉吗?还是说他这辈子,注定错过......
林世京追下楼来,喘着气问道,“你找什么呢?说跑就跑,我娘听说你来了,还在家等着你呢!”
郑崇不过恍惚了一瞬,这时又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答道,“我这次出京办事,按说早该去拜见姑母,可惜明日就要走了,也罢,这就去吧!别让姑母久等!”
郑崇的姑母嫁到了定州林家,林家是定州望族,祖辈在朝为官者众多,林世京与他是表兄弟。林夫人郑氏如今是林家宗妇,掌管着一大家子的事情,见到郑崇,林夫人自是高兴。
林老爷不在家,林夫人抱怨道,“你这孩子,来了定州也不提前说一声,该到家里住的,要不是京儿说,我都不知道你来!”
郑崇道,“此次是有公务在身,不便打扰,下次定然专门来看望姑母!”
“好好,下次记得把你媳妇带来,你如今的年纪才成婚,可是不容易,你父母亲不知操碎了多少心,如今好了,他们也终于能放下心了!”
林世京是知道底细的,看表兄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却最是知道他心里不畅快,开口打断道,“好了娘,表兄明日就走了,累了这几日,您就让他歇歇吧,晚上家宴咱们再说!”
林夫人佯装生气的笑骂道,“我看子固没事,是你不耐烦了,也罢,你带子固去园子里转转,我来安排晚宴。”
林世京开口问道,“表兄可是有心事?我见你今日向是在找什么人?
沉寂半晌,就在林世京以为郑崇不会回答时,他缓缓开口,”我仿佛看到惊鸿了!”
惊鸿,这两个字是压在心底十来年不能言说的苦楚,那个清纯脱俗的女子,那份纯真的感情,被自己亲手弄没了。不是不想找她,可是他不敢,他怕面对惊鸿的恨,终究将一切埋藏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