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与幽人共》远山暮雨

56、第 56 章

　　顾柏青心情不虞，次日一早回到营中，黑虎山剿匪已有多日，一点进展也没有，别说剿匪了，连个匪徒影子都没看到！他这个参将首当其责。顾柏青思付之下，即刻自带兵去接应武兴的先锋营。

　　武校尉一见顾将军，忙上前行礼，问道，“将军，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山上蚊虫杂乱的，又潮气熏天......”

　　顾柏青没理他，直接问道，“少废话，什么情况！”

　　“将军，真不是咱们不尽力，是这帮土匪太狡猾了，这黑虎山本就是这些人常年盘踞的地方，又地形复杂，属下亲自带人搜寻了三天，愣是连土匪影子也没瞧见，这可怎么剿？多半是听说官兵来，早躲起来了......”

　　顾柏青眉头紧锁，仔细查看了一番地图，暂时也并没什么对策，只因这黑虎山山高林密，地域又广，若是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在里面迷失方向。

　　顾柏青想了想，吩咐士兵去周围村庄找些山民来询问，看是否有知情人。在此之前，命令将士就地驻扎，按兵不动！

　　武兴是顾柏青亲卫，端茶送水，亲身伺候这种事，只能他来，山中饮食简陋，好在能打到野味，武校尉端着碗盘进来，讪笑着说道，“将军，来尝尝这兔子肉，属下亲自打的，可香了！”

　　顾柏青倒是没说什么，大清早赶路，确是有些饿了，问了下将士们是否安顿，这才撕了一只腿吃了起来。抬眼看武兴还在，问道，“还有事？”

　　武校尉只笑，“属下出来几日了，不知太夫人可安好？夫人可安好？大小姐......”

　　顾柏青放下手中的兔肉，侧眼看他，看的武兴心虚，顾柏青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武校尉搓搓手，尴尬的笑道，“那个，将军恕罪，我家那婆娘性子直，嘴里没个把门的，得罪了将军，属下已经教训过她了，以后再不敢在将军和夫人面前胡言乱语，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与她一般见识！”

　　武兴算是知道，只要涉及夫人，他家将军心眼该有多小！就为着青玉不着调的撺掇，自己就被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大山里来，这要是再不赔礼道歉，以后可有的受了！

　　顾柏青怪异的笑了一下，说道，“你教训她？你还能教训她？”

　　不是顾柏青嘲笑武兴，他算是知道那主仆两个了，一个面上柔顺，实则倔强的厉害，一个咋咋呼呼，胆大的无法无天，鼓动着惊鸿离开不说，还敢当面骂他，若不是他不打女人，又看在武兴的份上，早让人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叉出去了......

　　看着武校尉五颜六色的表情，顾柏青好笑的挥挥手让他出去。

　　第二日，经过一番打探，兵士果然从周围找到一个常年在山中打柴的老农，据这老农说，黑虎山土匪头子张大虎，带着匪众，盘踞在黑虎山东面小青峰的黑虎寨，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有一条上山的小路，而且那些个土匪，个个都是不要命的货色，凶悍的很呐！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顾柏青又查看了一番地形，思索一番，道，“既然不好强攻，那就引蛇出洞......”

　　黑虎寨里，一众匪首正吃肉喝酒，顺带咒骂朝廷，下山打探情形的小喽啰禀报，“老大，官兵撤了！”

　　“真的假的？“哈哈，我就说朝廷的兵都是吃干饭的，来来回回多少次了，还不是灰溜溜的走了......”一伙人众说纷纭，都兴奋不已！

　　不过大当家张虎到底是谨慎，并不急着下山，只让人来回查探，直到五天后，才终于确定官兵撤了，这才带人下山，准备干一票大的，这一个月来，被官兵围困在山里，虽说以往抢的够吃个一年半载的，可也不能老是坐吃山空不是，真是手都痒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顾将军亲自带队，怎会无功而返，他亲自带人，隐藏在山林之间，这几天来，喝的是冷水，吃的是干粮，连个火都没生过，就是为了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顾柏青是真正上过沙场的人，带的兵也个个悍勇，不是那等酒囊饭袋可比的。

　　山林间一时喊杀震天，土匪在强悍，哪里是日日操练的正规军士的对手，眼看低挡不住，张大虎大喊撤退，想撤回黑虎寨去防守，可那武校尉早已带另一对人切断了他们后路，两方人马将土匪包抄在黑虎山......

　　一直到天擦黑，才将一干匪众全部缉拿，武校尉兴奋的跑来邀功，“禀将军，黑虎寨已被扫平，一干匪众皆已捉拿，请将军示下！”

　　顾柏青点点头，让人将土匪窝一把火烧个干净，正要下令撤兵，火光中忽的印光一闪，顾柏青心下惊险，一把将身边的亲卫推开，只这箭矢速度太快，已经避让不得，直直射入他肩头......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云雀咋咋呼呼的奔跑至屋内，着急忙慌的叫喊。

　　春红忙将她拉到一旁教训道，“你小点声，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夫人这几日都没休息好，才刚睡着，别吵着她。”

　　云雀压低声音，焦急的说道，“春红姐姐，我刚听说，将军剿匪受了伤，还不轻呢，这可怎么好？要不要赶紧告诉夫人！”

　　惊鸿正在里间躺着，听到动静忙起身声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谁受伤了！”

　　待云雀一五一十将事情说给她，惊鸿心揪了一下，差点没站稳，慌张之下，也来不及整理妆容，忙往前院去。

　　等惊鸿到了前院顾柏青住处，屋里早已围了一堆人，太夫人正捂着帕子哭天抢地，从来没见过老人家这个样子，惊鸿还以为顾柏青怎样了，不是说只是受伤？难道......

　　她连忙拨开众人，踉跄到跟前，多日未见，再见时怎就变成这幅模样？只见见顾柏青上身裸着，肩头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沁出血来，面色有些虚弱，此时还强撑着，正轻声安抚着他母亲。

　　其实顾柏青算是捡了一条命，那支冷箭差一点就射中要害，亏得他下意识偏了一下身形，才险险避开，肩上的上看似严重，不过幸亏处理的及时，只需好好养着就是，家中都是女眷，他就是怕吓着她们，在外处理好了，这才回府。

　　好不容易安抚住母亲，顾柏青抬眼看见惊鸿站在人群中间，面色苍白，正愣愣的看着他，显然是吓到了，顾柏青心软了一瞬。

　　顾柏青给大夫使了个眼色，大夫会意，劝说将军无大碍，还需要静养，太夫人这才止住，转头吩咐道，“老大媳妇，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没看见你男人受伤了，还不好好照看着！”

　　惊鸿行礼应是，众人这才慢慢散去只留夫妻二人，惊鸿有些不知所措，上前道，“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疼吗？”

　　场面有些尴尬，两人都不是情绪外漏的人，才不久前闹了别扭，顾柏青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但看着妻子的紧张，终是叹息一声，道，“我没事，皮肉伤罢了，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终究伤的不轻，惊鸿留在前院照料，一应事务不假人手，顾柏青也说让她回去休息，惊鸿摇头，“我不累，”端起药碗喂他喝药，顾柏青嫌麻烦，伸手接过，一口气灌了下去。

　　惊鸿心里很不好受，那日夫妻二人争吵，顾柏青是负气离去的，惊鸿总觉得他的伤是自己之过，衣不解带几日，晚间就在窗边塌上将就，这两日情形好些，大夫也说无大碍，惊鸿才回去歇息了一晚。

　　顾芙趴在父亲床前，一双眼睛哭的通红，“爹爹，您怎么样了，疼不疼？”抽噎一下，哭道，“定然是疼的，芙儿前日刮破手指头，还流血了，疼的要命，祖母说爹受了重伤，肯定更疼了吧！”

　　顾芙拿出一块帕子包的糕点递过来，小心翼翼的说，“给爹吃，可甜了，吃过就不疼了。”

　　顾柏青摸摸女儿的头，也是难为这孩子了，那日见他被抬回来，定然吓着了吧，顾柏青轻声安抚，“爹爹没事，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惊鸿进屋来，见小姑娘还举着一块糕点，好笑道，“你就吃了吧，难得女儿的一片心意。”顾柏青也笑，就着芙儿的手吃了一口，糕点有些腻，但还是装作很好吃的样子。

　　好不容易哄走芙儿，顾柏青想要沐浴，从剿匪至今已有多日，浑身难受的厉害，惊鸿劝道，“大夫说你的伤口不能沾水，要不我打些热水替你擦擦？”

　　打了热水，惊鸿替他细细擦拭，成婚两年，虽早已熟悉彼此，可顾柏青灼灼的视线，还是让惊鸿觉得不好意思，硬着头皮替他整理好，便要起身，顾柏青一把抓住惊鸿的手腕，将她扯了过来。

　　“哎呀，小心你的伤口！”惊鸿一个不留神，伏在顾柏青身上，忙撑着要起来，顾柏青并不放手，看着她涨红的脸颊，沉声说道，“以后还气不气我了！”

　　惊鸿侧着脸辩解道，“好没道理，我什么时候气你了，明明都是你气我，莫名其妙的就发脾气！”

　　顾柏青气笑了，“我气你？我莫名其妙？你可真行，是谁动不动就说要走。”

　　惊鸿别开脸，小声嘀咕，“那还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

　　顾柏青抬手捂着眼睛，忽然觉得，与她在这个事情上分辨，真是自己昏了头，难怪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家这个，看来在某些方面，与别的女子也并无不同，惯会无理取闹！

　　门外小厮禀报，有顾柏青同僚来探视，惊鸿忙起身整理衣摆，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转身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