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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回 迷楼魅影 鬼山游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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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炎和吕奇站在阶下,向府门前的这两位姑娘躬身长拜,执礼甚恭。场中众人见此,皆是脸色大变,犹如五雷轰顶。
江湖上的规矩,直属门下的弟子施行跪礼,而附庸的门派则需行长拜。就看这两人的架势,必是剑宗在西南的附属势力无疑,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须知这玉川省内,除清源流和金宫外,奉远的铁臂堂和东靳的卫江帮都是威震一方的大势豪强,虽不及龙图山庄近年来名声大噪,到底根基深厚,不容小觑。
铁掌麒麟熊炎,浑天鬼吕奇这两人更是足以震慑一方,举足轻重的大豪杰,此番却对二位姑娘恭敬有礼,谨小慎微,当真教人不敢相信。
褚淳余见这二人在阶前施拜的恭敬模样,竟生恍如隔世之感。
熊炎和吕奇这两个人他没有交情,但铁臂堂和卫江帮的大名在这玉川却是如雷贯耳。顺安镖局还在的时候,走镖押运要使水陆通行,免不得就要经过东靳和奉远,他也曾亲往厚礼拜山,虽然没能如愿见到本尊,也没攀到什么交情,但也求到他们给予方便,算是互通名姓,得到便利。
从他家破人亡之后,褚淳余为女申冤,散尽家财,遍访豪士,也曾求告到这两人门下,怎奈这二人忌惮龙图山庄势大,不肯轻易开罪,便将财礼如数奉还,闭门谢客。
如今还不到一月,形势竟已逆转。
往日高不可攀的两位豪强,平日里心高气傲的他们,现在却拜在阶下,甘为驱策。
此时此刻,褚淳余总算感受到什么是名门正宗,什么是后生可畏。武林巨擘剑宗和小小的顺安镖局之间差距之大,不异天壤之别!
熊炎看似性情乖张暴戾,此时竟也主动请罪:“我等奉命而来,驰援未及,让二位受惊,迁延之罪,还望风首座和大小姐海涵。”
风剑心道:“此事不能怪二位,是我担忧师姐,心切先行,二位前辈来得正是时候。”
金虞笑道:“哈哈,我还道风师妹到哪里去了?原来是去搬援兵啦?好好好,这次我看申老儿如何能走脱?”
洛清依这时上前一步,她姿容端正,抬手道:“熊堂主,吕帮主,仗义驰援,不胜感激,还有众位都快快请起吧。”
熊炎吕奇长身直立,各帮众也随之站起。吕奇先道:“我等身受剑宗的大恩,大小姐但有差遣,我卫江帮当无有不从!”
“铁臂堂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二人转过身去,直面申谋远等众。吕奇佝偻着身体,从覆面的长发里抬起阴恻恻的眼睛盯着众人,抚须狞笑道:“凭你们这班乌合之众,也敢在剑宗少主面前狂言造次,出言不逊?申谋远,你好像有点太过得意忘形了吧?”
吕奇身量瘦长,形态佝偻,看着似乎弱不禁风,但据说其“鬼影神功”造诣极高,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取人性命,犹如探囊取物。
熊炎人如其貌,性烈如火,豪爽莽直,见面前众人还在犹疑不定,登时怒目圆睁,厉声喝道:“你们这班小卒,还不弃械受执,更待何时?若要负隅顽抗,垂死挣扎,那就休怪某等到时刀剑无眼,枉送自家性命!”
说罢,两条长臂抖动,铜环锵啷作响,如敲丧钟,令人心惊胆寒。熊炎是擅使铁骨奔雷拳的高手,一对铁臂铜拳,显赫西南。就那两条臂膀横扫的力量,开山裂石不过等闲,一拳就能敲碎人的脑袋!
龙图山庄众属听闻此言,骇然心惊。当今形势,也是再明白不过的。没想到在这玉川鼎鼎大名的奉远铁臂堂和东靳的卫江帮都在剑宗的麾下效命,听凭大小姐的差遣。
剑宗无愧是西南第一大宗,那是能和佛道二宗齐名江湖的名门大派,当真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众庄客不由悄然侧目申家父子,心中生出颇多思量。现在形势是敌众我寡,对方还有天衣这种级别的绝顶强者坐镇,龙图山庄看着那是绝无胜算的。他们不是山庄豢养的死士,不过是前来投靠的门客,又何必以命相搏,自绝生路?
各人暗中面面相觑,互换眼色,此时已有退意。
申谋远的面色忽青忽白,盯着府前,神情阴沉,未发一言。
原本单论天衣就可以说没有战胜的可能,如今剑宗的驰援已到,要想脱身就更是千难万难!
申子孝胆寒畏怯,虽然目露凶光,那也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看来龙图山庄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但他自家的性命可要想法周全。
熊炎须发皆张,好似一团烈焰,怒声高吼道:“尔等还不弃械受缚,更待何时?可要与某一战!”
说罢,欺身近前,两条臂膀青筋暴起,犹如愤怒的狮王般怒不可遏,势不可挡!
忽听当啷声响,有人心惊胆骇,兵器脱手落地,索性就跪地乞求道,“我,我,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大小姐的仙驾,望小姐恕罪!”
既有一人如此,旁人紧随其后,弃械之声不绝于耳,未多时台阶下处就跪倒成片,众属皆道:“我等识人不清,为虎作伥,望大小姐恕罪!”
洛清依居高俯视阶前群豪,众属连忙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场中唯有申家父子和凌云道人以及南桥浪客刘文一还勉强站定,作出戒备之势。
百刀客郎严庆更是五体投地,叩首卑微拜道:“大小姐仙驾明鉴,我等皆受这奸人蒙蔽,无意触犯仙颜。幸得大小姐明察秋毫,我等今日方知此贼竟如此丧心病狂,胆敢阴图谋反,实是罪该万死!”
众属随道:“我等触犯仙颜,望乞恕罪!”
“我等触犯仙颜,望乞恕罪!”
洛清依心中轻叹,只道是世态炎凉,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先前还想要拿她们的首级去扬名立万,现在见势不妙,这些所谓的江湖豪杰便纷纷倒戈相向,实在令人唏嘘。
申谋远冷眼看着满地跪着的庄属,居然不怒反笑,他冷笑道:“哈哈哈哈!真是好个遭人蒙蔽,有眼无珠!终究是群蛇鼠之辈,不足以与吾共谋也!”
“诸位还记得吗?当初你们想要依附投靠时,是何等的阿谀切切?山庄得势之后,诸位又是怎样的在外面耀武扬威?现在形势急转直下,我申某人还没死呢,各位就忙着替自己寻好去处了?”
郎严庆见他面色涨红,已知他这是动起真怒来。申谋远素日积威尤甚,此时听他训斥,众属不由心胆俱颤,膝行退步,未敢与之直视。
申子孝轻蔑冷笑,啐声道:“呸!这群窝囊废!没想到我们父子有眼无珠,浪费这么多的钱银却养出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狗材!早知道,还不如拿去喂狗!”
众属闻言,当时既羞且怒。但无奈申子孝所言正是,他们也不敢在洛大小姐面前放肆,遂一时莫敢辩驳。
申谋远还没将熊炎和吕奇放在眼里,他直视着风剑心和洛清依,恨声道:“老夫十年苦心谋划,想不到今日就栽在你们这些小姑娘手里,当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也难怪……也难怪……”
说着,忽然开始嘿嘿冷笑起来。
洛清依敛眉,道:“你笑什么?”
申谋远盯着她,神情诡异,“笑你不自量力,螳臂当车!你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吗?老夫不过他们埋在西南的一枚小小棋子而已!今日好叫你们知道,这时间的命数是早已注定的,乱世就要到来啦!就凭你们这些小娃娃还能左右天下大势吗?老夫不过是顺天而行,而你们的下场,便不远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神色惊疑。
“你说什么?”风剑心忽然有不安的预感,“你到底是谁?”
金虞指他骂道:“老贼!现在你已是阶下之囚,竟还在此妖言惑众,危言耸听,若是跪下受缚还自罢了,否则顷刻之间,就要你们这对父子粉身碎骨!”
谁知申谋远闻言更加放声长笑,像是听到什么滑稽的笑话,笑声收住,申谋远目视金虞,冷笑道:“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就凭你们还留不住老夫!左右动手吧!”
一声叫罢,申谋远宽袖挥摆,数枚暗器急如星火直奔金虞的面门,破空之声犹如哨响!
青年没防这老贼有此一着,登时脸色骤变。
申谋远毕竟是东湖豪强,武功甚高,出手如电,金虞顷刻之间,竟然措手不及。眼见暗器袭来,金虞就要遭殃!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蓦地一剑掠过金虞的面颊,剑锋寒气迫人,直与那数枚暗器相触。电光火石之间,金虞瞪眼看清那些暗器,竟是三五枚黑色钢珠模样,心念电转,暗暗叫糟!
果然,那些黑珠撞到剑上,突然炸裂,火光骤闪,爆出阵阵轰鸣,犹如惊雷旁落,当真震聋发聩。
一时浓烟滚滚,炸得群豪人仰马翻,龙图山庄的众属趁乱亡命奔逃。铁臂堂和卫江帮两派人马大乱阵脚,这时竟抵拦不住。
谁也没想到,申谋远居然还藏着这等杀招!
发出的那数枚黑色钢珠居然是威力惊人的霹雳雷珠!
风剑心挺身在前,以剑挡住暗器,雷珠轰然爆炸,霜翎剑险些脱手,发出阵阵铮鸣。
其实对风剑心来说,火雷子的威力那还不算什么,就是轰隆炸裂的巨响实在是震耳欲聋。她的五感六识本就远在常人之上,这惊雷似的巨响非要彻底摧毁她的听觉不可!
好在风剑心五感卓越,本能异常,就在雷珠和长剑相触的瞬间就已经知知到不妙,等她见到火光之时,立刻就遮蔽掉五感六识,这样总算逃过劫难。
事出突然,这让风剑心现在还心有余悸。
还没等到风剑心站定,杀气陡起,刺的肌骨生寒。左边一把拂尘,右边一柄竹剑蓦地从滚滚浓烟中刺出,直击风剑心和洛清依两人。他们的时机和攻击的方位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可见是早有预谋。
风剑心立刻意识到这是凌云道人和南桥浪客杀来。但见那把拂尘,劲力凝灌,根根尘丝尽皆笔直,直似钢丝金针般,足以穿肌刺骨,摧心裂肺,凶险异常。那柄竹剑锋刃轻薄锐利,出剑更是疾快,足以伤人无声,夺命无形,不过瞬息已到风剑心的面前,端的险要。
这两人俱是江湖已久的高手,身怀绝技,出手不凡。
然而天衣的武功造诣更是令人高山仰止。纵然有刹那的始料未及,也绝不是能这么轻易就战胜的人物!
风剑心敛眉凝眸,五感倏张,樱唇沉声说道:“来得好!”
境界在瞬间扩张,真气陡然外逸,直如狂风骤起,气浪滔天,吹散场中弥漫的硝烟尘雾。
凌云道人和南桥浪客此时还身在半空,作苍鹰搏兔状,瞬息就现出真形,还未及惊愕,身体被风剑心的境界所摄,竟不能动弹半分!
天衣就站在原处,霜翎剑出直有遮天蔽日之势,幻出万道剑影,暴起疾风,那两人的身体动也不动,就好似硬生生撞进这漫天剑幕当中,被卷进剑光的洪流里,此刻就连闭眼都是奢望!
霎时心生悔恨,暗道:吾命休矣!
但听金铁交鸣之声纷乱如雨,轰然铮响,凌云道人和南桥浪客立时口喷血箭,倒飞出去,在地面滚动数圈,已是衣衫褴褛,遍体鳞伤。
一招落败,生死不明。
这边发生的变故太快,一招一式都在电光石火之间,龙图山庄众属四散奔逃,竟是没有注意到这边。
唯有熊炎和吕奇在洛清依左右护卫,见到这一合之间的交锋。就看到少女随意挥剑,还没看清这其中的一招半式,那两人就突然吐血,重伤倒跌出去。这等玄异莫测的武功,当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冷汗直流。
就由此剑便能知天衣之名绝非虚传,风剑心的武功,早已臻至鬼神莫测之境!
二位当家掌事的互换眼神,满目皆是心惊胆寒之色,更坚定唯剑宗马首是瞻之心,不敢生出半点反叛之意。
等风剑心击退两位高手,凝眸看时,场中却早已不见申家父子的踪影。想必他们早在火雷炸响,激起漫天烟尘之时就已逃去。
“想走?”
天衣即刻将气机扩张至二十丈外,五感六识感应之处,隐隐有人的动静。
这时她只要张开境界,就能凭藉威压将申家父子留住,或者使出“九天十地追魂剑”中的“极天罔地锁魂剑”将他们困住!但境界一旦展开,威能极其霸道,像褚淳余这种姑且不论,武功低微的人可能会被这股威压活活碾碎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更别说她的身后就是洛清依。
风剑心立刻施展纵月移星的身法追过去,淡紫衣裳幻出一道残影,直击申家父子。
就在此时,混乱嘈杂的人声中忽然传来暗器破空的风响,直奔她面门袭来。她在半空身形顿止,纤腰旋动,回身一剑将三枚暗器击落。
眼角余光又见数点翠绿星芒激射而出,直向洛清依射去,那暗器显然是淬过毒的。这让她心腔骤紧,当即身如紫电,人未到而剑先至,霜翎划出漫天剑幕,击铁之声叠起,□□枚快镖当啷落地。
风剑心还在心有余悸,脚步还未落稳,面前倏忽闪出道人影来!这人包头蒙面,一袭黑色劲装,身着手甲护腿。他来的极快,出手更是既准又狠,左手手执短刺,右手按住柄端,直往天衣的心口推刺!
风剑心暗暗心惊,此人隐匿藏行之精湛,身法移速之诡秘是她初出江湖以来仅见。若论身法之快,恐怕还要在那些邪道宗师之上!
天衣暗道,天下之大,果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心中惊异,出手却未迟疑。那黑衣刺客身法隐遁之术虽然绝妙,但风剑心可是先天境界的绝顶强者。她身先意动,发在意先,那角度极为凶险致命的一击正教天衣左手扣住,停在少女心口不足半寸处,就好似撞到铜墙铁壁般,不能再深入半分!
这名黑衣刺客的身法一流,招式奇诡,若是用来暗杀取命,怕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奈何他这次的对手是风剑心。以十七岁之龄就已踏入先天境界的天衣。她们之间的修为境界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武功造诣更是天壤之别。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纵然再快再奇的身法也没有半点优势!
风剑心站在原处,垂眸看去,那柄短刺似的凶器边缘泛着绿芒,显然涂有剧毒。此人杀人取命的手段如此阴狠歹毒,少女心中暗怒,没再留情。
那刺客但觉少女那五根葱白玉指就好似铁夹铜钳般慢慢收紧,手甲包覆着的腕骨发出啪咧啪咧,那种骨头开始碎裂的声响。刺客立时瞪圆眼珠,口中发出呼哧呼哧的怪叫,显然痛苦至极。
风剑心眼眸骤缩,隐露寒光,抬起霜翎剑斩向敌人的手臂。眼见刺客即将鲜血四溅,断手残肢,黑衣人眼里,满是惊恐惶惶之色。
天衣这招不过是在恫吓敌人,否则以她的武功,就怕那名黑衣刺客连剑都不会看到,他的手臂就已经肢体分离。
就在这时,风剑心但觉她抓着的那条左臂突然发出剧烈的震动,“砰”的声响,一股白烟过后,风剑心左手扣住的竟就剩一副软皮手甲和一支落地的黝黑短刺!
她迅速张开五感六识,那人却早已退到两丈之外,随着一声爆响,骤起滚滚浓烟。等到那阵烟雾稍微散去,神秘的黑衣人也早已逃之夭夭。
受他这番延阻,申家父子再无踪迹。
雁妃晚精心设计的巧彀,到头来还是让罪魁祸首走脱,实在是令人懊丧。尤其是熊炎和吕奇二位,在他们的重重合围之中竟还教申谋远那老儿全身而退,这让他们感到脸面无光。
见到这群四散奔逃的山庄门客,熊炎和吕奇立刻率众截击,洛清依说道:“申谋远父子是主犯,如今罪魁祸首潜逃,先抓住这些乌合之众,等查明内情,再将他们移交官府,再做区处吧。”
“是!”
二人连忙告罪:“是我等无能,竟使申家二贼走脱!请大小姐恕罪!”
洛清依抬手让他们起来,“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也不能怪二位前辈。”
熊炎吕奇闻言面色稍霁,当即命令将龙图山庄这班乌合之众放走,还立刻派遣心腹领着人去追截申氏。
虽然有天衣在场,但他们也怕洛清依身边无人可用,申谋远要是再有毒计,他们怕是应接不暇,索性留在洛清依身边,随时听用。
洛清依走到风剑心身前,关切的将她仔仔细细打量过好几遍,见她手里还扣着那副手甲,柔声问道:“心儿,你没受伤吧?”
风剑心垂眸沮丧的道:“师姐,我不该迟疑的,结果放跑了恶人……”
洛清依伸出手梳理她被爆炸的冲击吹乱的鬓发,轻笑道:“你没事就好,惩奸除恶,来日方长,你何必苛责自己?若非心儿,金师兄和我恐怕都有性命之虞。”
而且,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小师妹因为顾忌着她们在场,根本没有使出真本事来。
风剑心听她柔声软语的安慰,也终是释怀的笑。
金虞犹豫迷惑的走过来,洛清依见他似是满怀心事,问道:“金师兄?你难道是被那响雷惊住,还没回过神来?”
金虞摇摇脑袋,拱手向风剑心谢道:“风师妹,救命之恩,愚兄没齿难忘。但,但……”
素来快言快语的金虞如此犹豫,风剑心疑道:“金师兄,有话不妨直说。”
金虞道:“师妹可曾看清,申谋远所发的雷珠,那些雷珠是什么模样?”
风剑心与洛清依相视,怪道:“雷珠就是雷珠,哪里还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
金虞说道:“师妹有所不知,将火药制成雷珠,一掷即发这需要极其精湛的技艺,江湖上能造出这种雷珠的人本来就屈指可数,他们在门派中深受倚重。就算能造出雷珠,但因其威力有限,多数会用来逃遁或者作疑兵之用,像是申谋远所使的这种雷珠,威力大到足以杀伤人命的,更是骇人听闻。”
风剑心和洛清依初出江湖,见闻有限,现在听金虞如此说道,转念细想,皆深以为然。要是暗器高手随手制作的雷珠都有这种威力,那岂不是说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都能随意杀伤那些武林高手?
洛清依道:“师兄的意思是说,东湖的申谋远,就和这样的能人巧匠有勾结?”
金虞哂笑,“不巧,我就认识这样一位能匠,也亲眼见过这种霹雳雷珠。”
洛清依和风剑心惊异,连忙问道:“是谁?”
金虞沉着脸色:“他就是七杀阁的第四位阁主,号称火煞的祁烧……”
“我亲眼见过,祁烧和药师城萧无策交手时,最后脱身遁走使的就是这种雷珠,通体漆黑,破空时如有哨响。”
风剑心回想起来,沉吟道:“确有类似的哨声,我还以为这种霹雳雷珠都是这样的。”
七杀阁的祁烧……
洛清依凝神思量,神色有隐隐的忧虑,她道:“先不论金师兄的推测是否正确,若是真的不幸言中,龙图山庄这件事情恐怕绝非我们所见的那样简单。”
金虞道:“没错,还记得申谋远当时说的话吗?他说,他只是被安插到西南的一枚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的力量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大的多……”
三人面色凝重,有种她们堪堪触碰到一鳞半爪的,深不可测的恐惧。
“区区龙图山庄,就敢结党聚众,铸卖刀兵,莫非他们真的要图谋造反?非但如此,申家父子甚至还勾结真理,私连南疆,还跟七杀阁的人暗通款曲……还有那名神秘的黑衣杀手呢?他又是谁的势力?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邪道大宗牵连其中?能和如此众多,错综复杂的邪道势力交结谋合,申家父子在这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们已经隐隐感到阴谋和不安,“我有预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这次暴露出来的,不过是这个巨大阴谋的一鳞半爪而已,申家父子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马前卒。这座龙图山庄的背后必然隐藏着极大的势力。”
金虞叹息道:“没错,我现在也有这样的感觉。希望雁师妹她们去刺探龙图山庄的计划能……”
“不好!”
他话还没说完,洛清依和雁妃晚忽然脸色煞白,齐道糟糕。
“怎么啦?”
洛清依眼神忧惧,道:“申谋远他们早有准备,他们能深入彀中还全身而退,那山庄之内又岂会毫无防范?若他真和西域南疆的各方势力皆有勾结,三师妹此刻孤身犯险,怕是正中下怀!”
金虞闻言色变,熊炎吕奇见势不妙,都围将过来,风剑心将黑衣人手甲的短刺交给金虞。
“这里有劳金师兄主持善后,恐三师姐有失,我和师姐先行一步。”
洛清依向熊炎吕奇命道:“烦请二位不辞辛苦,立刻驰援龙图山庄。”
“我等遵命!”
风剑心和洛清依当时疾行入院,瞬息,二骑齐出,快马催缰,急往燕子湖的龙图山庄而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昨夜雁妃晚拟定计策,又和剑宗等人反复确定,藉由顺安镖局的令旗调虎离山,引申家父子进城。而风剑心则连夜出城,以天枢剑令往东靳和奉远两处调遣人马,意图要将龙图山庄众属一网成擒。
与此同时,雁妃晚立刻返回东郊燕子湖,等见到龙图山庄倾巢而出之后,趁山庄守备空虚之时,由她负责解救拘役在山庄内的良工巧匠,截获工场铸造的军器刀兵。
到时人证物证俱在,申谋远纵是再巧言令色也无力回天。
在这项行动中,对人员的分配安排,洛清依和风剑心素来是行则连舆,止则接席,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再者说,要是申谋远率部进城,合围东花街,那剑宗一行中,能力压群豪,将罪魁祸首生擒者,唯风剑心而已。
因而,镇守原地,护卫洛清依的职责非天衣莫属,而声东击西的任务就要交到雁妃晚手里。
玲珑主动承担潜入龙图山庄的任务,允天游就说道:“龙图山庄不异龙潭虎穴,不能轻疏大意,申老儿更是奸滑狡诈,师妹此行未必就能万无一失。师兄不才,愿毛遂自荐,与师妹同行。”
允天游这人心思活络,心中早有计较。洛清依和风剑心素来焦不离孟,这位七师妹的武功绝高,但有她在,就没他金剑游龙的用武之地。不如和三师妹同行,就算没有和佳人亲近,英雄救美的机会,若能大破龙图山庄,那他允天游也算威震西南,名传宇内!
谁知他刚开口,雁妃晚都来不及拒绝,舒绿乔就道:“这里有风妹妹坐镇,料也无妨,龙图山庄既然险恶,你们同往也甚是势单力孤,不若再加我去罢?”
她气势汹汹的盯着雁妃晚的模样,就像是假若玲珑拒绝,她就要扑上来咬人似的。
洛清依和风剑心看着舒绿乔那如娇似嗔的哀怨眼神,再看看雁妃晚满脸的无奈纵容,最后只能轻叹颔首的情态,她们心知肚明得暗暗好笑。
她们这位三师姐,三师妹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偏是惹来这身说不清,道不明的桃花债。
二师兄和八师叔也就罢了,舒姐姐对她那也是一往情深,再看看现在站着的,不时往雁妃晚这边看过来,眼神满是欣赏的金虞……
唉,三师姐的桃花现在都能凑出一桌人啦。
允天游见这绿衣少女眼神凶狠的盯着他的心上人,还道是舒绿乔正在为他争风吃醋,这才对三师妹有如此敌意,不禁暗暗得意。
计划拟定,雁妃晚和舒绿乔以及允天游三人当即趁天色未明,立刻乘马疾行,走东门出城后避开来时的道路,直奔龙图山庄。
等快山庄时,三人唯恐行迹败露,将骏马栓在林中,弃马潜行,将身形隐藏在和后山接延的深山之内。
雁妃晚她们寻到一处隐秘的豁口,从这个角度居高临下,就能将山庄出入口处的一切风吹草动尽收眼底,而从下往上观测却是视觉盲区,是绝难暴露行藏的。
允天游心浮气躁,行事不够稳重,还没潜伏多久,就耐不住性的三番五次想跟师妹说话,都被雁妃晚冷眼止住,“二师兄,现在是正事要紧,没事的话烦请噤声。”
允天游当时就没敢再说话。舒绿乔见雁妃晚对允天游冷言冷语,那臭小子灰头土脸的,不由暗暗欣喜,一时忘形,竟悄悄摸索着想要去牵雁妃晚的柔荑。谁知入手处却是轻薄的衣裳,和指尖触碰到的温暖绵滑的曲线,她还没意识这是什么就被人立刻攥住手腕。
舒绿乔这才意识到她刚刚这么一摸,居然是摸到雁妃晚的腿上啦?
鸣凤登时耳根烫热,心跳如雷,垂着眸哪里还敢正眼看她?也因着允天游还在,雁妃晚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潮红着面颊,送与她恶狠狠的两记眼刀,倒像欲拒还迎也似。
舒绿乔芳心蠢动,心猿意马,差点忍不住想要再摸一把,要不是雁妃晚那对要剁她爪子的眼睛警告她,舒绿乔还真不一定能控制的住。
直至天将蒙亮,数名庄丁将申茂救回来,再过片刻,就听见庄中隆隆擂鼓,申谋远开始点兵聚将,召集人马,火急火燎浩浩荡荡的出发,料想就是找顺安镖局的晦气去的。
雁妃晚道:“我和舒姑娘入庄去探听其中虚实,至于这后山工场的那些工匠,恐怕就要拜托师兄搭救了。”
舒绿乔听她称呼“舒姑娘”,还有有些高兴的,总好过生疏的“舒大小姐”强吧?登时就眼角弯弯,满目桃花似的,心底软软热热。
允天游一听此言,不解道:“缘何要分头行事?偏让我去救那些工匠?”
雁妃晚看着他,疑问道:“打铁铸造需用熔炉,工场闷热难耐,匠人都是光身赤膊的,我们都是女子,此情此景,叫我们情何以堪?”
允天游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雁妃晚继续说道:“再者说,拯救无辜的百姓,本就是侠客所为,这些人若是得救,必会对师兄的所作所为感恩戴德,广颂侠名。到那时师兄声名远播,传到七星顶上,太师父和三师叔也面上有光不是?”
允天游听她这话,登时心花怒放,当即就要来抓雁妃晚的手腕。玲珑不动声色的避过,他竟也毫不在意,欢喜道:“师妹原是这样为我着想的,考虑得如此周到,师兄真是感激不尽,你们在这里小心在意,某这便去也。”
允天游真无愧游龙之名,当真矫若游龙,起若惊鸿,不过数次腾空转跃,身形就已消失在密林深处,当时没见踪影。
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
雁妃晚轻舒口气,转过眼来就看见舒绿乔笑靥如花,满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似有些许促狭之色。
雁妃晚当即就甩掉她的手,站起身来稍整衣裳,又恢复成那副端正矜持的模样。
舒绿乔也没着恼,柔声软语的对着她揶揄道:“你三言两语将他支走是为何故?唉……我居然不知道晚儿你这样想要和我亲近?”
雁妃晚登时冷起脸来,敛着眉嗔怒道:“少来,我不过是不想让你难堪罢了,若是再敢动手动脚的,当心我砍掉你的爪子,将你从这里扔下去!”
舒绿乔见她板正脸色,也收敛起嬉笑,委屈道:“要是我跟你说,刚刚就是个意外……你,你会不会相信我啊?”
雁妃晚轻声冷笑,显然不信。
舒绿乔最受不得她这样冷遇,一时意气,居然也口不择言起来,“哼,你不信我。你凭什么不信我?你那些师兄师叔就有千般好万般好,就连刚认识的那条臭金鱼你也能对他和颜悦色。怎么对我就是不屑一顾,弃如敝履?难道就,就因为我也是女孩子?偏偏还对你有非分之想?”
鸣凤望着她那宛如拂晓般明艳的容颜,眼角泛红,心中酸楚,这个人……
谁能想到当年的惊艳悸动,从此让她魂牵梦绕,情根深种?
“我也知道这情离经叛道,天理难容,但情难自禁,一往而深,我又有什么办法?”
雁妃晚羽睫颤颤,听她委屈可怜的言语,哀哀如泣,也觉胸腔闷闷滞痛,一时也不是滋味。
舒绿乔道:“雁妃晚,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我……我在你心里,是不是真的没有一点机会?”
玲珑本是果断决绝的性子,但当她抬眼看到舒绿乔低眉垂眼,瑟瑟缩缩的可怜模样,绝情伤人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雁妃晚伸手抚着女人的颅顶,青丝如绢,思绪茫茫而来。
她本是一庄之主,享尽荣华富贵,如今甘愿背弃恩人,孤身随自己四海飘零,若是真要与她恩断义绝,她或许从此就再无依靠,往后又该如何自处?
一念及此,反倒如释重负,雁妃晚轻声柔语的好言安慰道:“你啊,也是做过一庄之主的人啊,偏是这样的小孩气性……”
舒绿乔抬起脸来要与她说话,就听雁妃晚道:“情之一字,不过一晌贪欢,你怎么知道,你,对我真的就是……那种的……”
玲珑再是心机剔透,终究是个未经情事的姑娘,情爱二字未曾轻易出口,就已生出几分少见的羞涩与窘迫来。
舒绿乔有些生气,更有些苦涩,她还想逃?
“我现在是十九岁,不是十岁九岁,难道我会连姐妹和情人的关系也分不出来吗?”
舒绿乔抓住她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那副决绝坚韧的模样,就像是要向她表白心迹。
雁妃晚本能的伸手抵住她的唇,阻止她那些热烈的情话。指尖传来的绵软温热的触感和鼻间嗅到的馨香令两人双双怔住,恍惚有片刻失神。
玲珑先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将左手藏在身后,刻意模糊掌心和指尖感受到的那种别样的异感,和心底瞬间若有似无的悸动。
雁妃晚看着她痴痴怔怔的模样,幽幽叹息道:“别说这种事情天理难容,就是……就是我愿意和你一起,又能怎么样呢?”
既然好言难劝,不若让她知难而退。
舒绿乔蓦然抬眼,明眸熠熠生辉,眼神里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雁妃晚道:“我自认淡薄情爱,既无钟情之人,与你一起也无不可,但是你能为我做到什么?”
舒绿乔的心载沉载浮,听到前半句,还道是喜从天降,然而听到后半句时,已是心底倏然寒凉。
“你能在我师父面前,宗门目下,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迎我为妻吗?”
雁妃晚行则有度,没有半句恶言。
舒绿乔正想要应承,但话到嘴边,忽然默然无语。她明白现在的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别说此刻的她身无长物,就是仍然是山庄庄主的她,也绝没有办法能娶到玲珑为妻。
雁妃晚见她神情落寞,终是没忍心,她柔着声音道:“我不是食古不化,抱残守缺之人,此生也不求朱轮华毂,钟鸣鼎食的富贵,但也不愿遭受口诛笔伐,飘零浪迹之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以为言尽于此,舒绿乔自然会懂,从此挥慧剑,斩情丝,就做姐妹也好,她定会竭尽所能的照拂这名孤苦的少女。
谁知舒绿乔望着她,凝眸似水,满怀希冀道:“你是说,倘若有朝一日,我能在剑宗面前,为你向符峰主投书下聘,你就愿意嫁给我吗?”
雁妃晚一时语塞,方觉失策。本想好言相劝的让她知难而退的言语,听在她的耳里倒像是在怂恿她做出大逆不道,违背天伦的坏事!
雁妃晚神情变换,面颊薄红,似嗔似怨的警告道:“你别再胡思乱想的,要是让我受千夫所指,万人骂名。你我就从此永不相见,生死不遇。”
此言说罢,玲珑忽然像是落荒而逃似的,她纵身跃出山坳,落进密林当中,直往龙图山庄的庄门而去。
舒绿乔望着那道淡粉如樱的倩影,心底似是涩然又似甜香暖热。
差点就被她遮掩过去。
果然,投石问路,拨雨撩云的试探对她这种性格麻烦的人来说根本没用,对她这种口是心非的人,就要横冲直撞,直来直往的才行……
龙图山庄的天水阁,修建在庄门之外,端坐在燕子湖中,左右各有一座水榭歌台拱卫,成三角之势。三座楼台皆有守卫,各为监视,遥相呼应,一旦察觉到风吹草动,即刻鸣锣示警,莫说是启明时分,便是在黑天半夜,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去阁中也基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玲珑和鸣凤藏身在湖畔,虽然能将三座建筑情况尽收眼底,但想要潜入其中,谈何容易?
舒绿乔虽对允天游心有芥蒂,还是不得不说:“真不该将你师兄放走的,这样以我三人之力,同时向三处暗哨发难,或许有机会潜进天水阁里。”
雁妃晚观察片刻,却不以为然道:“我看未必,看见那些往来巡视的庄客吗?一旦出现异动,全庄立刻示警,庄中的埋伏就可尽数杀出。”
鸣凤道:“不知道你的调虎离山之计成功没有?若是现在山庄的实力空虚,我们可以尝试强攻进去。”
她的视线盯着山庄,“我们要去一探虚实吗?”
雁妃晚略微思量,说道:“不必,现在的形势还在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
舒绿乔疑惑,“你不是想要乘虚而入,一探天水阁的究竟吗?”
雁妃晚轻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探天水阁的底细?”
“你不是……”
舒绿乔的话音戛然而止,她转念想起,雁妃晚似乎确实只说过要返回龙图山庄,并没有提到过天水阁。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雁妃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仔细看看,这三处亭台水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舒绿乔闻言,凝目看去,半晌回道:“三座楼台都建在水上,确有巧夺天工之处,但也不是什么举世无双的稀罕物,我……凤梧山庄当中,就有在水上建造的亭台,将根基建造在湖底就好,虽然废些工力倒也不足为奇。”
雁妃晚循循善诱,“你再想想,这里就没有什么不合常理之处吗?”
舒绿乔又认真看了看,“楼台呈现三角之势,互为倚仗,这些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见雁妃晚仍是不以为然,舒绿乔娇嗔道:“哼,就知道你玲珑见微知著,别具慧眼,偏要与我这等笨人故弄玄虚,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嘛。”
雁妃晚娇躯微微颤动,不禁一阵发麻,要论年纪,舒绿乔还年长她一岁,如何作得她的“好姐姐”?但论心性,鸣凤确然就是“小孩气性”。
玲珑暗笑,说道:“我的‘好妹妹’啊,你想想,消息情报之所在,素来是各派的绝对机密,恨不能将其掩藏起来,不使外人知晓。哪有像申谋远这样的,堂而皇之建造在庄前,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道理?他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吗?”
舒绿乔恍然大悟,颔首称是,“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总觉得这座山庄有古怪,”随即半开玩笑的说道:“也许是申老儿对他山庄的守备极有自信,自诩能够万无一失呢?”
雁妃晚称赞道:“鸣凤真知灼见,一语中的。”
“啊?”
雁妃晚见她这副意外的模样,就知道她先前不过信口所言,也没揭破,反而道:“正如你所说,他之所以明目张胆的将天水阁放在庄外,理由不外乎就是他对天水阁的守备极有自信。那么,这种自信又来自哪里呢?总不可能是他招募来的这些巡夜的庄属吧?那么,他为什么有恃无恐呢?”
舒绿乔脑海灵光乍现,当即叫道:“我知道啦!这天水阁内定然机关重重,贸然闯进的话,怕是有去无回!”
雁妃晚颔首道:“一点即透,总算不是太笨。”
舒绿乔皱眉撇嘴,正要与她拌两句嘴,忽觉她们现在相处起来比之先前略有不同,似乎是更加舒适自然了些,念及此处,舒绿乔就没再和她顶嘴,问道:“那依你之见,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玲珑心计早定,“潜入后山,救出工场匠人,到时人赃并获,申家坐实谋反之名,其余众属获罪,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搜索天水阁,它就在那里,总归是跑不掉的。”
二人遂放过湖中楼阁,绕过山庄正殿,潜往后山的青竹林。
雁妃晚循着昨夜纪飘萍所遗的标记行进。那特殊标记并不明显,若非如雁妃晚那般心细如发或是像允天游这样早已得到提醒的,是断难发现其中的特殊差异的。
玲珑和鸣凤一路追踪过来,沿途还发现允天游若有若无的踪迹。她们跟踪允天游,穿过青竹林,发现痕迹径直延伸到一处山洞。
那洞门高大,左右无人守卫,就连两座火台的碳火都早已熄灭,似是已经遭人废弃。洞口遍布细密凌乱的足印,足迹很新,像是刚刚撤出去不久。
舒绿乔暗暗心惊,疑心难道这座山穴早已人去楼空?她们终究是棋差一招,工匠和兵甲已经连夜转移了吗?这样的话,她们岂不是要无功而返?
她们当时再不犹疑,轻身潜进山穴当中。
一路行来,处处可见人迹,却没看到半个人影,心中的预感愈加强烈,等到她们来到巨大的洞穴中央,看到这里架设的数座熔炉和陈列在工台的器具,想来这里即是工匠作业之所。
可惜这里现在熔炉黯淡,火台熄灭,洞穴阴暗深邃,仅凭头顶山穴缝隙透出的半点天光,勉强目能见物,颇有荒废之感。
雁妃晚手指轻轻抹过炉壁和铁砧,失望说道:“炉火尚有少许余温,铁砧上面没有灰尘,想来是昨天夜里停工撤走的。”
少女们心中暗道不好,左右凝望,却没看见允天游的踪影,雁妃晚行事谨慎,此时不敢高声呼喝。
舒绿乔走到工台面前,随手拣起一块还未成形的铁条,台面还有一堆残缺的碎料,不由骂道:“可恶!这些人撤的好快!”
“申家早有准备,我们这次怕是功亏一篑啦。”
雁妃晚凝眉思索,叹道:“到底是我小觑了他,九节飞龙倒还真有些本事。”
舒绿乔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无凭无据,若是那老贼倒打一耙,剑宗虽是名门正派,我们出师无名,擅闯山门,百口莫辩呐!”
雁妃晚镇定道:“先寻师兄,再从长计议……”
话音未落,破风之声骤起,雁妃晚隐见半点微光,身前忽觉刺骨的寒意,“小心!”
就在那瞬息之间,雁妃晚将舒绿乔推开,随即足尖轻点,身体凌空向后倾倒,雪名剑出,金铁交击的铮鸣响彻山穴。
来人宛若一道黑电袭来,出刀势大力沉,雁妃晚仓促间将来人的兵刃挡住,但身体向后的去势仍是不止。
玲珑的眼睛瞥见黑暗中一抹幽光攻向她的腰腹,雁妃晚暗惊,立刻意识到,这是双刀!
好快!
刹那之时,雁妃晚将雪名按压,堪堪格住另一把兵锋,不料忽觉有巨力冲击过来,雁妃晚被这一刀劈飞,径直撞向岩壁!
来者不善,而且还是雁妃晚鲜见的高手!
此人武功之高,只怕不在申谋远之下!
好在玲珑应变如电,半空中纤腰拧转,足尖点在岩壁,膝盖微屈,缓解去势,正想要借势蹬足弹射出去,一道劲风直扑她面门而来。
那人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犹如势不可挡的天灾星火扑杀过来!
轰隆爆响。
舒绿乔霎时花容失色,惊声叫道:“晚儿!”
那岩壁竟教黑影撞出巨大的稀碎窟窿!
一时余声阵阵,石屑滚滚,可见这一击的威力,足以令人粉身碎骨!
舒绿乔的心高高悬起,心惊胆颤,一时半会之间,就连出气也无。
直至身边衣袂轻响,她听见熟悉的呼息,轻柔端丽的声音说道:“我没事……”
舒绿乔心思终定,转过身来,差点就要忍不住去抱她。
这时,前方黑影站处,传来声音道:“没想到,你居然能从我手里跑脱,你逃得好快啊。”
依据此人的音色判断,该是女子无疑,就是她的发音略显生硬,好似带着些许惊奇,些许兴味,还有漫不经心的语调,既慵懒又魅惑。
舒绿乔抬手拔剑出鞘,出离愤怒的举剑指道:“什么人?藏头露尾,暗箭伤人!”
那人轻笑出声来,娇声软语的,仿佛让整座山穴都漾起多情的暧昧。忽然黑暗中一簇火苗燃起,玲珑鸣凤定睛看去,那簇火苗却像是生在那人的掌心里,葳蕤的火光照亮女人纤柔妩媚的倩影。
那簇火缓缓升起,骤然爆称星火,六点星火好似生着眼睛般的,落到工场的六处火架中,登时篝火重燃,此间被照的敞亮光明,似是落日黄昏般。
雁妃晚和舒绿乔凝眸望去,岩壁的角落,阴影深处,俏生生站着一名女郎。那名女郎容貌极美,却是生的胡人的妖媚模样。褐色曲发,琥珀眼睛,轻纱裹着火热的娇躯,裙衩半露,显出修长莹白的玉腿,额间摇曳着黄金璎珞,玉手握执着两柄弯刀,一刀守御在前,一刀反执腰后,举重若轻,好似无物。
工场周围,胡姬左右,不知何时居然站满敌人,俱是异族打扮。女子多作西域胡女装扮,男人却是披着一袭肃杀的银线黑袍,覆纱蒙面,露出深陷的眼窝和异色的眸瞳,就凭这些和他们普遍高过齐人的身量,这些人的身份就已经昭然若揭。
“果然是你!”
舒绿乔虽然没有见过那名叫乌玛的胡姬的真面目,但就这身段和那对巧笑倩兮的眉眼,不是那个水榭舞姬还能是谁?
形势可谓是糟糕已极。
本来是调虎离山,趁虚而入的妙策,没想到这次的突袭居然尽在他人掌握之中,非但可能无功而返,能否全身而退现在还是未知之数。
舒绿乔心中思量,不动声色的将雁妃晚护在身后。就算只有她逃出去也好,绝不能让晚儿被这些人擒住。
名叫乌玛的胡姬眼底微亮,琥珀色的眸掠过饶有兴味的光,“哦……倒还真是,姐妹情深呐。”
雁妃晚按住舒绿乔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前的长剑压住,轻移玉步,走近前来,问女人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截杀我们?”
那胡姬看着她,娇声笑靥,忽而摇头叹息道:“素闻小娘子有七窍玲珑心,非常的聪明,今日见到,好像也没有妾想象的那样聪明,我是什么来历,你不妨猜一猜?”
舒绿乔心中凛然,暗道:果真是胡姬。
七星顶役前,她曾经和改扮前来的胡人商旅有过几次照面,胡人用齐人的语言称呼年轻女子时,就是叫的“小娘子”……
雁妃晚身陷重围,却殊无惧色,她冷声嗤笑:“或许,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愚笨,”玲珑神情肃穆,悠悠道出她们的来历,“天启传真义,刀光镇西荒。你是西域真理教的人。对吗?乌玛……”
那胡姬闻言不惊不乱,呵呵直笑:“嗯,很好。看来你真的从那两个没骨气的齐人嘴里撬出了点秘密,顺便问问,那两个男人,小娘子如何处置啦?”
雁妃晚冷笑,“既然这对恶贼落到我的手里,就断然没有让他们活着的道理。”
乌玛作恍然悟状,却无痛惜之色:“看不出来,小娘子这副柔情慈悲的模样,杀起人来居然也会这么毫不心慈手软,倒是省去妾的辛苦。”
“我也有问题要向尊驾请教。”
乌玛似是成竹在胸,神定气闲道:“你问吧。”
玲珑垂首叹息,笑颜虽还是如花般娇艳,终是苦涩蒙尘,“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失败,究竟是哪里露出的破绽?”
乌玛见她如此模样,还道她心灰意冷,认命服输,也不禁骄傲道:“道理很简单。第一,没有人能从天衣的手里将人劫走还能全身而退,那两个蠢货绝没有这样的本事。因此我料定昨夜纵火定是你在计划着什么。第二,你不该打草惊蛇,叫人藉机夜闯后山,探听虚实,这样做只会暴露你的意图……”
雁妃晚喟叹,“原来是这样,你知道我们必会折返回来,故而连夜将工匠和兵甲转移,你们则以逸待劳,在这里设计捉我们?”
乌玛笑道:“事实证明,这确实非常有效,不是吗?”
玲珑不慌不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似是愈到紧要关头她就愈是沉稳镇静,“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些良工匠人现在何处?”
乌玛闻言娇声媚笑,“小娘子倒是非常良善,你都要被我们抓住啦,还为别人的命运担忧。你就安心吧,那些人已经走去他们该去的路,你现在去,或者还来得及……”
舒绿乔惊怒道:“你把他们都杀了?”
乌玛笑颜如花,不置可否。
雁妃晚神情仍然从容自若,她道:“如此看来,我那位可怜的师兄想必也落到你们手里啦?他现在还活着吗?”
胡姬看着她,眼神像是挑衅,像是在嘲讽道:“当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你们剑宗的人都有正派的骨气,能够坐怀不乱,谁知道和寻常的男人也没什么两样,见到我们西域的女人也照样被迷的晕头转向,束手就擒。”
乌玛暗地里察言观色,见雁妃晚闻言殊无忧怒之色,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更是兴味索然,她道:“你放心,他现在在很安全的地方,而且……我看你的模样,也不是真的在意他的死活……”
虽然不合时宜,但舒绿乔听到这句话真的感到有些舒服熨帖。但转念又想,她连青梅竹马的师兄都不在意,自己真的能占据一席之地吗?
眼神落到雁妃晚这里。那副纠结哀怨,黯然神伤的模样被胡姬尽数看在眼里,琥珀色的眼睛亮起意味深长的幽光,“啊啊,原来是这样……还真是有趣哩……”
雁妃晚听的清楚分明,“有趣?”
乌玛的眼睛落到她这里,笑容暧昧,“嘿嘿,玲珑确是生的非常漂亮的模样,也难怪无论男人女人都为你丟魂落魄的,现在就连我,也有点喜欢你啦。”
舒绿乔眼神颤动,看向雁妃晚。玲珑蹙眉抿唇,璀璨星眸里透出刺骨的杀意来。
乌玛没想到这句话会激怒她,唇边仍挂着妖媚的笑容,暗里却握紧双刀,谨慎戒备着她,嘴里还不饶人道:“我看你那位师兄对你目光很关心,对你非常的殷勤,还以为你和他是一对,本来还想拿他来威胁你加入我们圣教,没想到,他原来是自作多情啦,嘿嘿……”乌玛的弯刀指向舒绿乔道,“看来,我抓住她,会比那个人有用的多,对吗?”
舒绿乔被人这样看轻,当时就恼怒道:“妖女!你别拿我威胁她,要来就来,你以为我怕你吗?”
雁妃晚未发一言,神色沉静,抬起剑,缓缓指向胡姬的眉心。舒绿乔见过这样的招式,这是剑宗“玉女神织”的起手式,缩地成寸在瞬息之时,杀人取命在刹那之间!
当日风剑心就在七星顶上,用这招挫败过巫山和金宫的两大邪道宗师,可见这招剑法的强悍之处。
乌玛感知到少女的杀气如有实质,竟连她这般杀人如麻的邪道中人也不由肌骨生寒,心惊胆战。她不敢大意,将左手反执的弯刀回转,两把刀交错护在身前,已是呈现出完完全全的守势。
雁妃晚冷声说道:“现在谁是鱼肉,谁为刀俎,还是未知之数,你就这样自信,认为胜负已分?”
乌玛闻言微怔,忽然笑起来,道:“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脱身的妙计,原来也只会虚张声势。我不是申谋远那种蠢货,你的法子对我不管用……”
雁妃晚摇头叹息,“你之所以会失败的原因,就是你不如你想象的那样聪明……”
话音未落,场中风暴骤起,雁妃晚当时身形如电,衣如残影,随即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岩窟。
好快的剑!好狠的人!
雁妃晚雪名剑直刺胡姬的心口,疾如奔雷顷至,要不是乌玛早已横刀作出守势,恐怕这一剑就能要她性命!饶是如此,乌玛虽然在紧要关头用刀身护住胸前要害,这一剑的威力之强仍是将她击飞出去,撞进她先前绞碎的碎石窟窿里。
山穴陡震,扬起滚滚石屑。真理教众纷纷低声惊呼。乌玛在教中的地位超然,武功也算是屈指可数的,现在一合就被人击退,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胡姬轻身跃出,如同燕子穿云落在场中。她衣发凌乱,形容狼狈,和先前胜利在握,气定神闲的她实在相差甚远。
到现在才知道,她们到底小看了对手,玲珑雁妃晚,绝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
乌玛凝神静气,两把弯刀一刀在左,一刀在右,一刀在前,一刀在后,摆出改守为攻之势。
乌玛显然是动真格的。
舒绿乔心忧雁妃晚,也暗暗警惕着真理教那些教众,提防他们插手这场决斗。
胡姬终于动起来。
她犹如一团陨石星火,御风腾云而来。要论速度,比“玉女神织”略有不及,但双刀杀伤之大,又远在雪名剑之上。
雁妃晚当时就知道,先前在黑暗之中,胡姬扑杀过来的,想必就是这招,她若一招不慎,当场就要被刀锋绞成肉泥!
这一招来势汹汹,避无可避!
但玲珑居然不闪不避,径直撞将过去。
舒绿乔险些惊的魂飞魄散,就怕她顷刻之间就要死于非命。
叮——
金铁交鸣之声震响,劲风陡起,吹得四壁篝火摇曳,晦暗晦明。
双刀来势汹涌,崩山裂石,却被雁妃晚以剑格挡,两刀一剑相抵,寸步不让,竟然战个旗鼓相当!
胡姬心底微讶,不意玲珑武功这样高强。立时翻转手腕,改劈斩为横削,意在直取玲珑的项上人头!
雁妃晚后仰身体让过刀锋,寒光从她的下颌擦过,咽喉顿感寒凉,身形还未站稳,一刀从上而下,挟力劈山海之势,将她斩落。
雁妃晚雪名剑尖点地,拧转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让过,生死就在毫厘之间!
随后刀锋如影随形,斩击或横或纵,完全滴水不漏,铺天盖地而来。
火光摇曳之中,红衫妃衣,分合交错,激起怒号的狂风,刀芒剑气,荡得岩壁震颤发抖。
舒绿乔暗暗心惊,没想到雁妃晚的武功居然这样出类拔萃,远远超出她的想象。那胡姬身法诡谲,刀法更是臻至巅峰,已经远远超过寻的常江湖刀客,但雁妃晚居然能与她平分秋色,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哈哈哈哈……玲珑雁妃晚,你真的很厉害!能躲过我们圣教的耶罗拜月,摩多御风的杀招!”
胡姬嘴里称赞,手中却不含糊,刀锋的攻势越来越快,招式也越来越险,“他们都说你非常狡猾聪明,但是没人告诉我,你的武功也这么好。”
确实,比起雁妃晚的武功,她的聪明和智计要有名得多,所以传说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她的武功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但是屡屡挫败七杀阁和金宫这等邪道大宗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又怎么会徒有智策,武功平平呢?
事实上,要不是有天衣风剑心这种逆天的异数,玲珑雁妃晚才应该是剑宗年轻一代中最强的弟子,甚至不会在纪飘萍之下。
“摩多御风?耶罗拜月?”
玲珑和胡姬刀来剑往,疾影参错,看似从容自若,实则拆招换式俱在险象环生,命悬一线之间!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西荒真理教的《天授神刀启示录》吗?”
胡姬闻言身形稍稍滞涩,雁妃晚就抓住这个空隙,转守为攻。雪名铮鸣,剑光凛冽,三尺兵锋暴涨,幻出漫天剑气,沛然如雨,径直撞向胡姬的双刀,一时之间竟杀的乌玛连连败退!
但这胡姬毕竟是真理教中的翘楚,三合之后她已然稳住颓势,立时反转败象,二人又杀的难分难解。
“哎呀呀?你身在中原,我们圣教远在西域,你竟然也知道我们圣教神授天启的名号?”
胡姬嘴里问话,手中的攻势却愈发的凶猛凌厉起来,真气游逸体外,刀芒霸烈如风,旁人莫能近身!
真正令人惊异的却是玲珑雁妃晚。乌玛双刀奇诡莫测,凶险至极,但她竟还能从这重重杀机中寻到生机,回出话来。
“传说西荒城的真理教乃是西域真正的主人,教主身孚重望,承天授命,其位之尊崇,还在西域三十六国的国主之上。”
乌玛双刀纵横交错,现绞杀之势,冷然笑道:“不错,你还知道些什么?”
雁妃晚不退反进,雪名剑锋卡在双刀交汇之处,这里就是她这招的破绽。
“真理教教众擅常使用双手弯刀的刀法,号称《天授神命启示录》,这叫做天启刀法,是历代教主大限将至,在油尽灯枯之前,在神殿中,蒙天荣召,弥留之际以最后一丝清明记录下来,俱是平生所悟集大成境界之妙法,因而皆以先教主尊号为名,摩多和耶罗,都是真理教先代教主的名讳。”
胡姬道:“所言不错……”
忽然她的身形微顿,玲珑的雪名剑已经将她刺个对穿!雁妃晚心惊敛眉,因为她察觉到剑上没有半点重量,心知那必是她的残影幻象。
耳边听到舒绿乔惊声示警:“小心!”
腰间突然传来刺骨的阴寒,激得她登时汗毛倒竖,刹那之间,不容有失。雁妃晚反执雪名竖起抵挡来自身后的攻击。
双刀的凶猛攻势要远远超过她仓促间格挡的力量,雁妃晚当时就被双刀撞飞出去。这一击的力道之强,震得她雪名险些脱手。这胡姬越战越强,现在双刀的力量和速度,比起最开始交手的时候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半空中身形折转起落,玲珑堪堪将身体缓速稳住,一道绿影飘落在她身前,横剑玉立,将她护在身后,正是鸣凤舒绿乔。
胡姬的眼睛掠过绿衣少女,盯着雁妃晚,弯着眼笑道:“怎么样?这天启第七刀,‘安梵死祭’的滋味如何啊?”
玲珑走过来,掠过舒绿乔时说道:“护好自己,别担心我。”
“也不怎么样,许是你的启示录还不够火候?不知道你们的前代教主檀奴又有何妙法遗传?”
乌玛闻言,瞳孔骤缩,笑颜顿消,居然动起真怒来,“我本来还想手下留情的,想将你收归己用,这才一再对你宽厚以礼,没想到你说话这样刻薄,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讲,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舒绿乔气极反笑,“哦?原来你们西域人的规矩,刀刀致命就是手下留情,无耻威胁就是宽厚以礼咯?胡人就是胡人,魔教就是魔教!茹毛饮血之徒,也敢谈论我们中原的礼数?”
乌玛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她目视雁妃晚,冷笑道:“这也是你的意思?”
“贵教人才济济,既有你这等算无遗策之才,还要‘不够聪明’的我做什么?”
话锋忽转,雁妃晚冷笑着回击道:“再者而言,万俟莲弑父杀兄,承位不正,你做她的属下,难道不会因为附逆谋乱,弑主夺位而夜不能寐,胆战心惊吗?”
乌玛艳丽的容颜阴沉,如触逆鳞,勃然怒道:“住口!你敢对娜迦无礼?我杀了你!”
脚尖点地,缩地成寸,使出一招“耶罗拜月”,径直斩落,想要将舒绿乔一刀劈开,再直取雁妃晚!
玲珑移星步瞬息变换,挡在舒绿乔身前,雪名剑出,将乌玛的单刀挡住。这刀力劈山海,势大力沉,刀剑相撞,狂风骤起,险些要将舒绿乔吹飞出去。
受这一刀的力量,玲珑脚下岩石踏碎,尘土扬灰。雁妃晚毫无惧色,抬眸之时,眼里依然有讥诮之色,“原来如此,想来你也是附逆万俟莲的人吧?不知道你是教主座下的哪一位?是圣子还是圣女?或者是五明圣使?还是三十六部堂主?”
胡姬的力量越来越强,弯刀的刀锋已经开始向玲珑的左肩倾斜,她的目光冷峻,言语如锋。
“你记住,吾名娜希塔,是娜迦圣主座下的净水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