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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七十九回 轻衣北道 纸墨兵锋(上) ...

  •   直至熊屠倒地身死,邪道妖魔登时人声如潮,喧哗如沸。西陵三凶尽已覆灭,群贼此刻心惊胆寒,再也莫敢相抗,俱都作鸟兽散,当时狼奔豕突,鼠窜奔逃起来。
      形势顷刻逆转,怀化郎将于恕当机立断,临阵指挥调度,联合问道贤居的诸位豪杰义士,乘胜追击,奋勇追杀穷寇。
      虎台将士军心大振,登时意气风发起来。他们攻守进退有度,勇力源源不绝,西陵逆匪虽然不乏武功高强之辈,到底是乌合之众。元凶巨恶既已身死伏诛,正道又有天衣压阵,尽都骇得肝胆俱裂,哪敢再战?
      此消彼长,贤居群豪和虎台众军开始联合歼灭残敌,一时所向披靡,势不可挡,此役终是以虎台众军和贤居势力大获全胜。
      大局已定,烽烟稍散,战事渐息,于恕命令兵士们收取西陵三凶的残尸,将一息尚存的成帆和裴亨五花大绑擒拿押住,正要取回被熊屠夺走掷出的兵器片镰枪。
      走到流瀑前,但见一支长枪深插入壁,枪头尽没其中。四处坚岩破碎,乱石成堆,以长枪三尺范围之内,痕迹斑斑,几无完地。
      一眼望去,端的触目惊心。
      于恕暗暗咋舌,熊屠老魔天生神力,一掷之威竟能有如此之力?于恕以目示意,部下三个士兵上前紧攥长枪,奋然齐声发力。谁料三人直拉到面红耳赤,气喘吁吁,那长枪也是纹丝不动。
      于恕挥手摒退左右,踏步上前。忽而身体从浅水滩跃起,双手紧握长枪,双脚猛蹬岩壁。这双脚力量极大,猝然发力只怕都能踢死一头雄健的公牛。
      然而反向运力猛蹬,就见一人横挂枪上,只是体重让长枪微曲,那枪镰已然嵌进石壁,严丝合缝,此时竟也只是微微晃动。
      于恕暗道失算,众军目前,他身为虎狩营统领,虎台怀化郎将,岂能这样丢人现眼?一念及此,陡然生出一股豪气勇力,激昂迸发,于恕“呀啊啊啊啊——”的一声大喝,锵锒一响,长枪破岩而出,众军皆高声喝彩。
      于恕在半空一个后翻,总算体面落地。
      接着就是调度属部兵马追剿残敌。等他遣兵布阵后,回返中军拜谢列位英豪援手之恩时,此刻却早已不见剑宗一行的身影。
      唯有一名禆将伫立原地,身前敬捧一物,早在等候多时。
      于恕左右环顾,不见众人踪影,连忙沉声质问:“列位少侠何在?”
      禆将近前,答道:“将军,小军师和天衣一行,早已辞去多时。”
      于恕大惊,登时横眉怒目,斥道:“你这蠢人!怎的这般愚笨失礼?小军师是徐帅的贵客,如今竟在本将的眼底不辞而别,你让我如何向麾下交代?此番剑宗的诸位少侠立下如此功劳,于我虎狩营众位弟兄更有救命之恩,某原还指意为她牵马坠蹬、拜手作揖,好将人请到麾下帐前论功行赏。岂料你这厮好不知事,竟将恩人放走?”
      禆将忙道:“是卑职失职无知,还望将军恕罪。小军师以徐帅的金符下令,卑职人微权轻,岂敢不从?再者言,那位天衣的武功何等卓绝,纵横当世,来去自如,她们若执意要走,卑职等人武力低微,实在不能抵拦。”
      于恕情知确然如此,以天衣武功之高,西陵这等江湖凶煞巨恶尚且不能一战,千军万马之中只怕也能来去自如,区区一干将士武夫更是为之奈何。闻言眉峰一挑,冷然问道:“哦?如此说来,倒是本将军错怪你了?”
      “卑职不敢!”那名禆将连忙退后,躬身敬拜,双手捧出一轴画筒,掌中压着一纸信笺,说道:“剑宗的各位少侠临走之前,托付卑职一物一笺,恳请将军敬呈麾下,说是麾下见到这两件东西,就会知道她的用意,定不会责难将军。”
      于恕接过二物确切端详,一为青墨画筒,一为空白信笺,信笺上并无提名落款,恐其中机要甚秘,于恕不敢拆封窥看。又打开画筒,见里面是一轴画卷,思忖片刻,双目忽而圆睁,仿佛恍然大悟,盯着画筒蓦然惊怔出神,似乎已然知晓内里乾坤,面上难掩欣喜若狂之色。
      立时封盖画筒,左掌紧扣腰侧,当即扬声号令各部清剿逆贼乱匪,而所部亲随骑士则先行收兵,快马加鞭,回营复命。
      号“东南铁壁,不世虎威”的东南大将徐敬帘,正和为人称道“澄怀观道,云开壑深” 的邱望先生早在天光大亮之时就已大驾东营辕门,在此静候佳音。
      突然蹄声疾点如雷,狂奔渐近,一人高声叫道:“报——报——麾下!麾下——”
      但见林中山道飞出一骑,一名斥候高举着虎狩营的赤青旗风驰电掣,疾驰传讯,“报——虎狩营大胜!虎狩营虹谷大胜!怀化郎将于恕前来帐下报捷——”
      徐敬帘和邱望身体微不可见的松弛瞬息,互相对视,皆见喜色。斥候被左右接住,之后不过顷刻,一队勇武骠骑追风踏尘卷到辕门。
      远见虎台帅旗伫在辕门之下,登时命令众骑放缓驰速,一人当先下马,向辕门奔来,正是虎狩营领军统将于恕。
      怀化郎将一路疾奔至帅驾之前,徐敬帘上前相迎,于恕倒头就拜,“末将虎狩营统将于恕,幸不辱命!大破逆贼!”
      徐敬帘面露欣然喜悦,连忙将他扶起,还待褒扬一番,于恕却退身一步,躬身献上一轴青墨画筒,“麾下且先过目此物!”
      三军统帅显出奇异之色,左右近卫欲要上前检验,徐敬帘挥手摒退,接过画筒,心中已然升起激越的预感。他取出画卷,双掌颤颤展开,谨慎端详,目不转睛。
      邱望在侧凑过身躯,全神贯注缜密观研,两人寻到一处微不可察的标记,随即面面相觑,微微颔首。
      徐帅亲手谨慎的将这幅画卷宝图重新装回轴里,交与邱望收纳。这位胸襟伟阔,身躯如岳的男人竟也显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不禁感叹,“总算苍天庇佑,此图如今失而复得,幸未落入贼人之手,否则,是东南之难,天下之祸矣……”
      遂向于恕问道:“此物从何而来?”
      于恕如实相告道:“这是剑宗的天衣托送之物,敬献麾下。”
      徐敬帘惊问:“就是那位,七星顶上名震江湖,英雄台纵横无双的天衣?”
      于恕回答道:“正是,此次众军身陷西陵之彀,若非天衣援手相助,众将士恐怕不能轻易脱身。”
      徐敬帘目光悠远,感慨甚深,“一切皆如玲珑所料,诚不欺我。”
      徐敬帘灼灼双瞳环顾左右,转而问起,“玲珑姑娘现在何在?”
      于恕稍显迟疑,仍是如实禀道:“是末将无能,诸位少侠已不告而辞。”
      徐敬帘登时虎目含威,显出怒容来,就连宝图失而复得的喜悦都不如此刻强烈,“你说什么?如此豪杰义士,本帅的座上之宾,都还未论功行赏,你怎敢将她们轻易放走?”
      “卑职无能!麾下恕罪息怒。”
      于恕连忙跪地下拜,口中解释道:“临行之前,玲珑留书一封,敬呈麾下。”
      徐敬帘暂息怒火,眉峰微挑,道:“呈上来!”
      于恕从甲胄衣怀之内取出一纸信笺,膝行几步来到帅前,双手恭敬捧过头顶。徐敬帘取过信封拆解,取出一纸信笺,展书过目,不过就看到一行,蓦然虎躯大震,双目陡然而直,捏着信笺的一角,雄躯僵直,挺拔不动,如遭雷殛。一时魂不守舍,心不附体,宇外神游不知归处。
      众军各将惊闻骤变,只道信纸恐藏奸计,“麾下!”
      左右近卫惶然上前,一部欲施援救,一部拔刀出鞘,要擒拿叛将于恕。
      “且慢!”徐敬帘灵魂归窍,遂抬手喝止众军,“某无事,尔等退下。”
      说罢,徐敬帘面容凝重的将信笺递给身后的邱望。澄怀先生接过信笺过目,不知信中写的什么,邱望一见,居然当即倒抽凉气,久久不能言语。
      半晌,心悦诚服的幽幽叹道:“玲珑惊才绝艳,澄怀远不能及也。”凝目注视良久,将玲珑的信笺慎重的收进袖中。
      “多谋善虑,鬼神之智,失之为我生平所憾!”徐敬帘沉声长叹,求贤若渴之心昭然若见,“天衣武绝,玲珑智圣,此二者若能为吾所用,何惧东南之乱?”
      徐敬帘和邱望相视,眼中暗含深意,思量许久,他沉吟道:“她既得我的错金铜符,如今却并未奉回信物,定是要持符过关。料想人未去远,我们未必不能追上。”
      心中思定,徐敬帘扬声号令:“卫营亲军听令!众军上马!随本帅赶赴衡关!”
      护卫亲军齐声应诺,近卫牵来徐敬帘的坐骑青麒麟。众军纷纷牵缰跃马,邱望略见疑色,言道:“玲珑神机妙算,无所不见,麾下此行未必不在她意料之中,这怕是要无功而返。”
      徐敬帘似乎不为所动,身捷体健,翻身跃跨宝驹,回首与他笑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是徒劳无功?成大事者,岂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天衣玲珑,一智一勇,这样不世出的天纵之才,未必不是上苍垂降。某不愿失之交臂,悔憾终生。”
      转而向他吩咐:“先生,某暂离大营驻地期间,虎台的一切军政要务就交托澄怀你了。”
      邱望见他去意已决,便不再劝阻,随即退身一步,躬身道:“如此,就祝麾下马到功成!”
      徐敬帘朗声长笑,两腿力夹座下马背,青麒麟纵身跃出,徐帅一马当先,二百亲军御马紧随其后,向青阳道狂奔疾驰,扬尘而去。

      就在此时的青阳道,一行八人七骑,轻衣怒马,直奔虎台要隘——衡关。
      但见长道如练,快马如梭,两侧山林绿景向后疾掠倒退。萧千花初学武艺,功力尚浅,纵马奔腾之术堪堪入门,此时与风剑心同乘一骑,纤细身躯倚在师父怀里,眼前所见风驰电掣,劲风扑面,呼啸入耳,只因被人护在怀中,背后的娇躯温暖纤柔,仿佛和风煦阳,也似山岳伟岸。
      一行人纵马疾驰,宝驹神骏,马上骑士美人鲜衣,蹄声如雷似雨,忽有一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师妹,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
      萧千花在脑海里浮现出这道声音的主人,那位二师伯英俊潇洒的模样,以及三师伯倾城惊艳的容颜。
      但听允天游道:“这次咱们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为什么要拱手送与于恕?就算我们淡泊名利,轻看荣华,如此这般辛苦,岂非全为他人作嫁衣?”
      淡泊名利,轻看荣华当然不是他允天游的行事性格。他的眼神漫不经心的掠过前方风剑心的身影,犹是郁郁难平。
      若说这次最大的得益者,还是非天衣和玲珑莫属。玲珑神机妙算,天衣从七星顶一战败退邪道七宗后,拔除龙图山庄,连斩白骨旗的玉森罗祝元放、潜龙帮二龙,还有西陵三凶这等令人闻风丧胆的邪道枭豪,原本就已如日中天的威望更是名声大噪,炙手可热。
      然而他金剑游龙允天游在江湖轶事,武林传言中,恐怕早已沦为和纪飘萍、洛清依还有金虞这种配角般一笔带过的“剑宗诸位侠士”之流。
      雁妃晚道:“为什么要走?因为,再不走的话,我们恐怕就走不了啦。”
      “这又是为什么?”允天游道:“男子汉大丈夫,天高海阔,纵横天地,要去要留全凭我意,难道于恕居然还敢恩将仇报,反戈相向,要强留我等不成?”
      雁妃晚轻揺螓首,无奈叹息。舒绿乔眼神忧惧,忍不住问道:“晚儿,你说的是真的吗?徐……那位难道真的想……”
      雁妃晚与她视线相触,当时心知意会,默然无言。金虞问道:“其中关节蹊跷,恐怕全在雁师妹那纸留书之中吧?”
      玲珑并未当即回复,远望前方天地,重关已然映入眼帘。她一意纵马催缰,言道:“先过衡关,等出永宁府后再与你们详尽缘由。”
      一言既定,一行七骑疾驰到关前。
      衡关位在东南第一关,乃是川北横贯东西的必经之径,驻防守军五千众,兼之城墙关隘巍然雄立,可谓森严守备,坚不可摧。
      然而近日以来,三军尽知,虎台兵分十八路征伐清剿逆贼,联合东南武林正道击破乱党。因而雁妃晚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以一枚错金铜符叫开城门,通行无阻的穿过衡关,一路驰马向西进发,直达川北极东之城,永宁州府。
      徐敬帘率领二百亲军护卫快马催缰,直奔衡关,来到关前,镇关守将来报,此前确有一行七骑持符过关,至今已去两个时辰。
      徐敬帘立刻过关,一路策马疾奔。亲军卫下有擅追踪寻迹者,下马勘探道上的蹄印,确定真有一行七骑沿青阳道直进永宁州。
      二百轻骑停驻在山外,此处已能将永宁州府雄伟的城墙尽收眼底。部下有一员将来报:“麾下,前方就是永宁府。知府曹厚德是陆相的门生,素来心胸狭隘,与您不睦,若是此时咱们虎台陈兵关外,只怕这老儿借机告陷,向今上参本,诬蔑麾下擅离驻地,意图攻关夺府,要扣您个大逆之罪。”
      徐敬帘沉忧深虑。
      镇关守将擅离驻地本为君王所忌,何况他身为一方统帅,兹事体大,更是要三思而行。部将兵士进入州府清剿逆匪尚且不能堂而皇之,若是被朝中陆相的势力参告,诬指徐敬帘和州府长官暗通款曲,纵是含冤莫辩,也是咎由自取。
      岂不闻江南田柴之祸?此前车之鉴,亦不远矣。
      虎台亲卫见他顾虑极深,知他求贤若渴,对玲珑和天衣这等智勇之才更是势在必得。一员将前来建言献策道:“青阳道从永宁南门入,北门出,左右两侧皆是崇山峻岭。我们虽不能进城中,却可从东侧的山林小道绕行过去,只要瞒过永宁府的探哨斥候,就能直接到达北门城外的官道。若是小军师她们今夜在永宁休整,那么我等明日就能在北上的必经之路截住她们。”
      徐敬帘略微思量,深以为然。
      既然已经追出衡关,若是就此打道回府未免前功尽弃,遗憾终生,他也知玲珑百巧千机,身怀神机妙算的神通,或许绕行永宁的行动也早在她算计之中。虽然已有无功而返的预感,事到如今,却也只能尽力而为。
      剑宗一行七骑八人以官凭路引顺利进入永宁府内。她们一路快马加鞭,辛苦三个时辰,允天游和金虞本待在此打尖住店,休整一夜,等到拂晓时分再出州府。
      雁妃晚却并不建议在此留宿,提议众人分散去置办干粮净水等一应出行必需之物,准备马不停蹄,直出永宁。
      金虞不解:“这里是永宁地界,虎台不能进军,为何不在此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再起程?”
      雁妃晚道:“此言差矣。徐帅虽不能进入州府,虎台士兵却能以剿匪之名借道搜寻。况且我来时已观察过永宁周围的地势,徐敬帘完全可以从州府东侧的隐秘山道绕行,避过斥候暗哨,只需六个时辰,就能绕到北门阻截我们。虎台骑兵训练有素,行军极快,军中坐骑耐力极强,我们的坐骑虽然不弱,到底还差一筹。就算原本比他还快两三个时辰,若今夜在此驻留,仍有被人追截的风险。但是我们若趁他抄行东道的时候赶路,出永宁地界后,就是垳山。垳山之北已属既昌,北境既昌为玄军所戍,事关两界谋逆之嫌,徐敬帘身为东南统帅,是万万不敢逾界的。”
      言及此,远目天穹,但见天际幽沉,暗云密布,显是骤雨将临。
      “况且现在雨夜将至,正是脱身之时。”
      允天游心怀郁愤,忿忿道:“我真是想不明白,这次我们剑宗鼎力相助,清剿潜龙逆匪,拔除西陵魔窟,虹谷一战更是大获全胜。就算不是居功至伟,也算是给他们立下汗马功劳吧?也不求他论功行赏,篆碑刻名,但咱们都没享受到风光荣耀,怎的反而要落得亡命奔逃,犹如丧家之犬般的下场?难怪前辈们羞与朝廷官军为伍,这些人卸磨杀驴,真是狼心狗肺!”
      这话一出,众人登时冷脸。
      北境纪家执掌着青寮铁卫,协守禁关,正是与朝廷为伍的名门正宗之一。金虞之前还动用过山河符调遣贤居驰援虎台,这句话被纪飘萍和金虞听见就显得犹为刺耳。
      若虚剑客难得的生出三分火气,他道:“师侄,请你谨言慎行,当心祸从口出。晚儿师侄做事极有分寸,更有深思熟虑,我等依计行事以来从无差错。师侄若是不信,尽留城中,也不必勉强。”
      “你!”
      允天游本来就是冷嘲暗讽,影射他们青寮的纪府甘当朝廷鹰犬。这时被他反击,还要与他争论,洛清依说道:“二师弟还有高见?”
      这副态度,显然她是站定纪飘萍那边的。
      这里以纪飘萍的辈分最高,再以洛清依地位最尊,允天游心知此时自己势单力孤,决计不能强抗。索性冷冷哼声,转目望向风剑心,阴阳怪气起来,“这可不是师弟郁郁难平,要发牢骚,只是长途劳顿,若是日夜兼程,唯恐累坏大师姐您的贵体。再者说,那位要是想拦,只管让他拦就是。咱们小师妹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就算千军万马亦不能挡,还怕他区区百十来个官军不成?”
      说罢,悻悻转身牵马向北门而去。
      众人相顾无言,都知他素来心高气傲,任性妄为,属实不知两位太师父派他随行的用意。
      众人兵分三路,采办一应物具,洛清依和风剑心以及萧千花三人一路。小龙王不善骑术,这一路快马疾行,非但羞于启齿的臀部被马鞍起落颠簸的生疼,更要命的是她双脚落足之处并无马蹬,因而五脏六腑此时也是天移地转,翻到难耐起来。
      一落坐骑,登时两腿发软,天旋地转,险些瘫倒在地。
      风剑心六识敏锐,伸手将她手臂托住,萧千花回眸,显出一丝苦笑,道:“师父,我是不是很没用,都怪我,拖累了各位师叔师伯的行程。”
      风剑心柔声安抚道:“你从来没有习练过马术,这是为师授艺之过。你身体不适也情有可原,我第一次骑马的时候,比你还要不器用呢。”
      清绝端丽的少女抚着她头顶发旋,柔声说道:“说到底,还是我让你吃的苦。这些日子以来,你随我一路颠簸流离,安稳舒适的时间只怕屈指可数。那时分明说过,我要好好照顾你的……”
      萧千花闻言连忙摇晃着脑袋,对她笑道:“啊,我现在过的很好,真的很好,师父传我武艺。小龙王衣食无忧,又有师父师伯的关怀,再也不是孤苦伶仃的流落江湖。如此,已然足矣。”
      风剑心和萧千花这边情深厚谊,洛清依看着这师徒俩,终是不禁叹道:“好啦,知道你们师徒情深,可别再互诉衷肠,当心误了三师妹的时间。”她捉起萧千花的手腕,一路走一路道:“练习骑马的本事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现在还是想想与你置个棉絮软垫,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吧。”
      小龙王登时羞红俏脸,窘迫的叫起来:“哎呀!师伯,我,我没事……”
      三人负责采办衣裳油布,时间紧迫,也不容她们精挑细选。最后还为小龙王买好最为绵软舒适的软垫。
      听到店家报价时,小龙王不由暗暗咋舌,想不到就这么一团棉絮软垫居然要花去寻常人家半年的吃穿用度。而师父师伯出手阔绰,居然毫不犹豫的买下来。
      心中暗叹,真不愧是剑宗的翘楚英豪,果真是财大气粗。再低头打量自己这身锦衣华裳,不需问价,端看质料和绣工也知这些衣裳定然价值不菲。
      不禁再次感叹,看起来,她何其有幸,拜进这么个势大力雄,威名赫赫的师承。

      再说徐敬帘率部从东面山道潜行绕路,赶在夜幕天黑时到达北门外。为防永宁寮哨察觉城外的兵马,二百轻骑护卫蛰伏在道路两侧,没让点火照明。
      负责追踪的先军斥候连忙下马搜寻剑宗一行的蹄印踪迹。
      雁妃晚她们早在七个时辰前就已出城,这里间隔半天时间,青阳道上的车辙蹄印、步行足影凌乱庞杂。斥候直追出三里之外,半晌来报:北上的蹄印踪迹已经找到,只是根据经验判断,剑宗她们早在半日前就已经离开永宁,现在再追,只怕已然不及。
      徐敬帘心中骤沉,面色不虞。
      一道闷雷滚滚而来,随后掀起疾风细雨。雨势渐盛,众军动也不动,乘马挺身,原地待命。
      夜黑雨急,这样大的雨势足以冲去任何蹄印和人的痕迹,莫说寻人追踪,就是寻路行走也非易事。
      徐敬帘望天长叹:“天意如此,想是缘分未至,天要徐某错失良才,大业难竟……”
      说罢,一转马头,命令麾下骑士:“众军听令,收兵回府!”
      众骑兵调转马头,浩浩荡荡得在雨夜中原路返回。
      徐敬帘最后远望北方,暗叹:天意使然,但相信,总有重逢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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