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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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留下，待会儿张许旭要去买东西。”周瑜脸盲着急喊道，拍了拍窗户示意林矜下车，徐云柚在旁边扯了下她的袖子，这样太明显了。

　　周意安抚般地拍了拍她手背，“没事，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的。”

　　两个人不知道偷偷商量了什么事情，林矜下车后把车钥匙丢给张许旭，淡定地往前面走，周意立马胳膊一用力把身边人往前面推，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徐云柚快步跟在林矜后面，几步路就到了小区内路，伸胳膊扯了下他的袖子，停在原地定住，两只手默默握拳，紧张到嘴唇发抖说不出话。

　　【照我说你就给他一个拥抱这么聪明的人很快就明白】

　　【再说了，有头有尾，结束会是新的开始，直接一个大熊抱，相信我，他真的会懂你的意思】

　　【都已经想要迈出这一步了，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退缩，这回可是你主动问我怎么做的，给你出招要是不做，我们俩可得分啊】

　　林矜转身面朝她，疑惑问：“怎么了？”

　　徐云柚犹豫半晌说：“没什么。”

　　一前一后的行走，穿过马路到小区门口，徐云柚叹了口气，如果刚才周意的鼓气还能够让她稍微有点勇气，那现在就是彻底的泄气。

　　但那些话还在她心中没有被埋藏，走在台阶上，每一步都落在心尖，声音越轻也就到了分岔口。

　　只是四楼和五楼，三米五的高度，徐云柚突然觉得很遥远，一个还要继续往上走，一个早早地停留。

　　徐云柚的脑海被周意那些话语充斥，很难不因为那几个字而被刺激，即使知道是激将法，心里依旧会有疙瘩。

　　【你俩继续做下去，马上又错过】

　　两人已经错过四年，再来一个四年，徐云柚吃不消，尤其是面对周意那种带着无奈和遗憾的表情，更让她焦虑。

　　林矜侧身盯着她，见人发愣笑问：“想什么？”

　　“没想什么。”徐云柚尴尬道，整个楼宇回荡两人说话声，双手在身后紧抓，“你能等一会回家吗？”

　　林矜手抓着栏杆，听话地没有往前面走一步，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脸上，不开口问为什么，只对她这一句话心中有些不解。

　　徐云柚叹息声在两人身前，双手在互相蹂躏，她讲不出该说的话，对周意的想法还在摇摆不定，而林矜非常耐心的等待，虽然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你。”徐云柚刚蹦出来一个字，后面的立马又吞回去，凝视林矜的眼睛，从中莫名看到鼓励的意思，上牙齿咬着下唇，痛到发麻也不松开，大脑清晰地感受到，却也更加地清醒。

　　她不在冲动之下做决定，一如高考后的那个夜晚，决然地想要去江边走一圈，直到深夜才离开。

　　林矜没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这两天两个晚上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他也从刚开始的满怀期待，到现在的淡然，时间不等人，但他可以等时间。

　　徐云柚鼓起勇气向前走一步，这是她迈的最后一步，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坚定的视线落在林矜脸上，“林矜，我想好了。”

　　林矜嘴唇上扬，微微侧头双手叉腰自信道：“我允许了。”

　　话落上方的灯暗掉，漆黑一片的地方，两人互相看得见对方眼睛，徐云柚眼眶突然湿润，她要说的，一下子被猜到，行动上也有了表现。

　　双手穿过他腰部和手肘之间的空隙，额头抵着他身前，闭眼小声说：“谢谢。”

　　高考后的拥抱是在她经历了挫败和创伤，从风雨中迎面奔向还在挂着的太阳，现在是疗愈过后等待柳暗花明的那一天，但想要好的结局，对她而言不是等待，而是争取。

　　徐云柚想要争取，每次都败在自己的想法，这次却极度地肯定，也没有冲动。

　　朝前看或者向后扭，都可以看到林矜的身影，他像是一个定海神针，只要在的地方都会感受到心定，使徐云柚曾经不安放的心慢慢降落。

　　林矜的胳膊虚搭在她腰身，不敢太用力回报，下巴放在头顶慢慢的用力，力道重会让怀中人不舒服，手指勾着她衣服上的蝴蝶结，轻声道：“柚子，我等了很久，现在相信时间不会白费，值得我过去的等待。”

　　鲜少再叫她柚子，但这一声过往清透的嗓音不同，带着缠绵的气息和低沉的音色，与曾经那悦耳明亮的声音有着巨大的差距，现在是成年人的欲，过去明目张胆的意。

　　说完胳膊突然收紧，弯腰让她下巴可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头顶的灯再次亮起，情绪上的转换连带着脸色也有变化，眼中的红血丝比过往加起来还要多，即使通宵熬夜两天都不会有这种情况，情绪可以被隐忍，但肢体行为不会，颤抖的手把松垮蝴蝶结弄散，垂着的眼皮将眼底的欣喜全遮盖，一切都不言而喻。

　　身上的衣服并没有阻碍徐云柚听到他的心跳声，耳朵紧贴，望着前方窗台上的多肉，需要阳光才可以长久地存活，她不同，过去生活在黑暗中，需要适应身边的每一个变化，但有人陪伴，那些苦难都不算什么。

　　“林矜，我始终都不好，哪怕现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面对陌生的食物，还是会胆怯和害怕，抓不住任何东西，别人也帮不到我，尝试走出这一步，我很累，什么想法都没有，要找个可以依靠的人。”

　　林矜抱紧她，吸收着她话语里的深意，她自卑，很难愿意去直面自己所有的问题，过往那些不好的不会释放，而是藏着，所以面对需要勇敢做的事情，永远都在徘徊不定。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好，我在你身边陪着，都会迎刃而解，肩膀永远在你旁边，想靠的时候就可以靠，谢谢你，勇敢地朝我走向这一步。”

　　过去读书时学到的所有优美话语，在这一刻全都还给老师，质朴语言依旧可以表达内心深处的想法，她说的，他懂得，他说的，她在意。

　　上楼梯的声音在步步逼近，徐云柚迅速地反应，从林矜怀中离开，扭头整理粘在脸上的碎发，做贼心虚地想要上楼，但脚步声戛然而止，又一动不动地顿在原地，从机警变成迟疑。

　　林矜发笑牵她的手往五楼走，木质台阶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两人脚步相同，连带着声音都重合。

　　“回去吧，明天上午过来接你。”林矜平和道，但牵着的手没有松开，且没有进一步要放下的意思。

　　徐云柚输着密码，门把的旋转让她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着林矜胸膛，短暂的接触比刚才的拥抱还让她脸红，拉开门抬脚走进去，站在里屋门前，抓着门把手不回头说：“拜拜。”

　　“晚安。”林矜笑道，松开带着汗的手，黏糊在掌心，垂落的瞬间窗户外一股强风吹入两人身上，潮热的手慢慢变干燥。

　　徐云柚嗯了声，反手把门关上，落锁的声音进入她心中，靠着墙壁深呼吸，眼眸带笑推开右手边的门，喜悦的心情昭然若揭。

　　手指留下的温度比室内空调还要高，徐云柚看着屏幕上的周意，笑呵呵地问：“明天早上几点？”

　　“干吗？你不是不要去的吗？临走还说明天再看吧，这才过去多久，等一下，明天早上？”周意话一转，笑嘻嘻的摸了摸下巴，连啧好几声，“不对劲啊，我都没注意到你的变化。”

　　徐云柚掌心捂住摄像头，那边周意看不见后起哄道：“你很不对劲哦，徐云柚朋友你和我老实说，是不是成了。”

　　徐云柚讲不出口，关掉通话后打字发出去，两个字成了，让那头周意一连串的消息轰炸，导致手机在沙发一直振动，整个客厅都是提示音。

　　忽略这些声音，手机被她丢一旁，躺在沙发上欢快地唱着早上的儿歌，“小狗乖乖，小狗乖乖。”

　　还没有继续唱下去便打了个哈欠，身后的帽子膈在中间，仰头把帽子盖在头上又重新侧躺回去，前面的电视依旧在播放综艺，但她看得时间很少。

　　过去不让看的就会报复，也导致每个月的电费都机器地高。

　　依旧是在沙发上入睡，这天手中没有抱着玩偶，双臂安然的放在身前，睡姿也不再紧绷，大石落地后的放松让她进入一场好梦。

　　一切都是漂浮虚无，门铃声响彻客厅，几秒后再次想起，徐云柚揉着惺忪的双眼坐起来，瞄了眼右侧的窗户，外面天才蒙蒙亮，这个季节最难分清会是几点，视线转移到墙壁上的钟表，已经十点，立马睁大眼睛连忙小跑过去开门，然后扭头又回房间。

　　林矜提着饭换鞋，哐当的关门声让他发笑，火急火燎的样子，还以为他会吃人，走到桌边坐下，口袋里的手机持续作响，逃出后打开看了眼，指腹在上面打字。

　　【晚点】

　　周意和张许旭早早的到达，但还待在家里的人一点都不着急，好有闲情功夫吃早，再看影楼的两个人可都是饿着肚子。

　　卫生间的水流声只在门口，并没有传到客厅，等待的时间虽然久，林矜依旧耐心，把盖子打开让里面的热气冒出来，在对比刚才张许旭的消息，两个人一个做事急躁，一个慢却精。

　　半个小时徐云柚磨蹭地从里面出来，到林矜对面站着，还没拉开椅子坐下，就被林矜牵手腕靠近，坐在早已准备好的软垫上。

　　“吃完再去找他们，不着急。”林矜温声道，对于刚擦屏幕上张许旭那一长串的语音消息当没看见，猜到两人会很着急，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周意两人算急性子也都是热火朝天的个性，关键时刻一定不允许掉链子，本来商量好一起在影楼拍照片，结果只能中午地铁站见面。

　　热乎的咸豆浆把油条泡得湿润，汤汁全都被吸入，口腔中淡淡豆香和软糯油条混合在一起，不需要咀嚼便吸溜进食道。

　　“不着急，让她们等。”林矜淡定道，徐云柚放下手机也不回复，周意的消息对她算是石沉大海。

　　徐云柚见只有一份，疑惑道：“你吃过了？”

　　“没有，这是大份的。”林矜厚脸皮，本来打算买两个小份，脑筋一转坏心思就出来，变着法地占便宜。

　　手中的勺子刚递到嘴边，唇瓣张着还没触碰到勺边，动作顿住，脑袋向后倾，确认是大碗还是小碗。

　　林矜厚脸皮，徐云柚也可以当没听见，打算自己全承包，但忽略了被自己饿小的胃，一个饭团就让她八分饱，再加上出房间前还喝了一大杯温水，再喝下去肚皮都要撑破。

　　脸上表情直接写出来心里所想，林矜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塑料碗的边缘，轻轻地挪到自己面前，徐云柚手中的勺子也掉落，在关键时刻抢先拿到手中，避免掉入汤里。

　　徐云柚靠着椅背，完全没有力气再去说话，本来吃饭是件平常却又带着些许开心的事情，刚才成为任务。

　　“知道你会浪费粮食，我帮你吃。”林矜死皮赖脸的喝汤，徐云柚轻而易举看穿他的想法，以前买都是小份，现在变大份，心里藏的小九九她怎么看不出来，只是注意力放在两人共吃一碗的事情。

　　小时候经常互相吃对方的，长大了再也没有，心中突然出现羞耻感，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勺子和碗的触碰声砸在她身上，抬胳膊理了下眼前的碎发，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马上十一点，待会儿肯定会收到轰炸电话。

　　林矜解决完早饭把垃圾丢到边上桶里，纸巾在掌心，然后快速地贴在嘴巴上一抹，攥紧窝成球扔进垃圾桶，另只手牵着徐云柚的手往门口去。

　　“去地铁站？”徐云柚停在门口，不是很确定要先去店里还是直接和周意汇合，林矜点头认真道：“我们现在走过去，他们正好到那。”

　　徐云柚哦了声，把鞋柜上的发夹抓在手中，这一动作让林矜注意到，满脸开心说：“这个发夹再不戴就发霉了。”

　　是2018年徐云柚生日，林矜送的一个很小礼物，在他的印象中没有见过，那时候在学校都不让带鲜艳的头绳和发夹，今天是头一回，不过他不知道，徐云柚曾经带过，是在高考后那一晚的江边，因为轻和小，所以选择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