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的黄丝绢》金参

163、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腊月廿六那天他便收拾起东西回爸妈家，他原本想好腊月廿九回去的，因为大部分的资料都在这里，地方又安静没人会打扰，可一心做事。在家里若非特别的事情，想熬夜恐是不成的，妈妈会连着来催，若再不收工，那妈妈就会使出屡试不爽的绝招来，在一边坐着等你收工。
　　妈妈倒没来催，逼他提前回去的是那些早早关门的店家，搞得没地方吃饭。他妈妈没想着儿子会这么早回家，因为他妈妈一直认为儿子在正常上班，那假期是从大年初一开始，按理应是大年三十傍晚才能到家。
　　他妈妈乐坏了，一边让儿子歇着，一边心疼地说：“还那样瘦，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料理自己的。那么远，妈妈的手实在够不着呀！”一想起这，他妈妈不由得又要来气，说：“要不是那女的，你也不会去那么远的医院上班。”
　　倪潇儒半劝慰半玩笑的说：“妈妈，你呀谁都不要怪，要怪么就怪你儿子。”
　　这话把他妈妈弄个气恨不得，只能赌气的瞥他一眼。倪潇儒问：“爸呢？”
　　他妈妈说：“一准在小广场的亭子里，要到太阳没劲的时候才回来。”他妈妈望一望窗外说：“差不多就要回来了。”
　　“那…姑妈呢，也一起去的？”倪潇儒又问。
　　他妈妈说：“哪里啊！去菜市场买菜，过会陈宇也来。说起来，他们已是住回自己那里去了，可是他现在忙得要命，就是自己家都难得吃饭，更不要说我这里了，就是来了多半也待不久的。”
　　“他升了部门老总。我那里有个相熟的病人，他儿子就是陈宇手下的员工，那员工对自己老总的评价还是蛮高的。”倪潇儒告诉说。
　　他妈妈满意的说：“你妹夫是不错，工作再忙也不忘顾家，上下里外人缘又好。这人么…不管你是当老总还是当老板，都得善待人，重义感恩，这样别人就不会背后说你的不是。你呀…得学学你妹夫的样儿。”
　　“哦哟，妈妈，我不回来你要说，回来了你又要贬我。哎，我知道，我啥也做不好，啥也不像样。”倪潇儒自贬说。
　　“你回来妈妈高兴，没有要说你的意思。只是我想啊，这做人么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他妈妈说。
　　这时姑妈开门进来，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倪潇儒赶紧上前接过来拎到厨房。
　　姑妈一见潇儒自是满心的高兴，因为她自小起就喜欢潇儒。她说：“出门前我和你妈还念到你，不想你倒真回来了。”她一边打量着潇儒一边说：“看你这么瘦，姑妈都心疼了，我看今年过年你就什么也不要做，哪里也不去，就吃吃睡睡，养他个白白胖胖的。”
　　“哎呀，姑妈，那我不是成动物了呀！”倪潇儒玩笑的说。
　　“动物，那又怎样？人本来就是动物么！噢，听姑妈的，白胖一点好。”他姑妈笑着说道。
　　“我恐怕是难养胖的，因为我是爸爸的基因。”倪潇儒故作轻松的的说。
　　他妈妈说：“你以前就胖过，后来才变瘦的，但比起来还是现在更瘦一点。”
　　三个人正说着话时，倪潇儒爸爸开门进屋，立马生出满脸喜色来，说：“哦哟，潇儒回来啦。噫，应该还没放假吧！”
　　“哦，反正这几天没啥病人，所以就干脆调休它个几天，这样不就早回来了么。”倪潇儒说。
　　“好好，是该休息休息。”他爸爸高兴的说。
　　他妈妈因为要准备晚餐但又舍不下说话，所以就让父子两个到厨房门口，姑妈也在里面帮着料理，这样既不耽误晚餐，也不妨碍说话。
　　他爸爸说：“过会你妹妹一家也要来，今晚人多热闹，就像年夜饭一样，只可惜少了瑞元，嗯…”
　　他妈妈一听这话又来气了，对丈夫发牢骚说：“见不着瑞元不说，但总得给一点消息吧，我是他奶奶，揪不揪心啊！我也算是想得开的人，平时忙不回来我不怪，过节什么的总得回来吧！你看看你儿子，今年才回来几次，就是加起来恐怕也凑不齐三四天来的。”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倪潇儒笑着说。
　　他爸爸在一边说：“回来就好，总是高兴的事。”
　　“哦哟，你还帮着他说呢！你忘了自己是怎么念叨的？要是连过年都不回来，那和没有儿子有啥区别的？”他妈妈一边洗菜一边说。接着又说道：“瑞元什么时候能来，这样藏着掖着算什么事，儿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
　　“哦，妈妈，这个你误会了，她绝不是那样的人，初几里她会送过来的。”倪潇儒赶紧替林之韵解释说。他不愿妈妈和之韵结下不解之结，因为有个瑞元，以后她们碰面恐怕也是难免的。
　　“不是那样的人？好，那你把瑞元接来过大年夜呀！”他妈妈气他说。
　　“何必为难我呢？其实，在他外婆那里也一样的。”倪潇儒说。
　　“你就知道替她说话。”他又妈妈气他说。
　　“妈妈，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以后万一碰面打个招呼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倪潇儒劝妈妈说。
　　“打个招呼，你想让我招呼她呀…”他妈妈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嘭嘭”的敲门声因而停住没再说下去。
　　他爸爸说：“一定是潇佚她们。”
　　倪潇儒说：“我去开门。”一边过去开了门。果然是潇佚一家，潇佚高兴的说：“哦哟，哥哥你也回来了，要知道的话那我早就过来了。”她回头对瑞滢说：“瑞滢，今天舅舅也在。”瑞滢喊过舅舅后便到厨房门口“外婆，外公” 的全叫了一遍。这时人都到了屋里面。瑞滢冷不丁的说：“舅舅，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我怕你会认不出我来呢。”这话引来满堂的笑声。
　　外公悄悄的对瑞滢说：“舅舅工作忙不能常回来的。哦，过会不能对外婆说这话，不然外婆准要气你舅舅。”
　　瑞滢说：“外公，那舅舅一定做错事了吧？”
　　外公说：“那倒也不是，外婆呀…见不着你舅舅就要生气。”
　　瑞滢说：“哦，外公，我知道了，我不说，不让外婆生气。”
　　那一头，倪潇儒笑着在和妹夫陈宇聊天，说：“听说你现在忙得很啊！”
　　陈宇说：“还好，大不了把看电视逛公园的时间全用上就是了。”
　　倪潇儒说：“你公司里有位姓季的员工，他爸爸是我的病人。聊天时说起过，不过我没说你是我妹夫。”
　　陈宇说：“哦，有的有的，他还是营业部主任。”
　　一家人站的站，坐的坐只顾聊天似乎已忘了吃饭。他妈妈又催促大家吃饭，不然菜都要凉了。潇佚赶紧把桌子收拾干净，摆好碗筷后又去拿来酒啊饮料什么的。其实家里的人原本就没什么酒量，也不喜欢喝酒，今晚更是，只有爸爸喝酒，但顶多也就一小盅。陈宇么体检时医生说他有脂肪肝的迹象，再者经常要开车，潇佚不让他喝酒，倪潇儒自然是不喝酒的。姑妈把汤啊菜的一一端上来摆好，一边不停的招呼入坐。潇佚替妈妈解下围裙让她先入坐，然后进厨房为大家盛饭，那知电饭煲里是米不是饭，潇佚快要笑晕了。他妈妈说：“哎呀，昏头了昏头了，刚才忘记摁下开关。潇佚，赶快摁下去煮。”
　　姑妈笑着说：“那就先吃菜，一样饱肚子的。”
　　瑞滢笑着说：“外婆没烧饭就叫我们吃饭，真好玩。”
　　姑妈笑着对瑞滢说：“你外婆呀刚才忙个手忙脚乱的那顾得上啊，是我忘记摁开关才让瑞滢饿肚子的。”
　　瑞滢说：“没关系的，我不饿。哎，外婆，你也是我外婆呀！妈妈说我有两个外婆呢！”
　　姑妈听了真是满心的喜欢，说：“咱瑞滢啊…礼貌又懂事，叫人好喜欢哟！”
　　倪潇儒对瑞滢说：“瑞滢懂事应该表扬，喜欢吃什么，舅舅给你嗟（jie方言夹的意思）来。”一边将菜嗟到瑞滢的碟子里。
　　潇佚对女儿说：“你看，舅舅多喜欢你呀，还不过去敬一下！”
　　瑞滢看看妈妈说：“舅舅不喝酒，我小孩子也不能喝酒，那拿什么敬呢？”
　　潇佚说：“拿饮料啊！”
　　瑞滢走到舅舅桌边，举起杯子说：“祝舅舅过年快乐！”刚说出口便抿嘴一笑，吐吐舌头说：“哦哟，还没过年呢！”
　　潇佚说：“没关系的，今天我们家就像过年一样，还有没有更好听的话了？”
　　瑞滢一边手指头敲敲下嘴唇一边说：“更好听的？嗯…那就…那就祝舅舅早日讨老婆！”
　　这话又引来一阵笑声。倪潇儒也笑了，他带着些许的尴尬玩笑的说：“哎呀，瑞滢，这那算是好听的话，分明是在作弄舅舅么！”
　　这一下瑞滢乐得开心的拍手。她外婆高兴的说：“好，咱瑞滢啊说得就是好。”接着她故意对儿子说：“别说我替你急，就是瑞滢都在替你急呢！”
　　姑妈也笑着说：“看来，这里坐着的人，除潇儒不急其余呀都替他急。”
　　倪家已经很久没有呈现这样热闹的情景了，大家一边吃，一边说笑，因为饭煮得迟，所以晚餐时间又长了许多。晚餐还没有结束，潇佚便起身开始拾掇。她妈妈说：“过会我帮你。”
　　潇佚说：“妈，你么只管坐着跟你儿子说话。哥不在时你那唠叨劲哟…”
　　她妈妈笑着横女儿一眼说：“你别瞎说。”
　　姑妈一边起身一边笑着对弟媳说：“妹子，你听潇佚的，让我来帮。”
　　潇佚赶紧说：“姑妈，不用的，你和妈妈都坐着休息，我做这点事情还不手到擒来，绰绰有余的。”
　　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走后，姑妈便拿出水果零食之类，几乎放满了桌子。大家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瑞滢在那头顾自看电视。
　　不多时潇佚也洗手从厨房出来，这样一下又热闹了许多。因为潇佚话多，和哥哥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也不怕被哥哥贬几句。她丈夫陈宇寻常时候话虽不太多，但也并非那种聊不来的人，时不时的也说上几句。
　　潇佚刚坐下便朝哥哥诡秘一笑说：“哥，你咋这样忙的？你看陈宇，就是再忙也不忘来看丈母娘呢！可你呢，还是儿子呢！”他妈妈虽一起坐着，但却不时的要走开一会。潇佚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妈妈刚好又走开一会，不然他妈妈真要数落儿子的。
　　“哦哟，你是想妈妈来数落我，讨我便宜？”倪潇儒说。
　　“要是真想讨便宜为何要等妈妈走开才说呢。再说，难得讨一回又怎样了？”潇佚颇得意的说。
　　倪潇儒笑着调侃说：“你呀是住得近，来去方便，蹭饭又得好名，可谓名利双收哟！”
　　气得潇佚撅嘴挤眼又不得办法。爸妈和姑妈笑着看兄妹俩斗嘴。陈宇说：“潇佚，这就是你不对了，哥有哥的事，要多多理解么！”
　　他妈妈虽走去一边，但还是听出个大概，说“潇佚说得也没错的，是那么一回子事呀！”
　　他姑妈笑着说：“依我说呀，都没错，都是好的。”
　　潇佚见讨不了便宜只好告饶说：“哥，你难得回家，我们不斗嘴了，就说正事。哎，哥，你是不是在研究爷爷留下来的那些东西？”
　　“嗯，这个当然在搞，还有吴奶奶送我的那些，不光这些，前一阵子啊…还做了一件更紧急的事呢！”倪潇儒说。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他爸爸一听立即来精神了。
　　潇佚也急着催他。倪潇儒这才说道：“今年夏天啊，我遇见了一位很特殊的病人，是个小女孩，嗯…和瑞元一样大。说特殊是因为她的得病过程和诊断结论。暑假时，那小女孩去山区奶奶家小住，一日午间和小伙伴去后山玩耍，不慎滑入溪间深潭，那水深虽只齐腰，但却冰冷刺骨。踉踉跄跄的回到家里后便发起高烧且持续不退，浑身疼痛，双腿因为受到强冷的刺激而失去知觉。县医院的医生对此又不甚了了，只作了消炎止痛的处置，拖了好几天后，病情不见好转反日重一日，那医生也着了慌，急忙劝她们转送省城大医院。这种延误的代价或许是无法挽回的，可能会和最佳治疗时间擦肩而过。病人被送到这里的大医院，虽由在这一领域极有造诣的专家给她治疗，但疗效甚微。那主任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病人而束手无策，最后劝她妈妈带小女孩回家静养，或是寻求其它途径治疗。”
　　说到这里他停住话头，端起茶杯一口一口的啜起茶来，那嘴角却掩藏不住笑来，看上去似乎没有再说意思。一么他真是口渴，二么是故意要耍耍妹妹。
　　潇佚听得是眼睛发直，耳朵竖立。他爸爸更是听个入迷，他最感兴趣的就是这种事情。潇佚已猜到哥哥是在故意耍她，但心急的她还是忍不住的说：“哥，你何必欲言又止的，就像章回小说似的把人吊在那里算什么事儿？”
　　倪潇儒说：“你不知道你哥是茶罐子么？”他一边用手指夸张的敲敲桌子一边说：“还不赶快给续水来的！”
　　潇佚撅一撅嘴朝哥哥做个鬼脸说：“哎，想听你的“大书”不容易，得伺候你才行。”
　　陈宇说：“你哥是看得起你，别人还轮不着呢！”
　　潇佚说：“好啊，你也趁火打劫来凑热闹是不是？”
　　陈宇笑着辩解说：“我那是这意思啊！”
　　潇佚一边说一边给哥哥倒了水。大家只是笑没说话，因为只要他爸爸和兄妹俩一起坐着，旁的人多半是插不进话去，只有听的份。
　　潇佚便又开始催了。他爸爸说：“让你哥歇会儿喝口茶么！”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想听。
　　倪潇儒手捧着杯子说：“那我就开讲了。”他接着把如何请教专家，如何查资料，如何想尽办法治疗，如何找到那个不为人知的山坳，如何说服小和尚，如何去大山里采药，那里的人又是如何的淳朴善良，自己又是如何运用爷爷的康复技法等详略的说了一遍。当然，他没说是文丽的女儿。
　　潇佚听后啧啧称赞，佩服的说：“哥，你真行啊！就像传奇一样。”
　　倪潇儒瞥了妹妹一眼，说：“这不叫传奇，叫传记，因为那是真人真事。”
　　“可是在我看来真如传奇一样，和那叫做什么“九阴真经”的一般，可惜我没有哥哥那样的文笔，不然定能写出一部传奇的故事来。哎…哥，真有那处地方么？那不就是“桃花源”了么？”潇佚说。
　　“晋人的“桃花源”是子虚乌有的地方，不过是五柳先生凭空杜撰的，怎么好和那地方比的？那真是一处诗人画家都无法描绘的绝美景色。”倪潇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