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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女子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时门外三个侍女端着东西款款走进,T们的动作谨小慎微,语气态度中显露出对女子的畏惧。
      当先的侍女低垂着头,声音弱弱的:“大人,奴按您的吩咐……”T似是在极力控制着不发出颤抖的结巴,但话到最后越来越低,“吩咐”的“咐”字之后竟是一下哑了。T的嘴唇哆嗦三两下,踌躇着最终还是没有再出声。
      其T两个侍女见T掉链子,更加惊恐,不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陈锡奇怪地抬头——侍女们拿来的物件,原是一大盆清水、一沓白丝长巾以及一碗米汤。这些东西价值不菲,清水由纯金圆盆装盛,白丝巾陈锡虽认不出材质,但仅凭外观光泽也能看出并非凡品。而那简简单单的米汤竟然用玉碗盛来,连汤匙都是配套的玉质,手拿的把柄和嘴触的尾端颜色泛着温润的红。
      前辈在自己面前真如拥有血缘的长辈那般,温柔细致又透出权威,可能在这些仆从面前T要更严厉些吧。陈锡想。
      女子瞥了T们一眼:“放下就走吧!你们跟厨房说,煮碗白粥,要清一点的。”侍女诺诺,如获大赦,又不敢放肆,连连行礼道谢后退下。
      侍女面对女子就像服侍暴君一样,T们时时恐惧女子发威自己人头不保。陈锡不由得打量女子,这是个十分失礼的动作,女子发现后问:“怎么了?”
      陈锡没有看出什么,迎着对方的目光道:“没什么。”
      女子转身拿起那一碗米汤道:“T们带来的帕子和清水是给你擦身用的。这些天你昏睡着,滴水不进我怕你撑不住,但其T的都喂不进去,就只有喝点米汤。”
      “现在你醒了,也先喝点汤汤水水适应下,免得不舒服。”
      陈锡接过碗,道:“太麻烦您了。”
      女子笑,T的笑不同于女郎们的笑,像破冰的暖阳;T笑得很谨慎,令人起不了任何旖旎的心思。女子平淡的五官具有一种特别的美丽,像是青翠葳蕤无害的草地,又像层层的页岩,古怪刚硬。
      “没什么,我救下你当然不是只想救具尸体。最好健健康康,也不要半死不活伤痛缠身的。”女子道,“不过你醒了,我可要与你说道说道。”
      陈锡喝完米汤,用女子递给T的手帕擦完嘴,道:“您说。”
      “来,我先探探你的脉。”女子说出这话时,心里没底陈锡会答应。武林中人扣住了对方的脉搏就等于是拿住了对方的命脉,即使自己没有害人之心也不知对方会不会相信。
      陈锡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干脆地将手腕伸出来。
      女子看了T一眼,小心地搭上去。静听一会儿,女子收回手,道:
      “我之前说了,你后背的伤还好。我给你用了最好的药,想来疤也不会留。我昨天才看了,恢复得很好,再过一周天应该就要开始脱痂了。”
      “可是你的内伤很麻烦,我始终没打定主意怎么治。我之前给你输送内力吊着,但……我受了伤,内力不足以支撑疗伤所需了。”
      T温声说来,神情略略落寞。
      陈锡不禁道:“您能救晚辈已是晚辈莫大的荣幸,晚辈不求别的……”
      女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我明白你不想耗费我的内力;可事实上,我没有那么多内力了,即使有心也无力。只能另寻它法。”
      “用药温养且不说用时过长,就是养好了你的心口都会时时隐痛,实在不妙;若是用‘天水净髓丹’——我正巧有一颗,这药功效强大,你的伤也是能治好的。可是T会重新清洗锻炼你的经脉,使得之后再不能习武,我想想我辈中人皆是嗜武如痴,断不能擅自给你做了这个决定。”
      陈锡想想这个可能就浑身战栗,连连摇头。
      “那就只有第三个方案了。”女子道,“其实你应该知道,习武之人拥有内力,受到真气创伤是可以自行调养的。可是你……你虽然练武,但自身真气嗯……比较粗浅,不能做调理之效。”
      陈锡想:自己的内力何止粗浅,简直是从来没有过!因为洛让自己就真气杂浊,不愿误了T,所以根本没有教给T内功心法。
      “我练的‘和气正法’虽不是强悍之至,但也自有其独到之处。你要是愿意,我就传了你,以自身的内功再辅助汤药,如果你悟性佳,半月就能好个七八了。”
      陈锡受宠若惊,下意识道:“这……不好吧,前辈的内功心法怎能随随便便传人……”也无怪T这样想,当初陈县长为T兄弟二人几经打听搜罗也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内功心法。这个世界还没有形成门派,各人有各人的练法,一般只传给直系亲属或徒弟。
      “我给你的不是武功心法,而是疗伤圣药。”
      “您这样,晚辈如何报答。”
      “我不是什么善人,”女子突然笑了笑,“可能我这辈子吃了几碗饭就杀过几口人吧。这偶然的兴致发发善心,也不用你怎样,就当我赎罪吧。”
      陈锡诧异,T欲言又止几次轮回,始终话不成句。
      女子接着道:“你就收下吧。”T想起什么,又道:“我不要你拜师,就以平辈的身份授你心法。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吧,小弟。”
      女子说出这番话后,陈锡一怔,神情变得很奇怪。女子盯着T的眼眸,其中蕴含的深意令T心脏一紧。T看不明白,陈锡着实是沉默了好久,T不得不出声:“你觉得这样可好?”
      “敢问您的姓名?”
      “既然是平辈相交,也不用敬称我;我姓何,名叫采碧,你呢?”
      “我姓陈,单名一个锡字;我二哥叫陈木烟。”这里T借用了陈家已故二哥的名。
      “我记住了。”
      “谢谢,”陈锡轻轻地道,“姐。”

      陈锡先前几天因着胸口剧痛不能用起身,何采碧就为T输送内力直到疼痛缓解能够走动,才将自己的内功心法细细传授。
      “和气正功”练成的真气如漫天的云雾,看似没有杀伤力,但敦厚扎实,绵绵丝丝缓慢地在陈锡体内酝酿,却比别的霸道功法更适合疗伤。
      而何采碧也是个好老师,T自身就将“和气正功”嚼得很透,指导陈锡时准确犀利,见解独到;T不急于求成,每天只教陈锡四到六句口诀,再耐心地分开拆解,一一解释。
      陈锡学得慢,又因为功法本身的原因见效徐缓,但十天半个月后即使仍然没有积蓄多少内力,胸口的内伤却是好多了。
      这些天陈锡也一并练武练剑,其实似乎和在庞县的日子没什么差别,但陈锡早已没了当初那种赶鸭子上架的勉强。不仅是经过了事让T明白无论如何都要拥有足以令人忌惮的武功,还因为T现在也能体会一些习武的乐趣了。
      配合着内功,T的身体日渐轻盈,练起招来也不像从前一般费力。何采碧还会和T一起喂招拆解,T的实战经验丰富,陈锡受益匪浅。
      转眼一月过去,陈锡的伤已经彻底痊愈,T想起了陈月恒。和何采碧日渐熟悉,T似是有着一段难言的过去,使得T对侍女家丁异常冷漠,只有与自己相处时才自然一些。陈锡像对待亲姊姊那样敬爱T,T又看起来很需要自己,陈锡着实不知怎么开口请辞。
      这天早上,陈锡如常地到“男尸”的房间为T换衣。“男尸”还是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陈锡不敢让人太过接触T,换衣这种事坚持要亲力亲为。
      为T换好衣裳,陈锡坐在床头看着T沉思一阵。托何采碧的福,T们“兄弟”的衣裳都极其华贵;特别是“男尸”,来量身的裁缝铺老板对T的容貌气质折服,一时间灵感迸发,连夜赶工为T定制衣裳。当然,是付了银子的,不知何采碧的身家是如何惊人数目,几百上千两银钱花出去T也不眨眼。
      那位老板嗅觉敏锐,为“男尸”做的衣裳没有不要钱似的堆砌金丝玉饰,连布匹都属于那种只有细看才能品出奢华的。底色很素,是带一点黄调的生成色,染纹占比多,半臂、两肩、袖身、衣摆,花纹复杂又和谐,泼墨大胆而不失精致。分上衣下裙,层层叠叠,有点像陈锡前世魏晋南北朝的风格。
      它是又素雅又华丽,除了符合“男尸”凛然不可侵犯的圣洁感,还多了一份俯视天下的威仪。陈锡甚至觉得“男尸”可以直接穿它飞升。
      可惜“男尸”始终沉睡,被衣裳趁得比王孙公子还要夺目的T困在四方天地中,如同锦衣夜行。
      陈锡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T走进厨房。
      陈锡一直不习惯麻烦人,膳食都是自己去端,除了何采碧邀T一同用餐的时候。
      厨房向来是繁忙之地,为了周到T们常常每餐都做各式各样一堆菜肴候着,陈锡有时都觉得伺候皇帝也莫过于此了。
      庄院里仆役们的小心是陈锡想象不到的,明明何采碧不会笞责T们,连耳光、言语上的谩骂也没有,最多就是嫌弃T们碍眼赶T们出去。
      陈锡叫住了一个熟悉的丫头,就是一个月前被何采碧吓得话都说不完的那个侍女:“青桃!”
      青桃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道:“小爷你来啦,我给您端去。”T进屋端出一个托盘,递给陈锡时喜滋滋地道:“小爷,这椒盐酥饼是我做的,我第一次开酥,不知道有没有开好。”
      “看起来不错啊!你没尝尝?”
      青桃笑道:“是给主子们准备的,我怎么能吃。”
      陈锡摇头:“哪有烤肉的不知肉是什么味道啊。”T用盘里的银筷夹了两块稣饼放进空碗里,把剩下的酥饼连碟子一同递给青桃。
      青桃已经和T非常熟稔了,知道T的脾性也不推辞,双手接下来:“多谢小爷。”
      “那我就走了,你去忙吧。”
      这庄院里的仆役都不怎么怕陈锡,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青桃的事。青桃是个有想法的姑娘,T不愿意只做个端茶倒水的厨房杂役,厨房的几个师傅不收T,T就偷偷学,最后被人揪了出来。
      之前提过,这里的仆役都怕何采碧,发生了这种事根本不敢跟T说生怕讨嫌,争争执执拉拉扯扯间就把陈锡请来拿主意。
      拥有现代思想的陈锡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事儿,但T也知道不能随便依了青桃。
      正好青桃这姑娘确实有天赋,T便借此让T跟着林姨学手艺。林姨年纪大了,厨房火气重,常被熏病,做冷盘点心的功夫又不如其T厨师花样多;属于在府上养老的状态了。将青桃分给这个啰啰嗦嗦、事儿剧多的老女人其T人根本不会羡慕T。再加上陈锡扣了T半个月工钱,这事就这样解决下来。
      很快的,庄子里的人就看透了这个新主子的脾性;再者陈锡在这里也不像在陈家那样拘谨,唯恐露出赝品的尾巴来。渐渐的,T恢复了车祸发生前的人缘,年轻一些以及阶级观念没那么重的婢女家丁都与T很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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