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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二章 ...

  •   “沈讷言T娘,姓木,名唤匆匆,”云拂月的目光悠远一瞬,随即黯淡下来,“就是‘匆匆飞逝’那个‘匆匆’。”
      T勾了下嘴角,道:“木匆匆是你师姐这辈子的唯一挚爱——啧,说着还怪难为情的。就是不知道T听见了会不会活过来掐死我。”
      陈锡已经完全呆住了,半晌才道:“师……师姐,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云拂月与T想到一处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心,我虽然拈花惹草,但这辈子只生了你一个。”
      “说是挚爱,”云拂月接着道,“但我们从始至终没有互通过心意。”
      “我很早就开始接一些见血的活计谋生,那时来者不拒,什么卧底、情报、烧杀的活儿都接。但年纪毕竟轻,经常受伤,还有几次差点死掉。和匆匆遇见,就是那其中的一次。”
      云拂月笑了笑:“匆匆是海国人,一个达官贵族家的小姐,很受宠,我当时见到T,有点嫉妒——但后来就不了,T连自由都没有,看似光鲜,实则就是一个权力大些的奴隶。”
      “那次的任务,需要我潜进T父亲的府邸,盗取一件物什。当然,我被发现了,东西没拿到还被捅了一刀,气力不济,翻墙时掉了下去,”云拂月说着忍不住笑了,又极力地压制,但话语里已满是笑意,“正正掉进了T的房中。就摔在T跟前,附近的丫鬟瞥见血乎乎的一团都惊得跑开了,只有T被吓了一跳后,还上前来戳我——看我死没死。”
      “后来,T将我藏在房中养伤。也是幸好,那房子住着未出阁的少女,鲜有人至,我才没被发现。”
      云拂月静了许久,T的脸转向了窗外看不到神色:“我那时真是个混蛋,拎不清东西!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我鄙视柔柔弱弱的木小姐,轻视T学的所有东西,甚至T说话的语气、斯文的动作,在我眼睛里都能挑出刺。我经常冷落T——当然,也可能是我那时就看出了,T很需要我,永远不会真的和我置气,所以才……恃宠而骄。”
      “如我所言,T真的没有对我生过一次气。最开始——我这些年也想明白了——T需要我,只是因为在那小小的阁楼里,孤独感令T无法呼吸。不说态度蛮横无理的我了,就算是家里隔三差五的宴会,只要能让T出去,稍稍解脱一会儿,T便能听任何人的话,做出任何违背本性的事。”云拂月叹了口气,“那是彻底的压榨啊。”
      “后来T爱上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原因——我的存在,代表了一种T这辈子都无法触及的可能性。在我厌恶T时,笼中之鸟却无时无刻不在向往憧憬着天空。”云拂月道,“但,我那时终是被蒙了眼睛,看不着T的好。在我伤好向T告别时,T给我送行,喝了我带来的酒——木小姐是第一次喝酒啊,醉得一塌糊涂。T迷糊,我清醒,在这之间吻了我,求我不要走。”
      “T的唇像一只剥壳的荔枝,柔软但冰凉;纠缠间T抱住我,并且,并且来撕扯我的衣裳——这真是,我虽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油条了,但每次一想到,都能羞得像没亲过嘴一样。”云拂月垂下头,如T所言地缓了一会儿。
      “不过,即使我现在多么毁恨,都无可改变了。我明明可以带T走的,如果我那时……算了,”云拂月道,“遗憾或许是来自过去的报应吧。”
      “我非但没有带走T,而且一气之下不告而别——这还没完,”云拂月又是停顿了很久,才道,“之后的事,唉,我怎么能这么荒唐。”
      T的语气始终是很淡的,情绪已经经过了许多层滤网,像呈放已久的彩色画卷,再鲜艳,最后也只剩淡淡的颜色,连边缘都晕开了。
      “有一回的雇主,需要我潜进青楼。”云拂月道,“我这人,脸不怎么样,但可能是有种无形的魅力吧——我可不是自夸,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种看不见的东西,我也挺纳闷的。现在好多了,以前,”云拂月笑着摇摇头,“这么说吧,只要我愿意,就没有不爱我的男人。”
      “在伪做青楼女子的一个月里,我就成了那儿远近闻名的花魁。”云拂月解释道,“你们可能不知道,那种高级的青楼谈的是风花雪月,办事儿倒办得少。而且做到花魁的位置,自己是可以选择客人的。”
      云拂月道:“因着那种自由性,我在那儿的时候还挺如鱼得水。有一次,我看上了一个俊俏的郎君。”
      “T在客人里很特别,看起来是应酬所迫才来这里的,期间那是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啊。”云拂月叹了口气,“我那时死了心要把T追到手,我也确实让这样一个冰雪似的人儿为我破了例,开了颜。”
      “但……”云拂月脸色唰地白了下去,“我不知道,T是匆匆的丈夫。”
      陈锡没忍住,“啊”了一声。
      “那个男人官不大,以匆匆的家室,算是下嫁了。T爱那个男人,是真心希望与T一生一世的,以至于和家里都闹掰了,名声也毁了。”云拂月面色苍白,说到痛处甚至禁不住发抖,“可……可我毁了T的念想,T见了我,”T嘴唇半张半阖,顿了片刻,之后字句似自·残般快速说出,“第二天就自缢了。”

      云拂月离开后,陈锡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吟稣,你是知道这事儿的吧?”
      吟稣点头:“我看见了。”
      “那……”陈锡从听后心里就一直堵着,郁闷不已,“唉,这事儿真称得上一句,造化弄人。”
      吟稣摇头:“真正造成悲惨结局的,并不是上天。”
      陈锡没说话。
      吟稣道:“其实,我很佩服木匆匆小姐——呵,”T轻笑一下,“我发现你们有个很奇怪的现象。”
      “什么?”
      “如果我要敬称你,可以在人类语音里,找到许多种方式,”吟稣道,“但若我要敬称木匆匆T们,却一个也找不到——这跟神语太不同了,神语里的‘ziwu’‘pin’‘mid’,还有很多像‘beia’‘tua’这种通用的都可以,我根本不用去努力回想。”
      陈锡点头:“我们的小孩子也不用取字,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吟稣摇头。
      “因为小孩子不需要尊称——这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明白了。”吟稣继续道,“我很佩服T,是因为T周围的一切都想诱惑T、蒙昧T,使T走上一条绝大多数人的道路;但T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有了自己的主见、自己的思考。T的女儿在T的影响下,也成为了一个挣脱桎梏、勇敢自主的人。”
      陈锡道:“可是,T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T得到了。”吟稣道,“生存与死亡,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不能因为T最终抱憾死去,就否定了T的人生。如果T仅仅是享受安逸,那丰沃的物质已经能让T满足了,但T没有因此留恋人世,因为T所求的不是这些。”
      “那……是爱吗?T所求的是爱吗?”陈锡试探道。
      吟稣摇头又点头:“我认为,这么说对,也不对。T当然是在渴求着爱,但以爱作为底色的,T渴求的也是自由,是选择的权力。”
      “当T的丈夫背弃了与T的诺言,T面对从前与现在,两个爱人的背叛,也许T那时才发现,T拼尽全力去追求的,原来是如此得脆弱。这些,根本不值得T穷尽一生的努力——当然,指的是爱和婚姻本身,而非T的丈夫。”吟稣叹了口气,“T用爱去追求自由和那一星半点的权力,最终还是失败了。”
      陈锡道:“值得吗?”
      吟稣皱眉:“你不能问值得与否。你会对一个溺水的人问T的挣扎与反抗值不值得吗?”
      陈锡摇头。
      “如果有答案,那一定是‘值得’,甚至于这两个字已经刻进了反抗的骨髓里。”吟稣温柔地笑笑,“陈锡,宁愿痛苦,也不要麻木。麻木才是最大的痛苦与坏处啊,它甚至令人无从下手改变:错误也是正确,正确变成错误;是非黑白全都混作一团,成为度过的一部分。”
      陈锡的目光久久停留在T身上。一时片刻,T竟忽视了吟稣那绝无仅有、犹如天人之姿的外貌,像是透过它——此时很容易透过T,感受到了另外的令T更为心折百倍的事物。
      “我都要爱上你了,吟稣。”T喃喃道。
      吟稣听见了,脸霎时红得像只苹果:“你……你……你说什么?”
      陈锡回过神来,笑道:“你懂的很多,一直都是你在引领我,帮助我。我真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感激才好。”
      “那,”吟稣小声道,“也不能乱说啊。”
      陈锡没听见,继续道:“我一直希望我们的情谊,能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为止。吟稣,以后不要再像那样了,好吗?”T抓住吟稣的手掌。
      吟稣那强大的头脑已经完全混乱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嗯……嗯……”
      “而且,”陈锡道,“我们之间是相互的,对吧?我把事事都说与你听,你却有许多事瞒着我。以后别再这样了,你说我们是平等的,我即使不如你强大,也想为你做点什么啊。”
      吟稣只能点头。
      陈锡这才发现了T脸色的异常,惊奇道:“欸?你的脸……神仙也会发烧吗?”
      吟稣急忙抽回手,可那触感还深深地残留在T的手心里,T的手指收紧又张开,循环数次;T的意识感到一阵麻痒的颤栗,心想:pili'kang……(完蛋)
      紧接着,深深的恐惧又侵袭上T的心头。
      “你怎么了?”陈锡靠近了T。
      吟稣连忙后退,甚至躲进了殿中大柱后;T的声音闷闷地从柱后传来:
      “没事……让我一个人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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