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钟》梅酝

39、39

　　“说这么多，怎么没见你自己去做？”栾叶嘲笑道，揽着杨连夏的肩膀和姚远再次怼起来，而刘老师喝着茶笑看他们。

　　饭点时间到了，刘老师起身爽气道：“走，请你们出去吃饭，男的几个人一起来，请你们去吃顿好的。”

　　姚远蹦跳着站起来说：“没问题，我要吃火锅，不行就海底捞，反正离得近。”

　　“行行行，听你的要求，快走，待会儿打球的都下来，你们就没地方坐了。”刘老师推着杨林往外面走，对几人说不停嘴巴很是无语，太能说了。

　　栾叶牵着杨连夏的手往前面走，根本没有一点儿想法，被她说了一通，“你是我的姐姐，在女生身上试验这种感觉，你是觉得自己可能是另外一种取向？”

　　自从前两天医院里有个同事隐秘地提及这件事，栾叶就开始不大正常，加上最开始还怀疑过钟越的取向，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

　　“哎呀，你不是不知道我的，一件事要是到了一半就会着急，而且这本来就是凭借感觉，你让我去哪里找？就那么一瞬间觉得，哦，心动了。”栾叶烦躁地晃着杨连夏胳膊，说那么多也抵不上实践，可实践又在哪里。

　　杨连夏捏着她肩膀安抚道：“行了，现在先别想这些，不要因为我们脚步快就着急，你有你自己的速度，急不得，快点上车。”

　　栾叶坐上去后就听见刘老师问：“怎么，栾叶是看周围人都有对象，着急地为自己相看？”

　　“有那么一点点。”栾叶系好安全带，“算了，不想这些，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叶子，你是不是没有通知钟越啊，别我们到那里了，他还在原地等我们。”

　　“哦，忘了，立马发个消息，还是老地方的海底捞吧。”栾叶边说边掏出手机打字，发送出去后等到回复才放下，“出发，老师请客。”

　　刘老师始终笑眯眯的，学生到校看望他就没有不开心的，“你们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姚远嘿嘿笑，“我们读书的时候您就喜欢说这句话，都变成口头禅了，现在的学生肯定没有我们那个时候好管，一个个肯定比我们还要倔强，您没几年就退休也不当班主任，操心的事情少多咯。”

　　“再难管你老师我教师生涯有怕过？不都老老实实学习，实践得出经验是硬道理。”刘老师认真道，教书三十年那么多学生在他这里毕成人，最开始看到太多的学生走错路，要么浑浑噩噩到现在都一事无成，要么受到外界影响干了坏事进局子，这些事情的发展他在未教书前从没有想过，只有经历了，看见他们生活的难处，才有例子可以说给后来的学生，人生如同海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侃侃而谈到停车场，上楼后在电梯上姚远正吐槽杨林读书时有多么的烦人，一个铅笔都要借来借去，问了一圈又问到她头上。

　　“你没看见我当时甩眼色？就是让他们故意不要给我，谁知道你也是个马大哈，也不带。”杨林反驳回去，出电梯看见钟越后立马揽着他高大的身躯，“老师，这就是我的饭搭子。”

　　高中吃饭有张阳望，现在是钟越，合着绕来绕去都逃不过依山大队的消防员。

　　刘老师看见他的那瞬间，觉得很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指着他问：“这是不是和张阳望认识？”

　　“老师，看来你记性不错，两年前看的照片还能记住。”姚远半调侃半认真，路上提早透露了些消息，不至于一见面多个陌生人变得尴尬，不过现在是几人多想了。

　　钟越对老师从小到大都是尊重的态度，礼貌道：“您好，我和张阳望认识，之前是一个队的。”

　　刘老师听到他的回答才确定，笑呵呵说：“我这记忆力也没差到哪里去，走，都站在这儿干吗？这里能让你们吃饭？”

　　栾叶小心且让别人察觉不到她换了位置，在钟越旁边耐心叮嘱道：“这是我高中的班主任，关系很好不需要害怕，他一直都很平易近人，说什么都没问题，你就把他当成自己家里的阿叔。”

　　钟越看得出来几人关系很好，扯着嘴角僵硬道：“我知道了。”

　　许久没有外出，这一路钟越走过来才五分钟，但他已经不适应这么热闹的地方，在依山大队虽然几十个人，但不是同一时间出现，大家平日都各有各的事情，正常训练、通话聊天和分析火情，外出打火团体合作但注意力都在灭火，没空多去交流。

　　今年春天回到S市小镇，周围的环境其实并没有变，都是有山有水并且和依山县大部分地区相同，安静。

　　他没有外出多接触人，心慢慢地闭塞起来，再加上刚在心理医生那里疏导完，整个人还处于精神短暂恍惚中，一路都没什么精气神，到了这里才慢慢适应。

　　“你是不是觉得和老师在一起吃饭不自在？没事儿，要不想吃你就先回去？我还打算多说说话，让老师开导一下我。”栾叶认真又担忧，后半句是玩笑话，在学校里和老师探索接近两个小时的人生，该说的说完了，碰到的事情也都解决。

　　钟越只需要缓一缓刚才的心理疏导，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慢声道：“没事，已经见了面再临时走，不算临阵脱逃？”

　　栾叶笑了笑，把防晒衣脱掉系在腰上，这一弄白色短袖穿在身上略显小，又是吃火锅，还没进去做服务员已经把围裙递给她，“谢谢。”

　　靠近小料台有个近一点的位置，几人坐下后栾叶才发现就她和钟越挨着，还是坐在一侧，其他人都坐在对面和另一侧，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他的挪动只剩下一个拳头大。

　　“不要客气，反正我们老师有钱的。”姚远滑着菜单，先选了锅底，这里面她自然都了解口味，四宫格的最保守不会出现没有人不吃的情况。

　　栾叶先给刘老师倒了杯水，听见他问：“张阳望在队里还好，毕业后就一直待在那里，也没回来吧。”

　　提到谁，谁的家属就出来说话，杨连夏放下水杯抬头语调欢快，语气柔和道：“还行，他在那里算是扎根了，以后也不会来。”

　　“老师你别听她瞎说，张阳望是想过回来的，被她一口拒绝，前段时间还因为这件事闹别扭，不是依山这两年火灾比较严重嘛，队里真正有经验的人没几个，再加上苏指导调派过来没多久，他顾及杨连夏所以提出需不需要他回来，按照正常流程回到家乡消防队，被夏夏拒绝了。”

　　“站在我们的角度都是觉得在一个城市方便一些，像夏夏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探亲多麻烦，她自己不在乎，觉得那里需要张阳望，就让他一直留在那里，其实还是因为之前我们认识的两个弟弟有关。”

　　“她就是死心眼，我都不知道怎么劝，你说回来稳定不好吗？”

　　姚远是站在杨连夏的角度去考虑事情，但杨连夏往依山大队整体，她不让张阳望回来，甚至连念头都没有，和徐朋他们没有关系，更多的是他在那里应该承担的责任是除了苏指导之外最重的，如果他离开了，这个未知的空缺所产生的问题需要别人来接手，对他人而言似乎不公平。

　　再加上杨连夏自己明确的知识近两年的规划，不会像姚远说的明年就结婚，太早而且说出去自己也觉得有些夸张。

　　“说一说你的想法，我看你憋了半天，还想要去捂姚远的嘴巴。”刘老师本就长得和蔼可亲，这话一出来杨连夏为自己辩解，同样也因为知晓程星传一家三口的事情而有了想法。

　　杨连夏极度认真，眼睛都睁的比平时大很多，“因为我看到了程星传之前写在日记里的那句话，有缺失的地方，就会有我的存在，那时候他才十八岁，张阳望都二十多了，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萌生转地方的想法，让我觉得如果回来，对不起刘指导的栽培和现在还在依山的队员。”

　　“哈哈哈，你们啊，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不管对和错，事情过去了就行，张阳望可能想出来就说，也不用放在心上，现在不还待在哪里，过来人告诉你们，趁年轻多做点胆大的事情，现在觉得莽撞，将来可不会，当然不是让你们去犯法，这种想都不要想。”刘老师举起玻璃杯和杨林碰杯，下一秒都拿起来碰撞，锅底和菜都已经在说话的时间上桌一部分，挤满整个台面，旁边小推车满当当。

　　本就是一个很小的话题，说完就结束，但钟越这边内心的想法不同，当杨连夏的话语传到他耳中，那种压抑的感觉再次出现，本以为离开心理室会消失，但提到依山有关的钱，他依旧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对不起，生活中不管犯大小事最常说的三个字，但钟越却难以开口，就像他离开消防大队，只在自己的小桌子上留下他们的合照，后面写着离开的日期和对不起，并未亲口讲出。

　　在别人萌生想法的同时，有人会在旁边指出道路，而那时候的他没有，所有人尊重他的选择，即使在那之前许多人都和他夜谈，但都是聊聊家常，不触及离开这样的字眼，因为和他说话的队友，大多都愿意继续留在依山，只有他选择逃离。

　　钟越因为这些话受到影响，身边人已经吃起来而他还一动不动，刚才那两个小时的治疗，在这瞬间又回到原点。

　　栾叶见他没有动筷，换了双公筷在手里，把锅里的肉类夹起放到前面人碗里，每个人都满满的，最后再轮到他，两个小料碗都塞不下，一股脑儿全都放到盘子上。

　　“你不吃辣？”栾叶不大确定钟越的口味，因为前段时间在L市点的酸菜鱼，他碰都没有碰一筷子，现在只好夹番茄锅里的。

　　姚远笑嘻嘻盯着眼前两人，胳膊肘碰了下杨连夏的腰部，“夏夏，多吃点肉，长身体。”

　　杨连夏知道她说这话没有好心，但没打算插入进去，对面两人就好像和他们有了隔阂，像是在另一个桌上吃饭。

　　“杨林当初回去都哭了，你们不知道？”刘老师诧异道，本想着这件事所有人都听过，没想到头来救他一个人。

　　杨连夏和姚远是一起摇头，但栾叶知道，那时以为是因为没有考上S市大学，可根本原因是和姚远异地读大学，而他也没有机会接触。

　　“没想到你还挺纯情的，竟然会因为这个事情哭。”栾叶说完不忘评价一番，现在真要去找还挺少的。

　　这边刚说完，那边姚远就开始骄傲起来，嘚瑟道：“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不要羡慕姐，你们都会有最好的。”

　　“要不是我穷追不舍，你会这么得意？”杨林抱住她的身体语调上扬，带了些威胁，势必要让她夸一夸自己。

　　刘老师被这两个新人弄得饭都快要吃不下去，出声制止他们这自卖自夸的行为，“行了啊，吃饭时间少说点你们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就是在学校每天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知道，不用重复一遍。”

　　“杨林就是让他去外面参加个五千米都跑出眼泪，语文向老师说他比女生还要怕累，现在不照样改变？”

　　学生时期在教室里的举动，老师都在讲台和教室后门看的一清二楚，刘老师属于经常神出鬼没，不知道他怎么出现在走廊，没有人注意到他，但班级里的动向都非常了解，谁和谁谈恋爱，谁和谁有争执或者打架，他不在，却像是在教室里安装了一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摄像头。

　　而且那时候虽然班级里有同学带手机，但都是死心眼，老实的上交，不像现在的学生有那么多想法，交假机，或者买几部手机藏在书本中夹着，也会在书桌下弄一个固定架放在上面，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每天上交手机变成斗智斗勇的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