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师尊苟命记》精分雨路

13、虚情假意

　　梦梦带着南柯去了那个明晚会有烟花的城池，然后走向一家布庄。

　　“公子，您里面请。”
　　店家可是老早就注意到这两人了，一位器宇不凡的男子带着一个漂亮乖巧的孩子，瞧那男子的气度与穿着定是不差银两的主。
　　这会儿一见那白衣男子有进店的打算，店家连忙赶出去笑脸相迎，目光在那孩子额上停留一瞬后，又很快地移开目光，态度热情依旧。

　　“你去挑吧。”
　　梦梦看向南柯，他的那身粗布麻衣是店里伙计找的，并不合身。

　　南柯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又看了一眼牵着自己的白衣男子，歪歪头，问
　　“师尊会在这里等我吗？"

　　“嗯”

　　得到肯定后，他这才松开手，走之前又看了她一眼，才跟着一个小伙计去挑衣服了。

　　“公子，您不是本地人吧？”
　　店家主动抛出了话题，做他们这行的，只要有嘴，见到客人，就习惯性地聊上几句，有时生意就是这么聊成的，回头客也是这么熟络出来的。

　　“嗯”
　　梦梦应声。

　　“那客官您的运气可真好，您来得正是时候，明儿啊，就是我们这里的烟火节了。”
　　就在等着南柯挑选的这会儿功夫，店家也没闲下来，自来熟地和梦梦唠嗑起来。

　　“我们城的烟火节可是远近闻名，不少外来客都是慕名而来，到时候，街上可热闹哩！”

　　“您若是想看，那可得提前找好地方。一定要选一个够高，够开阔的地儿，这样看烟花啊，更美！”

　　“还有，您若是还没个落脚地，那可得快些了，现在这城里的客栈可不一定有空房能给您住，不少外来客老早就候在这儿了。”

　　说起这烟火节，作为本城人，店家是骄傲至极，如数家珍。

　　“师尊，我选好了。”
　　南柯突然出声，打断了店家的滔滔不绝。

　　梦梦侧首，就看见南柯直直地向她走来，店家也转过头。

　　小公子模样生得极好，面如傅粉，唇若涂朱，桃花眼波，灿若星辰。
　　一寸一寸地看，一寸一寸的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就连那露出来的一截脖颈都和宝玉似的。

　　有言道，却疑天上仙童，不信人间小子。
　　只是可惜，明明是这么俊的一个小公子，额头上的那道血红的疤看着实在不吉利。

　　"瞧着小公子这身，我还以为是天上仙童下凡来哩"
　　店家对着梦梦夸赞。

　　梦梦不置可否。

　　南柯靠近，重新牵手。

　　"就这身了。"
　　梦梦去结账。

　　“公子，您可要快点去找地方住下，晚了可就没地儿了。”
　　在结完账临走前，这热心的店家还不忘叮嘱。

　　梦梦点头应下，领了对方的好意。

　　“师尊？”
　　小孩歪头，看向她。

　　“是烟火节。”
　　梦梦听懂了他的疑问，边回答，边就近地走进了一家客栈，向掌柜要两间房。

　　“客官，只剩一间客房了，您看这······”
　　店家的语气中带着商量的意味，虽说这位客人要求两间房，但他这儿只剩一间了。
　　最近客人实在是多紧张，毕竟明天就是烟火节，他这家店还剩这么一间空房也是因为不久前那客人刚退，要不然早就满了。

　　“那就这间”
　　梦梦应下。

　　突然被退的空房也有人住了，店家连忙招呼小伙计将两位客人带上楼。

　　梦梦作为修士，不大在乎夜宿的地方，但南柯还是个小孩，他不行。

　　将人领到后，小伙计就关门离开了。

　　梦梦扫了一圈周围，在桌前坐下。

　　"南柯，松手。"
　　梦梦打算抽回手指，但牵着她手的小孩没有放开。

　　"师尊？"
　　南柯歪歪头，疑惑。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放开牵着的手。

　　梦梦看出了他的想法，但是她没去解释，只道
　　"松手，听话。"

　　南柯眨眨眼，听话地松手。

　　梦梦看着跟前的小孩，发出下一个指令
　　"把衣服脱了。"

　　话音一落，小孩就开始将新衣裳一件件脱下，叠好，整齐地摆在圆凳上。

　　当他褪去所有的衣服时，她看到了他的身体，完整，光滑，没有一丝瑕疵。
　　躯体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和他的脸一样，别说伤口，就连疤痕也没有。

　　在上一世她便知道他的自愈力强得超乎常人，可和现在一比，曾经令她惊叹的自愈力更像是退化后的结果。

　　"师尊"

　　一声唤，将人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你喜欢吗？"

　　南柯张开双臂，翩翩转了圈，如同精明的商家向理想的客人展示得意的商品。

　　"我的身体。"

　　小孩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在地看着她。

　　"······"
　　梦梦微愣。
　　她知道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孩子，可是她并不打算将他当作一个人来对待。
　　而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自己当作一个人看待。

　　"师尊······不喜欢吗？"
　　小孩歪歪头，问道
　　"师尊不喜欢哪里？"

　　他发问的语气就像是在询问一只宠物，喜欢，这个宠物就能属于她，不喜欢，那就将她不喜欢的部分去掉，比如断尾，比如剪羽······

　　梦梦看着南柯，未答。
　　她想，她都快忘了，他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上一世的她花了很多时间，想要教他怎样作成为一个人。
　　她付出心力，最后惨败。

　　"师尊？"
　　小孩赤着脚，走近一步。

　　"穿好衣服，天黑睡觉。"
　　梦梦出声止住了他前进的步子，她伸手指向一旁的床，开口道
　　“你等会儿睡那里。”

　　"那师尊呢？"
　　小孩儿问。

　　"我就在这里，你去睡吧。"
　　梦梦回。

　　"我不困，我想······"
　　他流畅地地表达想法。

　　"听话。"
　　她对他的想法并无兴趣。

　　听话的孩子眨眨眼，应道
　　"好。"

　　他听话地一件件穿好衣服，走到床边，脱下鞋子，摆好，褪下衣裳，叠整齐，伸手把被子拉开，给自己盖好，闭起眼，乖乖地躺在床上。

　　梦梦见南柯躺下后，在桌边坐下。
　　窗外的夕阳映着窗柩，切割余晖，光影同行，明暗相伴。

　　她缓缓闭上眼。

　　这场烟花之后，她就要去邶叔那里了。

　　梦梦知道她会面对什么。

　　邶峰因为邶叔病情恶化的原因，比梦梦要早些时日下山，现在应该是守在邶叔身旁。

　　梦梦没有和邶峰一起，一是因为这次下山是她遇到南柯的剧情点，她不敢破坏这一次的相遇。

　　而另一方面，梦梦也很清楚，邶叔并不希望有太多人看到他羸弱无力的一面。
　　要不然，上一世的他也不会在临终前匆匆见了她一面之后就着急让她离开。

　　梦梦知道邶叔不希望得到旁人的怜悯，更不希望因为他的事而耽搁了她和浮生时间。

　　所以这一世，梦梦没有打乱时间线，她会最后去邶叔那儿，见他。

　　已经最后一面了，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当梦梦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屋里静悄悄的。

　　梦梦起身，看了一眼熟睡的南柯。
　　屋里并未点灯，但窗外月色明亮，窗外洒进房间的如水月光让屋子里不至于漆黑一片。

　　梦梦借着月光，走到了床前。
　　床的位置靠里，这里比较暗。

　　她垂眸看着他隐在暗处的眉眼，她太熟悉他的模样了。

　　此刻的南柯，是梦梦记忆中，那个让她心软的存在，是还没有令她生厌的模样。
　　他的眉眼尚且稚嫩，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纯粹的孩子，但是，这个孩子会长大，这个被上天所眷爱的存在是支配着她命运的间接推手。

　　她打量着他，一寸寸地看，预见他将来的模样，最后，她将视线落在他额前。

　　血色长痕似乎在昏暗中流动着一种暗沉的光辉，透着不详的意味。

　　上一世，这是她死前最后看到的一幕。

　　她恨他，她曾对自己说，她要将他训成一条听话的狗。

　　梦梦闭了闭眼，收敛思绪。

　　翌日清晨，梦梦带着南柯在外面逛了一圈后回到客栈。

　　一路上，每每遇到人，他们都会对南柯额间的血色长痕打量一番。

　　说实话，在一般人看来，南柯的这个印记真的算不上是什么招人喜欢的东西。
　　若是一些迷信的，可能直接把南柯当做怪物，带来灾难的怪物。

　　毕竟，南柯额头的那道印记，真的很像被人割开后留下的一条血痕，看着就让人想到了血光之灾，实在不详。

　　当南柯注意到梦梦目光落下的位置后，他抬手摸了摸额头。
　　他注意到了旁人的视线，但是，他没有躲闪，似是不在意，似是不明白。

　　“南柯，你额头上的这道痕迹，可能不大招人喜欢。”
　　梦梦没打算替他盖住那道印记，她轻声道
　　“可是，你不需要去在乎别人的想法，他们与你毫无关系，并不值得你去关注。将来与你一起的，是我，其他人，不重要。”

　　"我将来会和师尊一起"
　　南柯听着梦梦的话，笑起来
　　"我永远都会和师尊一起。"

　　"嗯，所以，其他人不重要，知道吗？"
　　梦梦重复，强调。

　　"嗯，其他人不重要，我只在乎师尊。"
　　南柯那张漂亮的脸上在不知不觉间生动起来。

　　她看着他，平静地看着他明显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