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师尊苟命记》精分雨路

25、酆都鬼城· 5

　　眼前的恐怖景象还在继续，老板娘残缺的身体随着进食，一点点地汲取养分，重新生长出了发青发黑的烂肉，等到老板娘终于将那些肥美多汁的嫩肉全部吞下肚时，残破的身体已经补全了。
　　只是，那张补好了的脸还是双颊凹陷，脸色灰白，眼底泛青，而那对眼眶里，则是两个空洞洞的灰窟窿。

　　接下来，眼前奇幻又现实的一幕钉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窗外的天不知何时开始泛白，晨光撒进来的那一刻，眼前可怖破烂的场景立刻换上了一层精美的表皮。

　　晨曦一寸寸蔓延，所及之处，干净整洁，一看便知道房屋的主人定是个爱收拾打理的勤快人。

　　与此同时，润夏用袖中的红丝缠住所有的小弟子，快速地带出门外，梦梦也抱起南柯，顺势关上了房门。
　　润夏将还未回过神来的小弟子们放进隔壁空着的房间，收回缠在他们腰上的红丝，快速地合上门。

　　就在梦梦刚放下南柯时，“吱呀”一声，老板娘从房里拉开了门，她又是他们初见时的模样，体态丰腴，衣着鲜艳，看着是个热情健谈的女人。

　　梦梦就着拉开的房门的一瞬间向里看了一眼，房内森然骇人的腥冷氛围被温暖的晨光打散，纤尘飞舞，静谧怡然。

　　而老板娘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明明三个大活人站在她面前，她却什么都没看到，婀娜地扭着身子从他们身边经过，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而后是老板娘与客人们的调笑交谈······

　　一如初见，老板娘脸上带笑，热情健谈。

　　待老板娘走远，梦梦才才松开掐诀的手。

　　被梦梦抱住的南柯没有吵闹，也没有尖叫，他安静地被梦梦抱着，乖巧省心。

　　梦梦看向润夏，妩媚女子彻底地收起了脸上一贯的笑意，她推开手边的房门，与梦梦一道走进去。

　　当他们最开始看到那些啃食腐肉的老鼠时，梦梦还不解，若是那些老鼠以“人”为食，那这座鬼城怕是早就被这些灰鼠霸占了。
　　这样的话，这座城里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存在着实体的“人”

　　后来，看到吃腐肉的老鼠被毒死，而被啃食着的老板娘开始撕咬鼠肉时，梦梦就明白过来。
　　原来，真正的食肉动物，是这些“人”。

　　虽说他们只看到老板娘一个例子，但其他人多半是大同小异。

　　这座鬼城中的昼夜交替不仅仅是时间的改变，连“人”也会变。

　　房间里，床铺整洁，桌椅干净，暖暖的晨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这是晨间，是能让人放松的宁静时刻。
　　然而，屋内少年们的脸色大都不大好，有冷汗直冒的，也有腿软地撑着桌子或是墙面的。

　　面对那样的突发场景，他们没有被吓得惊声尖叫，乱了分寸就已经做得很好了，要是泄了气息，到时候，他们没有找到着城中藏匿的厉鬼，反而让对方发现了他们，那情况，怕是更为棘手。
　　一众弟子即使双腿打颤，也没有狼狈地瘫软在地上，这多亏了白山的督促，从革将仪态规矩这一块抓得很严。
　　肌肉形成的记忆与条件发射在很多时候都能帮上忙。

　　润夏进屋后，走向窗边，向外观望。
　　她在给受到冲击的弟子们一些缓和的时间。

　　梦梦扫视一圈，元青正搀扶着身旁一名眼泪汪汪的少女，目睹了晚上那一幕幕的少年们或是紧紧捂住嘴，或是死死地咬着牙，一点一点地让自己消化那令人不适的记忆。

　　梦梦又低头看了一眼南柯，他没什么异样，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在不正常的环境中表现得过于正常，反而不正常了。他的某种缺乏，她没有意外。

　　梦梦也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街市被两极分化，他们这边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而对面则是夜晚所见的陈旧破败。
　　街上的行人有打扮干净，气色正好的，也有衣裳破烂，垂着腐肉的。
　　在这般突兀的极端之下，街上的每个“人”看上去都很淡定，一如既往地重复原本的行动轨迹，没有谁觉得这自己与他人有什么不同。

　　眼前的场景，诡异又和谐。

　　梦梦与润夏对视一眼，她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维持幻境是个费力的活儿，宋千秋已经撑不住了，所以夜晚的真实才会暴露。
　　但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宋千秋是打算不惜代价地继续维持这场幻境。

　　这个厉鬼也是意志力惊人，居然到这种地步了还能克制进食的欲望，继续编造幻境。

　　相比于人，鬼更像是一种容易被欲念支配的低等生灵，它们甚至连生灵都算不上。
　　鬼的存在，一直被所有生灵，所有种族排斥着。

　　鬼是一种嗜血的东西，只要沾染上鲜血，它们的本能就没有办法抑制。
　　而厉鬼，就是从血宴中诞生的阴狠存在，嗜血成性，不能自已。

　　可是，作为厉鬼的宋千秋不但没有遵从本能地离开这座死城去寻找鲜活的食物，反而白费精力地构建一座城的幻境。
　　没有鲜活的食物，又一直耗费力气地构建这样真实又繁荣的幻境，日复一日地过着酆都的上元节。

　　究竟是怎样的执念，竟然能生生克制住了作为厉鬼的进食本能。

　　不知道该说存在执念的宋千秋比较可怕，还是被欲念吞噬之后的厉鬼比较难缠。

　　但是，光靠这种执念是没办法长久的，现在的宋千秋已经撑不住了，夜晚时所见的那些可怖场景与此刻两极分化的繁华与破败就是最好的证据。

　　过不了多久，当宋千秋的理智被作为厉鬼的杀戮欲望吞食，最后的她会彻底沦为疯狂的怪物。

　　上一世的润夏对上的，就是这种怪物。

　　一时竟说不上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现在的宋千秋确实是在逐渐虚弱，可是，如果宋千秋饿得失去了理智，那发起疯来的厉鬼是不死不休的，想要对付这种东西，代价不小。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必须要赶在幻境彻底崩塌之前作出决定，是继续找到宋千秋的执念，并为她化解这份执念，还是趁着厉鬼没有对酆都之外的普通百姓动手前先灭了它--

　　消灭鬼最好的办法就是化解他们的执念，但是，执念这种东西过于缥缈，很难有一个具体的实物，想要化解，并不容易。

　　宋千秋花费力气地维持酆都幻境，由此可见她的执念就在酆都之中。

　　一个人喜欢一个地方，往往不是这里有多么繁华，多么兴盛。
　　而是因为这里有值得她喜欢，让她觉得美好的人存在。

　　而让宋千秋觉得美好的人，无疑就是宋家公子。

　　在幻境之中的宋千秋一直都是梳着属于少女的发髻。
　　可是，宋千秋喜欢宋家公子不是吗，她觉得美好的时间点，不应该是嫁给宋家公子的时候吗，或者说，嫁给宋公子之后一起过的上元节。

　　那样的话，宋千秋应该会挽嫁为人妻的妇女发髻才对。
　　可是宋千秋没有，并不是因为没有挽发的能力，而是因为她不愿。
　　或者说，她下意识地不承认自己已经嫁人了。

　　所以，这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们没有时间找出明确的答案，现在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出尽可能接近真相的答案。

　　梦梦看向润夏，等着她的决定。
　　润夏是这次任务的领队，在未决议之前，其他人可以给意见，但是决议已定，小队中的人必须服从--

　　润夏自然也意识到要快些行动，但是，他们现在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捋清楚。
　　宋千秋的死因，酆都饥荒瘟疫的前因后果，以及，宋府中那个与宋公子长相相同的活人······

　　这些都与宋千秋死后化身杀人厉鬼有莫大的关联，但是他们却没有时间一一探查清楚。
　　现在，唯一能在短时间内可能找到突破口的，只有宋府中的那个活人。

　　可是，这人的身上附着鬼术，以至于一直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间极少，就算醒着，也是一幅痴傻的模样，所以，想要从这人嘴里问出一些事，一定要解开鬼术。

　　润夏脸上早就收起了以往调笑的轻松表情，她抬头，看向梦梦，做出了决定。

　　在来到酆都之前他们就开始准备了，小心翼翼地不被鬼城中的厉鬼发现闯入者。
　　这几天能藏住，一方面是他们足够谨慎，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宋千秋在逐渐虚弱。

　　他们不可能一直藏下去，也没有打算一直藏下去。
　　只要使用灵力就一定会被厉鬼察觉，他们最初打算找一个最好的时机动才用灵力攻击，一击毙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所以，润夏等会儿会主动暴露，引开宋千秋，然后拖住它，而梦梦则趁此机会从宋府中那个活着人身上找些线索。
　　他们能找到宋千秋真正的执念当然是最好不过，如果找不到，那就在宋千秋虚弱到临界点，还未堕落彻底成丧失理智的厉鬼之前除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