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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云大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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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安平侯府的主子们怎样的焦虑,倒是自云大将军回京以后,原本平静无波的承天府表面一团喜气人人欢欣鼓舞,实则在背地里却是起了一丝微妙的波澜。这波澜虽不易察觉,却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涌动,给这个看似平静的承天府带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先是老皇帝执意要为云烁加封二字王爵,群臣几次上谏;接着便有钦天监夜报夜有客星晨出东方,守天关,芒角四出,色赤白,吉凶不定;再紧接着,便是太子突然病了,日常头晕身虚,食欲不振且时常呕吐不止。
这一波接着一波的事情,让整个承天府足足热闹了好些日子。
镇国大将军府中。
前任镇国大将军,也就是云烁的爹云松云老将军与云烁正在书房的沙盘前往来厮杀。云老将军数年前就已经同当今陛下告了老,如今早已卸了一身的职务荣养在家。老将军平生的两大爱好,一是美酒,另一个就是排兵布阵。
云烁这一去边关数月,云老将军身边连个对手都没有,早就闷的长毛,趁着云烁回府,只要没事父子俩人就要窝在书房里你来我往的推演几回。
今日,两人在书房里,一边演习,一边闲聊。
“这承天府最近挺热闹啊。”老将军刚端了云烁一个营的兵力,笑眯眯的盯着云烁。
“他们热闹他们的,我们清闲我们的。”云烁皱眉,大意了,刚才实在是大意了。
“太子爷病了也有好几天了吧?”老将军问道,“你可有去探望过一二?”
“我还是别去了,”云烁不是很在意的说道。“那么多人又是探望又是递请安折子的,我要是太子天天应付这些人都忙死了,还养什么病。”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云老将军抬手就习惯性的朝着云烁的后脑勺奔去,结果被云烁很利落的躲开了。
“嗨,你小子,”云老将军眼见打空,声音不由的大了一些。
“哎呀,爹,您老下次能不能换个套路,从小到大您就只会这一招,您打的不烦,我躲的都要烦了。”云烁笑嘻嘻的看着云老将军,不怕死的说道。
“我今天还就不信了,”云老将军边说,边欺身而上,你来我往的与云烁就在屋子里比划了起来。几招过后,云老将军是半点便宜没占到,反倒是被云烁借着身体灵活的优势差点被偷袭成功。
云老将军虽差点被偷袭,却半点未显恼怒,相反还很是有些高兴。
“你小子,身手似乎又灵活了一些,”云老将军挥了挥手,“不打了不打了,你爹我老啦,哎呦,不服老不行啦!”
云烁听云老将军这么说,再看看云老将军满头渐生的白发,心里没来由一阵心酸。
“说什么呢,”云烁装作不在意的理了理衣袖,又回到云老将军身边,“就您这身子骨一般二十岁的小年轻您一个能打好几个,这还老。”
他这头心里还在莫名的酸胀,那头云老将军早瞅准了时机,抬手一下,“啪”的一下就打在了云烁的后脑勺上。
“哈哈哈哈哈哈,”云老将军发出得逞的笑声。
“您耍诈,都说了不打了。”云烁抗议。
“这叫兵不厌诈。”云老将军理直气壮,“老子有没有教过你,要随时保持警惕,保持身体的最佳反应状态。”
云烁被云老将军说的哑口无言,只气鼓鼓的盯着云老将军,无声的控诉。
云老将军抬起手,这回只是轻轻的摸了摸云烁的头,“哎,真的老啦。以后不知道还能这样揍你小子多久。”云老将军的目光闪烁,似是在看着云烁,又似在看着别人。似乎是觉的这样有些失态,又掩饰的说道,“真怀念以前压着你小子揍的时光,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好啦!”云烁也故作轻松的耍宝,“不就是刚才没让您老占什么便宜么,来吧,我就站着不动,您想打哪就打吧。”
“罢了罢了,现在硬邦邦跟木头似的,打着也不好玩。”云老将军一挥手,又哈哈一笑,道,“你以后能多听点话,少让我操点心就行了。”
随后,老将军又沉了沉脸,严肃的说道,“人前人后的,对太子爷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是,”云烁背课文似的道,“他是太子,居嫡居长,无论如何都将是未来的天子。儿子知道,您老不用再说了。”
“你看你这样子,像是知道了的样子吗?”云老将军不满云烁的语气,冲他一瞪眼说道。
“依儿子看,太子这性子太过于良善,当断不断,实在是不适合当皇帝。若不是二皇子身患眼疾不能长时间视物,三皇子性格暴戾缺少怜悯之心,余下的四五六七皇子又皆未成年,如今他的东宫之位只怕也未必就能坐的如此安稳。”云烁扶着云老将军大书桌旁坐下,又为他倒了杯茶。
“满朝的文武大臣,你以为就你聪明,就你看得出来别人就看不出来?可他有一颗仁爱之心,将来于社稷于万民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老将军接过茶,云烁则是讨好的一笑。“你小子,从小在宫里不是还和太子玩的挺好的嘛?如今这是怎么了?”
“哎呀一事归一事嘛,”云烁嘟囔道,“我只是说他不适合当皇帝,又没说别的。做兄弟的话他还是挺好的。”
“谁跟你做兄弟!”云老将军听云烁这么说,瞪了云烁一眼,眼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熊儿子。
“咱们云家,向来只忠于陛下,陛下立谁做皇帝,谁就是皇帝!便是将来无论谁做了皇帝,这一点都是不可改变的。”云老将军看着云烁,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现在想要将太子当兄弟,待来日他登基做了皇帝,你难道还能如此吗?你小子怎么就。。。。。。”
云烁闻言“嘿嘿”一笑,轻轻拍着云老将军的后背,“别生气!别手气!您说的,儿子都记着呢。”
云老将军则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云烁,“你当知道,你现在战功累累,这于明君圣主而言是肱骨之臣国之柱梁,可于庸君昏聩之君来说,这一切就都只是一种威胁。我知道你自幼与陛下投缘,陛下信你爱你待你与自己的子侄无异,可你就能保证来日太子登基之后也能如此吗?”
“儿子知道了。您老别生气了。”云烁见云老将军如此为自己担忧,也收了嬉笑的神色,讨饶道,“今天儿子就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去东宫探望太子。”
云老将军闻言白了云烁一眼,似是有些放心了,却还是语重心长的又说道,“君臣始终有别,陛下即便再信任你爱重你,你也万不可失了分寸。”
“孩儿明白。”云烁点点头。
“接下来,你可有什么打算?”老将军又问道。
云烁想了想,收了玩世不恭的神色,道,“孩儿归京之后便已上交了虎符印信,这几个月身上暂时没什么差事。至于这封王一事陛下虽有心,可也架不住群臣反对,况且孩儿本也无心那王位,咱们云家这棵大树已经够招风了。”
云老将军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这封王之事,先前爹也是没有想到的。”
云烁仔细思考了一会,嘴角微微翘起,“前儿进宫,陛下又给了我二个月的假期,陪了您老这些天,儿子也是时候该出门玩乐一番,好好享受一下假期了。”
“你又想做什么?”老将军见他这样说,直觉有问题,谨慎的问道。
“那些言官老古董们天天上书写折子,可写来写去也无非就是什么功高震主,什么祖宗吏治的,实在是无趣。”云烁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了,“不如儿子就帮帮他们,换点新的内容。也省得难为他们,一个事情要变着花样的写七八个折子。”
老将军眼神微闪。古来多少能臣吏将,他们正直无私一心为民,然而这样的忠诚与才能,却因为日益增长的功绩与声望,最终引来天家的猜忌,政敌的打击,不得不采用自污的方式以求自保。
他的烁儿如今也要这样了吗?
“再者,”说到这里,云烁不由的沉了语气,“大月一战,云中军军粮被换一事,儿子也定会查个明白!”
而同样关注军粮被换一事的人,绝不止云烁一人。
通平府内,知府陈守备的书房中,陈守备屏退左右正与一年约二十出头的白衣男子密声说着什么。
“你确定军粮确被调换,而被调换的军粮确定给到了云中军那边?”那白衣男子虽年龄远低于陈守备也半未着官服,看不出来头,此刻却是居于主位。
而已年过四十,身为知府的陈守备则是恭敬的垂手站立于白衣男子的身侧,躬身答道,“是,下官确认那批粮草已在映月山那边被替换掉了,也顺利的被西南军接收了。”
停了停,又说道,“这。。。。。。至于这批粮草最终是否配发给了云中军,下官并不敢十分肯定。毕竟。。。。。这毕竟西南军那边。。。。。。”
听到这里,白衣男子摇着折扇的手势一停,陈守备吓的浑身一个哆嗦。而那白衣男子却并未多说什么,双目轻轻眯起,若有所思,“既然粮草确认是被调换了,可为什么云中军那边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呢?难道是西南军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又在心中摇了摇头,“不可能。许给那人的条件足够让他动心,况且那边也已经给过消息,粮草的确是被转播给了云中军。既然是这样,那问题又出在哪里呢?难道是云中军那边发现了此事,确故意隐瞒了下来?那他们这么做,又为的是什么呢?”
许久之后,那白衣男子看了陈守备一眼,见他躬身卑颜的一直小心意义的站在那里,不由轻蔑的一笑,“倒是我忘了。你一个小小的守备,在西南军面前确实算不得什么东西。”
这话说的极为嚣张,赤裸裸的并未将陈守备放在眼里。陈守备心里虽然恨恨,面上却并不敢露出什么表现,并且只能附和道,“公子说的极是,极是。”
那白衣男子见陈守备如此的卑微顺从,内心对他则是更加的轻蔑。
“换粮一事,都处理干净了吧?”那白衣男子复又重新摇起了折扇,问道。
“是,”陈守备忙答,“此番押送粮草的没有征用徭役,用的都是我县府的府兵,绝不会对外透露什么。此外,还有四个县镇的守粮官,目前也都已被寻了各种方法全家都被处理干净了。”
“哼!”白衣男子冷嗤一声,“你确定你都处理干净了?没留下什么把柄?”
陈守备一听他的口气,心下大惊,慌忙跪了下来,“当初换粮之时也是将此四人迷晕后进行的,他们并不知晓军粮被换之事。处理他们只是以防万一。事后卑职确实查过,的确都被处理干净了!”
“起来吧!”白衣男子似是很满意陈守备一番吓破了胆子的模样,脚尖踢了踢陈守备,“好好说个话,不用动不动就跪。”
“是,是,”陈守备擦了擦额头的冷含汗,站了起来。
“你只要用心做事,”那白衣男子最后对陈守备说道,“上面是不会亏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