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悸心动》梅酝

19、19

　　“切，骗人。”孙珠胜不相信他这个鬼话，肯定是奶奶告诉他自己在这里，“骗人大鬼。”

　　董扬佑咬着冰棍说：“哪里骗你了？不能心有灵犀？”

　　孙珠胜嫌弃地瞄了他一眼，“你这张嘴巴，说得出来这个？真的是稀奇。”

　　越难过越想要调动自己的心，不要那么伤感，光是爷爷受伤这件事，她就害怕得不行，更不要说面临死亡，连想都不敢想。

　　“董扬佑，你说人死了灵魂会去哪里？”孙珠胜小声道，满是迷茫和无措，说来也不是开玩笑，她真的怕死，只要是和死亡有关系的，她都会害怕，尤其是发生在自己周围。

　　从那个女生的自杀到亲戚邻居各种各样的事情，再到爷爷工地受伤，只是脚破了包扎一段时间，就让她提心吊胆。

　　董扬佑对这个话题深有体会，母亲的事情虽然给了他打击，可一切都会看开，正如邻居奶奶说的那样，死亡会是解脱，这一辈子吃的苦累，下辈子不会再有。

　　孙珠胜鼻尖发酸，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态，爷爷奶奶吃的苦她都知道，从出生下来没几天，因为得肺炎，背着她走路到县医院，在医院要关门前，奶奶跪在医生面前，求人给她赶紧治一治，好在医生没有离开，给她配了药，挂了针才走，整个县医院大厅就只有他们三个人，每每说到这件事，奶奶都特别感谢当时的那位年轻医生，后来再去的时候，人已经离开县城去了市里。

　　孙珠胜哽咽地抹掉脸上眼泪，这是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却被爷爷奶奶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妈妈还没出月子就到外地继续打工，家里仅剩的几十块钱都用来给她看病治疗。

　　孙珠胜红着眼眶说不出话，一抽一噎地双手搭在膝盖上，热泪比烈日还要热，“董扬佑，突然觉得人活着好没意思。”

　　董扬佑坐在她旁边感受到曾经那个积极向上的人，在一点点被现实压垮，可总是有一个理由会让她好起来。

　　“那爷爷奶奶他们活着努力打工，是为你，你更应该为了他们去努力。”董扬佑摸着她耳朵上的耳钉劝道，好像是会上瘾，一不小心就想要上手，“在你看来没有意思，可他们会因为你让生活变得有意思，一日三餐风餐露宿，等到你回去的影子和叫爷爷奶奶的声音，对他们来说是值得。”

　　“每个人活着就是存在的意义，不要去否定自己，说不定哪天想明白？爷爷奶奶要是知道，会有多伤心？”

　　孙珠胜不过一时丧气话，被董扬佑这么劝倒是好多了，“知道啊，你别对着我耳朵说话，冰凉凉的。”

　　董扬佑咀嚼化掉的绿舌头，“学你这样说话。”

　　“我哪有直接对着你耳朵说话的？”孙珠胜腰板弄直的瞬间，腰部的酸痛让她不敢继续吃冰淇淋，只咬了一口丢掉肯定是浪费，但继续吃下去，估摸着过两天月经来访肚子会比较疼，再三纠结下，小心翼翼询问：“董扬佑，你帮我把下面的吃掉一点儿行不？不该碰到上面。”

　　这还是孙珠胜头一回把自己吃过的东西拿给他，之前从未有过，所以害怕董扬佑拒绝，心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董扬佑眼睛注意到她始终摸着后腰，猜出是什么让她有这个想法，左手接过木头棍子，两个人手指接触的瞬间，孙珠胜觉得有股电流在她身上，心脏莫名其妙跳动的很快，白白的脸颊不知是因为太阳下晒红的，还是因为害羞而红润。

　　董扬佑无法像奶奶很自然的帮她按揉，也害怕碰到什么地方让人腰更疼，“带你回去找奶奶？”

　　“要回去，这老腰有点受不了，你说我不会是有什么病吧？”孙珠胜眼睛蒙眬看着他，董扬佑皱眉呵斥：“瞎想什么？”

　　孙珠胜坐在电瓶车上气哼哼，抓着董扬佑衣服用力往后面扯，“骑慢点，又一点数都没有，一个人你想骑多块就多块，我还在后面呢，命重要。”

　　董扬佑把车速慢下来，绕着乡间小路行走，夏天田野间的小麦许多都已经收割，只留下金灿灿的地，等待着地主任过两天翻地，种新的农作物。

　　“我奶奶包的饺子好吃吧？”孙珠胜笑问，想起来刚才董扬佑在桌前吃的那一大碗饺子，都可以是三个她的胃口。

　　董扬佑重重点头，孙珠胜见到后心满意足，其实她对饺子一般般，毕竟过节就吃很容易腻，但他并不会，偶尔她家没有东西，就会让奶奶包一顿饺子，原因是老人做的口味和他妈妈烧的味道很像。

　　孙珠胜是问了不下百次才从他嘴里撬出来这一句实话，当时知道的时候，本来脸上还笑着的，一听立马摆脸色，玩笑话说不出来了。

　　“你以后想吃，就天天到我家来吃，不嫌远就行。”孙珠胜得意道，迎着暖风长发被吹散，脸颊上全都是碎发，厚重的头发让她在炎热的夏天感受到什么是头皮沉闷。

　　董扬佑把人放到家门口，一只脚抵着台阶问：“卷子写完了吗？”

　　“没有，你得教我。”孙珠胜恍然大悟，想起来白天要说的话，立马扯着他一起下来，奶奶已经拿着黄瓜去集市，还有饭店，找到了新出路，卖的也就多了些。

　　孙珠胜看着一大摞卷子犯了难，笔无从下手，托着下巴轻声问：“这个不会，你之前和我说过，但是我怎么都学不会，黄老师单独给我开小灶好几次，总觉得白费她心思。”

　　董扬佑瞧着题目，明白了孙珠胜为什么对一类型学不会，笔尖在上面认真书写，从中找到适合她理解的方法。

　　日光下两个人的影子在墙壁上长时间没有移动，孙珠胜的目光放在卷面，精神重新打起来，因为董扬佑在旁边，学习的更加用力努力，争的就是一口气。

　　“然后呢？这个画线为什么从这儿开始？”孙珠胜指着他画的线条不理解，“你说得仔细点。”

　　董扬佑的耐心和孙珠胜的虚心询问，一问一答在屋内很是和谐，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听得见对方呼吸声和心跳声，没办法去忽略，脸皮薄的她小心地往后退，腰靠着椅背，“懂了。”

　　董扬佑扬眉捏着她耳垂调戏道：“怎么了？真的懂了？”

　　孙珠胜眼神闪躲，“真的懂了，换下一个讲。”

　　腿上的热水杯被董扬佑拿走，不费吹灰之力拧开放在她手边，“多喝点，把暖壶里的全喝掉再去。”

　　孙珠胜哦了声，热气直接把她眼睛迷住，“太热了，你这个是保温杯，又不是玻璃杯，不过那个娃娃店里能够钓到保温杯也是少事。”

　　“技术好。”董扬佑毫不夸张道，孙珠胜睁大眼睛画着试卷上的圆圈，“这个是不是结束了，换下一张。”

　　董扬佑把两人的卷子互换，自己面前的这个变成四个角落都是花圈，不能多看一眼，实在是太脏了。

　　“改不掉这个习惯，发呆的时候就容易画圆圈，李言有次按住我的手不让碰，制止不住就放弃了。”孙珠胜知道自己这个坏习惯也没办法，“你写错我的名字了。”

　　孙珠胜才发现自己的这个珠字，在董扬佑这里的王字，多了一个点，写的是块玉。

　　“没什么区别，看上去是个点，挺好的。”董扬佑心里有自己的盘算，王不如玉，孙珠胜应该是一块未雕琢的玉。

　　孙珠胜不满意他写的这个字，是有极大的看法，“明明是王，这个珠本来就是掌上明珠的意思，被你弄成玉，玉哪有珠好？”

　　孙珠胜眼中对玉和珠没有价格概念，董扬佑淡定道：“宝玉贵，珍珠便宜。”

　　“哦，黄金更贵。”孙珠胜浅薄的意思里首饰品就是黄金最贵，也想不出来别的，“我们是八月份就要回学校是吧？”

　　孙珠胜不确定询问，那个通知书看了眼就放回到书包里，“是不是那天就能看到分班表？”

　　董扬佑早就看到分班表，从手机找出照片放在她面前，手指着她的名字那一行，“你和李言一个班，我在你们隔壁，三楼。”

　　“诶，你从哪里知道的？黄老师正大光明让你看？”孙珠胜奇怪道，这才放假当天就神通广大地知晓，消息真的是一下子有。

　　董扬佑不需要问，黄老师直接打开电脑让他看，也直白地拍下来让孙珠胜心愿满足，能够如愿以偿和李言继续在一个班。

　　两个人最后一次大考成绩差不多，也就幸运分到一个班，孙珠胜松了口气，进入到高中她一直没有结交新的朋友，就只有李言一个人，但很多时候朋友都因为男朋友绊住脚步，就像今年暑假，约好去外面一起逛，结果转头人就不见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串班找你？”孙珠胜笑眯眯抓着他袖子，李言和她说，要学会换位思考，董扬佑每天爬楼梯下楼梯帮助她辅导作业，现在的她主动点，要有求学的稳重态度。

　　董扬佑盯着她狭长的眼睛，食指指腹点着她颧骨上的一颗痣，“可以，你有胆子就过去。”

　　孙珠胜立马泄气，让她厚脸皮去找董扬佑，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毕竟一个班四十多个人，接近百只眼睛放在她身上，有过一次尴尬，就会短暂停滞。

　　“直接进去呀，怕什么，我要是你可不会这样。”李言推着她后背示意人赶紧往前面走，从接水处到班级后门，一看是敞开的，扭头就要跑，被人抱住身体动弹不得。

　　手中的试卷是夏老师特意叮嘱，要交给董扬估算出分数，到门口才明白就是个烫手山芋。

　　“董扬佑。”李言在后门喊道，本来都在埋头写字的同学，纷纷抬头望过去，孙珠胜怕得躲在门口没有进去，但是伸长胳膊把卷子拿到里面，董扬佑瞧她这害羞的样子，不出声接过，起身准备去外面，结果一个身影飞快地过去，眨眼的工夫人就没了。

　　李言在后面笑得开心，这当可没有白上，被她洗脑成功，不过下一回可没那么好忽悠。

　　孙珠胜从来没有去过董扬佑班级门口，这会因为老师和李言磨叽半天，此后都是在接水处等待，但有时会因为一些同学的目光而迟疑，总觉得眼神里透露着她不懂的态度。

　　“没胆子，再也不会去了，你求我都没用。”旧事重提让孙珠胜放弃最开始的想法，虽然就在一条走廊，隔着墙壁但经历过一次社死就不想有第二次。

　　董扬佑低声耐心道：“下回李言不要大喊，你不就不会被人看见？”

　　一句话把孙珠胜绕回去，要不说她好忽悠，这种简单的事情都不动脑，直接被顺走，难怪小时候奶奶说她一颗糖就容易被骗走，这话可没有错。

　　四五岁按理说是个长心眼的时候，但孙珠胜傻乎乎的，亲戚一个东西把她骗走，村里都是熟人，被骗过几次就聪明了，不过现在看来，董扬佑在心中念叨着，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诶，这个是你画的？感觉我和画的一样，你是不是偷偷学我的绘画本领？”孙珠胜指着小本子上的花朵，和她的习惯一模一样，明显学她的，“学人精。”

　　董扬佑偏偏继续学，像是故意要惹她生气，在本子上又花了好几个小鲜花，孙珠胜怒声道：“学人精，学人精。”

　　把人惹生气还是得耐心哄，董扬佑摸着她后脑勺，扎起来的高马尾发尾被他拿着手指缠绕半天，“我是学人精，你是什吗？生气精？”

　　“你闭嘴，先别和我说话，绝交三分钟。”孙珠胜幼稚得和李言说相同的话，双眉往上挑，“你自己在心里倒计时一百八十秒。”

　　很快房间内安静的只有从帘子外飞进来蚊子声音，三分钟孙珠胜嘴巴上说说，可看着钟表，时间还真的很慢，内心默默数。

　　董扬佑等指到五的时候，出声哄道：“时间到了，还绝交不？”

　　“看你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