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萧萧》大耷

128、没有发工资

　　我飞回了成都，一出机场，我就打电话，李师傅接了电话。
　　“小亮，你在哪里？我们马上来接你，见面说。”我要李师傅马上说。
　　“小亮，没有见到你，我什么也不说。”李师傅的声音在发抖。
　　我有极度的不安。也许也不需要他们跟我说什么了。我的心已进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暗隧道里。我整个人都僵化了——我回来晚了！晚了！李师傅，张师傅，还有残疾朋友三人都来了。张师傅开的车。我们上了车，走老成渝路。
　　“李师傅，说吧，毫无保留，我要听全部。”在沉默了好几里路后，我尽量平静地说。李师傅长叹了一声。三人互相看了看，良久，还是李师傅开了口：“小亮，之所以不在电话里回答你。是因为我们都担心你，怕你知道情况后受不了，出什么事。”我艰难地点点头。我有可怕的预感，我能保持平静已经用尽了我全部的力量。
　　“李师傅说吧，全部。不要停。”李师傅看了看我，又再次看了看其他两人。
　　“小亮呀，纸终究包不住火，你迟早也会知道。唉，与其让别人告诉你，还不如我们告诉你。一，单老师已经和一个叫罗权的结婚了。”李师傅停了下来，三人不看我，我也不看他们，我的整个人就象被子弹击中了心脏，我倒在了座位上。我的脸色一定是惨白的。我们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似乎突然都被抽空了一般，我们都不能呼吸了。张师傅把车停在了路边。停了几分钟，彷佛就是一百年。我终于‘活’了过来，我让张师傅继续开车。然后望着李师傅。“二，你爸住院了。三，学校没有发工资。”李师傅说得尽量平静，但每个字都是射向我得子弹，他们三人都知道。李师傅说玩了，车里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小亮……”
　　“兄弟……”
　　过了很久，李师傅想说点什么，残疾朋友和张师傅也想说点什么，我挥手阻止了他们，我让这种死寂一直保持到县城。
　　“去县医院吧。”
　　父亲住在县医院住院部一楼，紧挨着厕所的一间病房，我估计父亲是为了省点钱。我进去的时候，护士说已经给父亲喂了药。
　　“等病人睡觉，不要打扰他。”
　　我在父亲床前坐了很久，父亲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他的双眼深陷，脸上的老年斑非常刺眼。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一直身体还挺好的，脸上从没有见过有老年斑，这一病就都出来了？我去找医生。
　　医生说：“病人情况现在基本稳定了，刚进来的时候完全是癫狂的状态，连大小便都失禁了。”医生说，“可能是受了极大的精神刺激，加上还有基础性疾病造成的。”医生说病人睡觉全靠药物。我向医生表示了感谢，我回病房的时候，李师傅三人给我提来了一些吃的，青椒肉丝和一盆番茄蛋汤和一盘小菜。
　　“李师傅你们是不是天天在跟我爸送饭菜？”李师傅望向残疾人。
　　“兄弟，除了这些我们也帮不上忙呀。”残疾朋友说。
　　“小亮呀，你好好吃吧，你的身体要紧，如果你再出点什么事，就很麻烦了。”
　　我没有跟他们客气，开始吃起来。
　　“平时也是你们在照顾我爸？”
　　“也不全是，还有你姐姐他们，他们有空都会来。还有来得比较勤的是查老师，住院费也是她帮忙出的。”查老师帮我们出医药费？我抬头望着李师傅。李师傅点头说：
　　“查老师已经调进城里了，在大北街小学。”查老师调动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终于解决了！祝贺她吧，我没有多想这个事情，我想的是查老师竟然帮我交了住院费！这个人情够大的。我怎么还这个人情呢？我想不到办法，不过，我眼下还没有心思来想这个事情。我眼下只是在拼命地忍住自己的痛苦，表现出超级冷静的样子来。沉默了一会儿，我问：“学校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发工资？”李师傅有些犹豫，
　　“小亮，缓一缓，我们再谈这个事行不？”
　　“没有必要，”我说，“李师傅尽管说。”
　　“国庆后就没有发过了。”
　　“为什么？”
　　“不知道，找不到任何人。”我垂下头，好久都没有抬起来。
　　“大家是在等我回来？”
　　“是。”
　　我闷了很久，说：“李师傅，两位兄弟，你们回去休息吧。”李师傅和张师傅，残疾朋友默默地站着不走，我再说了一遍，
　　“小亮……”
　　我抬起手阻止了李师傅他们，我说想自己独处，三人看了看出去了。我守在父亲身前，我的思维却是静止的。我得到了几个信息，一，丹丹结婚了，和那个姓罗的——算计我们的家伙。二，丹丹一家找不见人，学校没有发工资。三，查老师进城了，是她花钱让父亲住院，是她经常来照顾父亲。非亲非故的，我欠了查老师一个大人情。望着父亲，我的思维是静止的。

作者有话说

　　完全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