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热铁皮上的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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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大姐和丹丹爸妈走后的一两周，我心里很难平静，丹丹也好像第一次有了忧愁。有时丹丹在和郑老师一起听我讲英语课的时候，我能够看出她会走神。那个时段，一般就是李师傅他在学校周围巡视，和碰到的来学校守护学生的家长闲聊的时段。也是大部分老师下班辅导的时段。等郑老师下班上去后，寝室往往就我们两人，丹丹会异常沉默。我看在眼里，心里有点痛。天有点热了，有时我就去食堂烧点热水，给丹丹洗脸，擦手，或者再擦擦胳膊腿什么的。有时就给她洗脚，做好这些后，我就让她躺到床上去。我说：“丹丹想睡就睡一会儿好了。”丹丹也听话地闭眼睡觉。有时我怕她热了，也一边看书一边跟她扇风。丹丹睡了一阵后，醒来情绪就会好一些，等我去游泳的时候，查老师，郑老师她们就会跟着，“走哟，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跟着哟。”查老师喊道，大家一阵嬉笑打闹，丹丹的情绪就会更好一些。往往也能够一觉睡到天亮。
“丹丹，她们都说你这段时间笑声少了一点，她们都问是不是我欺负你了？”我刚给丹丹洗了脚，我说。
“亮亮，我老想到爸，我看他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脸色阴沉，我就觉得难受。爸爸好像压力很大。你觉得呢？”我看着丹丹，没有马上回答。
“丹丹，你懂事了，知道关心爸妈了。爸妈一定很高兴，你说得对。咱爸正在受煎熬，正在进入一个死局。”
“怎么说？”丹丹很紧张很担心。
我没有立即回答，仔细想了想，说：“丹丹，咱爸，可能一生最高的目标就是当局长。因为种种原因，主观的客观的，现实的历史的，内在的外部的，个人的社会的，种种原因吧。当局长可能就是咱爸自己的人生是否成功，是否完美的最重要的标准。甚至是唯一的标准。咱爸可能实在把这个看得太重了，正因为这样就钻牛角尖了。必须当局长，而要当局长，田书记是个重要人物，不能够搞定他，可能就不好办。为了搞定他，这些年就不断地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特别是心力。随着投入的加大，自己被越套越深，越套越牢。想抽身没有可能，只能够硬着头皮，加大投入，根本就不敢想一旦失败的后果。那怕就是自欺欺人，也要告诉自己这样做是对的。不这样又能够怎样呢？爸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用一部名著来比喻，咱爸现在就是《热铁皮上的猫》。”
丹丹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有些发抖。“亮亮，你既然看得那么清楚，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咱爸难受呀。你就该想个办法来帮帮咱爸呀。”丹丹满脸期待地望着我，我真不希望丹丹有任何沉重和不安，但是我也很无奈呀。我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为什么？”
“丹丹你能够放弃我吗？”
“不能够。”
“我能够放弃你吗？”“不能。”
“要咱爸放弃局长一职，就如同要我们彼此放弃对彼此的深爱一样。”“你的意思就没有办法了？”丹丹的样子就是要哭的样子，丹丹好让人怜惜呀。
“没有，所以是死局。”我说，我知道我这样说一定让丹丹特别沉重，特别难受，可是我只能说真话呀。
“丹丹，爸妈在单位生活了大半辈子，单位文化，单位思维已经深入骨髓。当局长才是真本事，人生才完美。爸妈这样想，我姐姐我爸她们也是这样想的，现实中99%的人也是这样想的。特别是在我们这样的还比较封闭的西部小县，可能都把当官当成了衡量一个人成功的唯一标准啊。”我沉重无比，我知道丹丹会更沉重，可是我不能不和丹丹敞开心扉呀，我们是真心恋人，我们应该心心相印呀。
“丹丹，不仅爸在受煎熬，我也同样。”
“啊？”
丹丹很疑惑，也有惊恐，她的神情就像自己成了正在被猎物追杀的小鹿。我真是心痛不已。
“丹丹，爸妈可能会觉得我去县委做秘书，将来当书记镇长，局长，甚至走得更远，那是众人羡慕的成功。当然我爸我姐姐她们也是这样想的，很多人也是这样想的。我理解。”我心里似乎是挂着千斤重的铅一样，说话都有些吃力了。“可是丹丹，一，我真的不喜欢混官场，这不是我想要的。尽管我知道如果给我机会，我进了县委，我也不会混得很差，因为我不笨。但是我不会快乐，我身心都没有自由，我会整天去琢磨别人的心思，琢磨怎么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我没有快乐。二，一旦我没有达到爸妈的预想，我没有走爸妈预想的路，我只是个普通的中学教师。我不是一个‘人上人’，而是一个‘人下人’，爸妈会不会后悔当初为你选择了我？我们的恋爱和婚姻会不会出现裂痕？”丹丹不由站了起来。她的身子在发抖，
“亮亮，你说些什么呀？”丹丹的声音也在发抖。
“丹丹你冷静地听我说，”我把丹丹拉近自己，让她靠在我怀里。我尽量平静道，“这是我们之间第二次很沉重很深刻的交流。也许是我太敏感了。但这个确实存在，爸爸妈妈，他们想象不到，也许还有另外的路——照样能够给你幸福。唉，丹丹，我现在很紧张，我觉得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证明，我是能够给你幸福的，那怕就是不用时下社会认可的通行的方式，大家认可的，爸爸妈妈认可的方式。”我停了一下，继续道：“丹丹我原本以为我起码可以积淀两三年，起码可以观察思考，两三年。现在看来，方方面面都要求我得尽快。丹丹，我也很急，我也像《热铁皮上的猫》，我有些沉不住气了。”
丹丹的表情复杂，有担心，有惊惧，有期待，有渴望，有难受，有沉重，有茫然，似乎什么样的情绪都有。我紧搂着丹丹，心里全是痛惜。“亮亮，你想做什么？”
“丹丹，我不好跟你说，毕竟也还不是成熟的可以验证的想法。”丹丹看了我好一会儿，
“你是想假期去做点什么，对吗？”我点头，“你想一个人去？”
“等我安顿好后，跟你打电话，你可以来。”丹丹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丹丹问：“你担心我们之间有裂痕？”我没有说话，垂下头。当我抬头的时候，我忍不住泪眼朦胧。
“丹丹我真的非常爱你，你可能都想不到我有多爱你。你说你像上辈子就在爱我，我比你更胜，我是把你当命在爱，真的，我有些恐惧怕因为任何原因失去你。”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热铁皮上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