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爱豆死之前》三九姁

24、董洛

　　第二天一早宋辞就去了医院。

　　“你说董先生的妹妹？”护工阿姨陷入沉思。

　　“对，我是他的朋友，过来看望一下妹妹。听说他妹妹最近要动手术，但是手术费用还没有到齐……”

　　“哦……你是说洛洛吧！你这么一讲我就知道是哪个了。就在这条走廊最里面一间病房，那小姑娘挺惨的，她哥哥一天天也忙得很，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呆在医院里，只有晚上她哥哥才会过来看她。现在估计还睡着，你在病房外面等一会吧。”

　　“啊……对，叫董洛？我想起来了。”宋辞附和着对方的话，“她哥哥之前也没跟我说过，只说这个病蛮严重的，叫什么……”

　　“骨头脆的那个……叫，哎呀，我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了，你待会直接去问就行。”护工摇摇头，“我还有活要干呢。”

　　“好的，谢谢阿姨。”

　　结束对话后，宋辞先在网上查了跟骨头相关的疾病，又通过刚刚在护工那边套到的消息，最终得知董洛患有成骨不全症，又称脆骨病。

　　这类患者极容易骨折，若不及时治疗容易导致终生残疾，而且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的根治方式，也没有特效药，只能通过药物控制，严重一些就要进行手术治疗。

　　常年积累下的治疗费用想必不算简单，然而董昇毕竟是当红的流量明星，正常情况而言他参加一次综艺，发一首新歌等等应该至少能够赚满矫正手术的钱，他之前又怎么会被程家意轻易地抓住把柄，任其为所欲为呢？

　　他在怕程家意因为他而报复他妹妹的同时还在为妹妹的手术费焦头烂额？

　　星澜的当红明星……赚不到钱吗？

　　而且在整一场事件之间，董昇兄妹的父母去哪了？

　　怀着一肚子的疑惑，宋辞最终还是决定在医生的例行检查结束后冒险走进了那间病房。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房间内很干净，摆着花和玩偶，很明显能看出是个女孩的房间。

　　董洛躺在中间的病床上，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小小一团。

　　她看向宋辞，有些疑惑：“你是谁？”

　　董洛长得跟她哥哥有几分相似，皮肤白皙，眼睛是正常的黑色，光从脸看是个明艳的小美人。

　　宋辞笑了笑，原本的说辞转了个弯重新被咽回了肚子里，带了几分遮掩的不好意思：“我是董昇的……同事。来这看看你。”

　　小姑娘眼神明亮：“是哥哥的朋友吧，快来坐！”

　　宋辞犹豫了下，还是上前了。

　　“之前有叔叔说自己是哥哥的朋友，过来看我。我不喜欢他。但是你看起来很亲切，我喜欢你，你说你是哥哥的同事，但是一般同事不会来看我，所以你一定是哥哥的朋友吧！”宋辞刚坐下，小姑娘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完了还期待地看着她。

　　宋辞不想骗这个小姑娘，又不能说实话，最后只好挑了模糊一点的说辞：“如果你哥能把我当朋友，那我们也许就能是。”

　　她本以为小姑娘会有些疑问，没想到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哥哥啥事都喜欢自己憋着，他肯定把你当成朋友但是自己不愿意说出口。自从爸爸妈妈离开后，哥哥就越来越不愿意说话了，也不跟我聊他的事情……”说着说着，小姑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有些伤心了。

　　“你哥哥在当很多人的导师，他唱歌很好听。”宋辞想了想，挑了不出错的说。

　　这一点她确实没有撒谎，无论董昇的歌是否抄袭了简熠的，但是每一首歌都是他真唱，然后火起来的。

　　至少在做偶像方面，他很拼命。

　　但这并不是他偷窃和间接杀人的原因。

　　宋辞的心跳渐趋平缓了，她没忘记自己来这的原因：“洛洛，我来的时候听护工阿姨说你要准备手术，但是准备了很久都没有开始？是身体哪些指标没有达到吗？”

　　这个时候问是不是董昇没钱了绝对是错误的问法，董洛都说过董昇有事不会往外说，她要是说自己从董昇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反而就有蹊跷了。

　　她得引着话头让这小姑娘自己说。

　　“我的腿要做手术……明年本来要小学毕业了，现在因为手术的事情我一直都去不了学校。哥哥好像说还在准备手术流程，让我不要担心，说很快就能准备好。”

　　“小学毕业？”宋辞一愣，“你今年……”

　　“姐姐，我已经十一岁啦。”董洛笑了笑，“是个大人了。我也想帮哥哥分担一些事情，尽管我一直都很没用，但我还是想知道哥哥更多的事情。姐姐，你可以跟我讲讲吗？”

　　这是一个聪明的，早熟的，看起来活泼但又很孤独的孩子。她的早熟让身体和命运的悲剧更增添了几分深重的痛苦。

　　宋辞莫名想起出事那天晚上她在杂物间旁边听到的声音，恍惚间突然觉得董昇是第二个简熠。

　　他把悲苦放在了心底无人触碰的角落，命运待他苛刻，他又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而他还有一个懂事的生病的妹妹。他要咽下一切苦果，要背着妹妹往前爬，要不得不为表面的光鲜亮丽去争得面红耳赤，抢得头破血流。

　　于是当尘埃落定，月光洒在他惨白的身上，却没人能听见他的哀鸣。

　　宋辞突然感到了无力，她不愿再深思了。

　　她进圈之后遇到了很多人，在打交道的同时她也一点点知晓了他们背后的事，知道的越多越心惊，想的越多也越无力。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旁观者，冷艳看着他们的悲剧与挣扎，却无力为熊熊烈火浇上一捧水。

　　或许这个世界本就是这个样子，想要日子过的舒适，总要学会闭上眼睛，不看，也不听。

　　可是她又控制不住地看病床上小姑娘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若她没有生病，她未来一定会出落得优秀而美丽。如果他们的父母未曾出事，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看似开朗，实则在每一个不经意的神情里都会溢出她的孤独与不安。

　　如果他们拥有一个正常和睦的家庭，或许董昇并不会选择踩着别人的方式去够得自己的生存空间。他或许是某个校园里唱歌很好听的学长，会露出干净而纯粹的笑。他会有机会去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而不是每日踩在抄袭的钢丝线上，背上是自己的妹妹，明处暗处是粉丝的期待喜爱和嫉妒者的窥视，脚下是万丈深渊。不是被悲剧卷着向前走，更不是在某天某夜某个犄角旮旯里，被不轨者威胁，失去了自己，也没有得到任何东西。

　　现在的董昇依旧可恨，因为他的的确确抄袭，通过伤害他人来获利。

　　可他也不免可悲，他的悲剧是他的无能为力。

　　当人感觉到自己的安乐和幸福而见证着他人悲剧时，他总会在某一刻感到愧怍。

　　宋辞此刻便是这种心情。

　　当她设身处地时会发现自己想不到解决办法，她若顺从本心不做那些事，可能会失去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若做了亏心事，妹妹或许能活下去，她却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不知道董昇是怎么想的呢？

　　宋辞突然很想跟他本人聊一聊，但她也清楚，现在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临走前宋辞给董洛送了一个小八音盒，那是她来之前买的，看着那小姑娘踮起脚尖在盒中旋转时，宋辞又感到了一种难言的情绪。

　　董洛却表现的很开心，她谢过了宋辞的礼物，又在她离开前喊住了她，问了宋辞一个问题：“姐姐，你知道另一个帅帅的姐姐什么时候会过来看我吗？”

　　……什么？宋辞顿下脚步，不解地回头。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坚持着从床头柜的娃娃堆里拿出了两个很精巧的小娃娃，一个是狗狗，一个是狐狸。

　　“这个是那个帅姐姐送给我的礼物，我也特别喜欢，她说下一次来的话，会给我做漂亮的小裙子……姐姐，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再来呀？”

　　“……她也是董昇的朋友吗？”宋辞犹豫着问。

　　小姑娘认真回忆了一下，然后笑着回答：“那个姐姐开玩笑说是哥哥的债主呢，不过她语气很温柔，跟你又不大一样……不过我也很喜欢她。应该也是哥哥的朋友吧，我觉得她也很喜欢哥哥。”

　　喜欢……董昇？债主？帅姐姐？

　　前两个如果恶俗点来说跟程家意沾点边的话，最后一个词是完全将那个人给排除了。宋辞更偏向于小姑娘形容中那个不受她喜欢的叔叔是程家意。

　　那么倘若董昇除了妹妹之外已无亲属，入圈之后也没有交朋友，反而跟大部分人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上头还有一个让宋辞觉得从头到脚都很有问题的星澜公司……

　　所以这个帅姐姐又是从哪来的？

　　她来这里陪董洛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再往外延伸，在娱乐圈里爬了这么久又登上了不错位置的董昇，怎么就真的没开辟任何人脉，握住任何个人资源呢？

　　这一趟探望结束后，虽然有小部分问题得到了解答，却有更多的问题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