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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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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香把药碗拿走,送回小厨房。
姜眠蹲坐在床上,手肘拄在下巴上,想待会梅香香回来了,要详细问一下自己失忆前的情况,这会她还什么都不晓得呢。
“笃、笃、笃。”外面有扣门的声音。
姜眠微微抬起眼眸,道:“谁啊?”
就看进来了一名小厮,穿着姜黄色短外套,头发齐整的梳成一颗丸子,扎在脑后,进门快走两步后单腿蹲跪在姜眠面前:“夫人,小门处送来密信。”说罢双手将一封牛皮纸信封呈上。
密信……
姜眠心里有些紧张,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这密信……万一很重要……
但她面上淡淡的,强装着镇定,从小厮手中取过信封,沿着信封边沿细细拆开,里面静静的放着一张乳白色宣纸,纸被信的主人折了两折,宛如一个小方块,放在信封里面。
小厮很有眼色,“夫人细看,小的先告退了。”说罢弓着腰,慢慢退了出去。
姜眠皱皱鼻子,信纸带着一丝紫金檀木香味,她总闻不惯。
她把折好的信纸拆开,一字一句的看。
信上的内容很短,简简单单五个字:申时,潇湘馆。
信上的字体龙飞凤舞的,每个字的最后一笔都要往上翘起,看久了,觉得有些张牙舞爪。
潇湘馆……
潇湘馆在何处?
姜眠已然感受到失忆的苦痛了,别说潇湘馆,你这会让她去找找丞相府的小厨房,她都不清楚在东南西北哪个方位。
想了想,姜眠从桌上摸起个火折子,将纸条放上面,不一会儿,纸条就烧成了灰烬。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但是身体的记忆牵引着她,仿佛已经这样做了无数次。
不一会儿,梅香香回来了,站桌子旁边,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碗乳酸酪,放姜眠趴着的桌子上。
姜眠眨眨眼,抬头看梅香香。
梅香香看着姜眠桌上,还未动过的米粥,叹了口气,“夫人吃些乳酸酪吧,每次夫人看到桌上不爱吃的,碰都不碰一下。乳酸酪是好吃,但大人说,夫人不可再贪凉多食了,食多了体寒。”
姜眠点点头,闻着乳酸酪的乳香味,没一会儿,就把碗底吃了个干净。
梅香香心里又叹口气,夫人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姜眠吃完了乳酸酪,整个人心情大好,她往后挪了挪木质雕花金丝楠椅,后背整个靠在椅子软垫上,餍足的问梅香香:“梅香香,我问你哦,你知道潇湘馆在哪么?”
梅香香瞪大眼睛看她一眼,“夫人你想起来了?”
姜眠有些羞赧的摇摇头。
梅香香恨恨的骂了句“柳小姐真讨厌”之后,细细和姜眠说道:“潇湘馆城墙西北面儿那儿一个茶楼,夫人常去那儿喝茶,说是潇湘馆的八宝茶好喝。潇湘馆二楼是个珠宝铺子,夫人有好多首饰是在那儿买的,因为样子精致,又独特,特别受京城里各加小姐夫人的喜爱呢,夫人也特别喜爱,好多次去潇湘馆二楼,一看就是一下午呢。”
姜眠讷讷点头,原来是个首饰铺子……姜眠歪着头想,自己失忆前这么爱金银珠宝?一去就是一下午?
姜眠吩咐梅香香,“那你帮我收拾一下,下午咱去潇湘馆看看。”
梅香香看姜眠今日脑袋似乎都不咋疼了,还有精神去潇湘馆,甚是高兴,连忙去联系马车了。
姜眠抿了抿唇,想,到底谁人给她送来的纸条?喊她去潇湘馆的目的又是什么?如今她失忆了,但目前看来,即使是梅香香,对她去潇湘馆的事情,也所知甚少……
想不清楚,索性不再细想。
姜眠起身,将自己的贴身衣物和梳妆柜等翻了一遍,红木质的梳妆柜打开,铺面而来的檀木香气,姜眠将小抽屉抽出来一一翻看,里面全是些大珍珠串子、小珍珠串子、金丝雕花镂空桃花簪子、碧玺手串,还有一支甚是精巧的蝴蝶簪子,翅膀是各色彩色小颗粒宝石一颗一颗镶嵌的,翅膀闪动着,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姜眠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又放回了抽屉里。
这些首饰大多数在背面不起眼的地方刻着潇湘阁三个字,虽然字形复杂,但笔画清晰落脚犀利,打首饰的匠人应当是废了相当大的功夫。
——
马车在潇湘馆门口停下。
姜眠掀开藏蓝色马车窗帘,看了一眼窗外,映入眼帘的是潇湘馆气派的三层大楼,和鎏金牌匾,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潇湘馆”。
梅香香先下了马车,姜眠跟在后面,梅香香站在地上,把姜眠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姜眠走在前面,梅香香跟在一旁。看着眼前无比高大古朴的建筑,姜眠脚步顿了顿,突然有些不想去了。
梅香香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跟着姜眠的脚步。
姜眠刚走进潇湘馆一楼,茶楼掌柜的就张着一张笑开的脸,走到姜眠面前,鞠了个躬,“姜小姐,姜小姐近几日怎得没有过来,咱们店里新上了好些点心,应该是姜小姐喜欢的口味。”
姜眠看着茶楼掌柜胖胖的脸和熟悉的态度,心想自己失忆前应该确实来了潇湘馆很多遍。
只是茶楼掌柜嘴里说的“姜小姐”……不应该称呼她为“某夫人”吗?
某夫人……
说起来虽然她昨晚和她夫君睡了一晚,但她连她夫君姓氏名谁都不知道。
“呃……”姜眠正想解释自己最近没来的原因,却看掌柜的呲着牙,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顺手熟路的带着姜眠往二楼的方向走。
姜眠转身想带梅香香一起,却见掌柜的笑眯眯的说,“咱们楼的规矩就是只能一个人上去,姜小姐您忘啦?”
姜眠看着梅香香已经坐在旁边一个小桌旁,嗑开瓜子了,看样子是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便跟着掌柜的上了二楼。
掌柜这人,很是乖巧,你看着他好像非常圆滑妥帖,这会儿到了二楼拐角处,倒是笑的一脸正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姜眠继续往里面走。
姜眠顺着掌柜的手势往里走,入目是一排排的紧闭着门的小房间,房间外面倒是都挂着牌子,“水木阁”、“清凉台”、“水涧”……不一而足。
姜眠正想回头问掌柜她应该去哪个房间,就看原本上来楼梯的那处,空无一人。
掌柜的早就悄无声息的回一楼招呼茶楼客人去了。
姜眠愣住。这掌柜的倒是跑挺快,问题是她现在失忆了,根本不知道来干甚,更不知道要往哪去。
姜眠尴尬的站定,想了想,随手敲了敲离自己最近处一间“水木阁”的门,刚敲了两下,就听门里面有个男人的声音,年轻爽朗,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姜眠抿唇。
“水木阁”之人说:“滚开!”
原本还准备继续敲门的姜眠顿住,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心里很有些生气。但现在人生地不熟,姜眠也无甚办法,只能倚靠在二楼的栅栏处,透过一扇一扇的雕花象牙窗的缝隙,看外面路上来往的行人,企盼自己这会能够福至心灵,突然想起点什么。
什么都还没想起呢,就听身旁一侧传来一声戏谑,“怎得今日来了还不进来,莫非是等我主动去请?”细听之下,那话里除了戏谑,还带着一丝阴阳怪气。
姜眠看了看四周,心底也明白,看来就是这人传密信喊自己来的,等辨明白了是从哪个阁间传过来的,姜眠走两步过去,站定在门口。
姜眠看着门口挂着的那题着“月出”两字的鎏金挂牌,抬起手,正准备敲门,就听门“嘎吱”一声开了,像是门内的人早就等不及她敲门了一样,门内之人面上的表情却不像开门那般着急,倒是显出一丝不耐烦来。
姜眠抬起的手放下,和门内的人对面站着,面面相觑。
门内是个二十多岁的桃花眼俊俏男人,眼睫毛又细又长,右眼角还点着一颗红色的小痔,也不知是原本就有的,还是自己拿笔点上去的。他穿一身藏红金色暗纹衣袍,腰上栓个翡翠玉牌腰带,腰带上挂了三四个玉佩,细看之下,那玉佩各有各的样式,各有各的精致。
姜眠有些讷讷,正当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听男人道:“姜眠你出息了是吧?就因为上次把‘卷耳’给梁家二小姐了,你就和小爷闹脾气?你什么身份,小爷什么身份,就你这样的,也配和小爷闹脾气?”
卷耳……卷耳是什么?姜眠根本不知道男人说的什么,心里很有些不安,嘴上不自觉讷讷问道:“身份?我什么身份……”
姜眠一双杏眼微微睁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求知,这在自称小爷的男人看来,根本就是挑衅和挑刺!
他瞬间拉下脸,“小爷这段日子给你脸了是吧?你一个被县官休弃的女人,你觉得你配有什么身份?”
姜眠:……
姜眠原本松了的一口气,这会因为面前人说的这话,又重重提了起来。
被县官休弃的女人……
姜眠苦笑一声:眠眠,你还有多少身份是失忆后的本人所不知道的?
就听面前的人又说:“小爷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小肚鸡肠,最爱拈酸吃醋,但小爷是不是和你说过,若你想还跟着小爷我,这些是万万不能再显现出来的,合着你当耳旁风了是吧?还是你觉得凭你的姿色,能够留住我?”他伸出一根指头,挑起姜眠的下巴。
姜眠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就看着男人的眼睫下垂,睫毛半遮着的漆黑眼眸里,带着一丝不屑。
跟着小爷我……姜眠头都大了。
他什么意思?跟着他,是她理解的那种跟吗?不是吧,她不是和她的夫君丞相大人青梅竹马琴瑟和鸣吗,直到昨晚他还帮她在梦中数了羊,今日就听这个男人说:“若你想还跟着小爷我……”什么意思啊?到底什么意思?她背着自家青梅竹马的夫君,一个人爬墙了?
姜眠瞳孔抖了抖,不自觉打了个战栗。
男人似是对姜眠的态度很满意,原本抬着她下巴的手,这会掐了一把姜眠的腮帮子。
姜眠虽然脸圆圆的,皮肤却很薄。他掐的力气不大,却也谈不上小,姜眠被掐住的地方马上泛起了一片红。
男人皱了眉,放下手,不满道:“真是愈发娇气了。”
姜眠内心惶惶,她什么也不知道啊!这可怎么办!姜眠从未有一刻这么想恢复记忆!
男人转身,走到里屋,姜眠讷讷跟在后面。
二楼屋子里面和外部陈设看起来完全不是一种风格,如果说外间的雕金的门可以称得上是朴实大方的话,屋内陈设可以说的上是金碧辉煌。
姜眠边走边看着里面的布置,觉得自己眼睛都要闪瞎了。
“你磨磨蹭蹭跟在后面做什么!”不满的声音传过来,“不是你说的想看‘月出’阁的内设么!找人给你安排好了,这会又磨磨唧唧,装什么?”
姜眠“哦”了一声,小跑了两步,紧跟在这人身后。
莫名的,她觉得男人好像又不那么生气了。
这是为何?难道就因为她刚才展现了一番乖巧听话?姜眠想不明白。
“月出”阁内看起来完全不像它的名字这般出尘,里面更像是各色奢华之物的堆积。就光靠近西侧那面墙,整整一面墙都是由洁白的象牙雕刻而成,最中间挂着一个金子制成的两个人脑袋那么大的大圆盘,晃的姜眠眼睛都花了。
难道这个大金坨就是“月出”的由来?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恰如其分,姜眠心想。
男人盘腿坐在屋子中间一个茶几旁,姜眠站旁边不敢出声,男人没好气看她一眼,问她::“怎么了?哑巴了?等小爷请你坐才坐?”
姜眠心里叹口气,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没失忆的自己看上他何处?莫不是看上了“月出”阁这大金坨子?
姜眠想了想,坐在男人对面。不知为何,姜眠感觉到男人仿佛又生气了。
姜眠:……
姜眠想了想,把身子挪了挪,挪到了男生一旁。果然,姜眠又一次感觉到,男人刚才猛涨的怒气,消散下去了不少。
姜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