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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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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凤成闻言一愣。
他看着宁芫表情,似是真为这个问题疑惑许久。
想了想,高凤成道:“这世上有人一出生便对乐声敏锐,也有人通过后天训练,开始变得喜欢乐声。并非所有人一开始都能在乐上有所造诣。”
宁芫闻言点点头,面上已然有些疑惑。
高凤成又道:“比如说我罢,我在‘乐’方面,也无甚建树。”
“可你们听着妙音夫子或是他人的琴声,总是漏出迷醉欣赏之情。”
高凤成道:“我装的。”
宁芫霎时间睁大了眼睛,看着高凤成,似乎想知道他此话是真是假。
高凤成坦然任由她看,笑道:“这世上之人诸多,个人有个人的天才之处,不必因为自己同旁人不一样,而暗自怀疑自己。”
听闻高凤成一番话,宁芫豁然开朗。
原本漂浮在心中的一层灰尘,也感觉轻了不少。
半晌,宁芫心情似是又变得些许低落。
高凤成似有所觉,他偏过脸,看着宁芫。
从他的方向看过去,宁芫瘦瘦小小的,下巴微尖,这番视角看过去,竟觉得此刻她显出些可怜来。
“为何又突然沮丧?”高凤成抬起头,远远看向远处屋檐。
宁芫这一刻,对高凤成的心思敏锐,有一瞬间诧异。只是不知为何,她想起何青州他们在学堂上对自己的多番嘲笑,及兜头淋在她头上的那桶水,心中属实些许沮丧。
对着此番平静询问她的高凤成,宁芫忍不住道:“方才高大人所说,这世上诸多人,各人总有自己的天才之处。而若是有一人,从未发现,或者人之将死之际,都未发现自己天才之处呢?”
高凤成将看向远处的眼眸收了回来,他静静的看着宁芫面容,她的面色有些发白,眼睛微微闪烁,眼神中带着些细小的期待,更多的是对于这个问题答案的害怕。
仿佛生怕听到自己都不能接受的答案。
便听高凤成道;“那又如何?”这话说的坦然又无所畏惧,宁芫听的心中一震。
是啊,那又如何?
宁芫目光从高凤成脸上收回来,又渐渐飘远。
便听高凤成又道:“但宁芫,你不一样。”
宁芫愣住,不一样,什么不一样,哪不一样?
高凤成看着她一脸的迷茫,语气中简直要带上些叹息了。
“宁芫,你和很多人不一样,很多人不会想这些问题,他们只是食饭,喝酒,甚或为了物、为了人一掷千金。”高凤成叹道,“但你不行,你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
天赋?宁芫听到这个词,顿时苦笑。她有何天赋?写字练琴,一窍不通,能有何天赋?
高凤成看穿她的心思,不再多解释,只淡淡道:“你只要继续往前走便是了,不要退缩。”
宁芫嘴角抿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高凤成这话说的轻巧。
如今他已身在高位,自是有往前走的资本。
而她一介孤女,如今又是侯府下人,有何路可走?更遑论往前走,何方为前?
高凤成看她一眼,不再言语,只道别道:“高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便不再此陪宁姑娘罚站了。”
说罢转身,离去。
宁芫看着高凤成远去的身姿,他走的快,衣袍一角还飘在半空中。
宁芫想:我又没有让你高贵的高大人陪我罚站。
宁芫又想:天赋,我真的有天赋么?
她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欣喜,伴随着诸多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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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何青州受了惊吓,整个人瑟缩不已。
何家听闻此事,连夜派人将何青州接回,请假回家修养。待修养合适后,再送回书院。
晚上蒋宗平同宁芫提起此事之时,宁芫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哦。”
蒋宗平看她神色,宁芫宛若无知无觉,一脸无惧又坦然的看向蒋宗平。
蒋宗平皱了眉,只道了声,“罢了。”
便回了自己屋子。
宁芫在烛火下耸耸肩,便什么都不再想,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何家又派人来,说希望书院彻查此事,否则如何保障书院中诸位学子的安全!
又说若是此事不经细查,之后还有何人愿意将自家晚辈送至书院?书院的名声岂非毁于一旦?
书院对此事也极为重视,派人去何青州被绑之地详查。
宁芫同众人站在一起,被隔在树林之外,只能远远看着几人弓着腰在树林间搜索,看能否查出些其余证据——毕竟何公子已经被吓破了胆,凡有人问他是否记得作案人的样貌,他都一派颤抖,言不成句。
宁芫想起那夜她随手将木棍血迹擦了,丢在丛林深处……不禁心中一颤。
若此物被找出,不一定能牵扯出自己,但心中总是担忧。
却见搜索之人将那附近细细搜了好几遍,都未发现任何异常。
宁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充满疑虑。
那跟棍子,是不被在意?又或者是,已经不在原地了?
宁芫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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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州被绑一事还在详查中,当前并未查处任何有效痕迹,书院中众学子又被另外一事吸引了目光。
便是——书院后园中挖出那具腐烂女尸……至今未有人报案家中女子失踪。
据当时那挖出女尸的花匠所言,女尸身穿一身绛红色衣裙,被挖出时全身已然腐烂,早已看不出面容体态。
绛红色衣衫乱七八糟盖在她身上,似是随意掩埋,如今也已经碎成烂布,看不出原本模样。
花匠将其挖出之时,忍不住原地吐了半晌,才报了案。
上面听闻此事,由于皇家三皇子也在此处就读,甚为重视,便派了高凤成前来详查。
此事事态严重,又带着些情.色诡异色彩,不禁转移了众学子目光,将何青州被绑一事暂且放置于饭后茶余边缘。
“哎,你听说那那具女尸之事没有?”
“听说了,啧啧啧,吓人的很。”
“我听闻,这女子似是因为与人通奸,被人发现了,于是连夜爬上了山顶书院,最终依然被人抓住了,乱棍打死,顺手葬于后园。”
“你听谁说的?”
“很多人都这样说。不然你说为何无人报案家中女子失踪?”
“似乎也有那么一些到底。”
宁芫在一旁听着,陷入沉思。
听闻高凤成找来仵作验尸,仵作说此女尸死于七八日前,只因后园湿地潮湿润泽,腐烂速度便日渐加快,是以早已辨认不清面容同体征。
宁芫却想起,七八日前……她在后园听到何青州同宋以瑟表完心迹之后,宋以瑟先行离开。
何青州却在后园一处地方站定,似是观察了地面一会儿,才匆匆离去。
彼时宁芫并未多想,如今回想起来,何青州观察的那一小块儿地方,似乎就是女尸埋葬之地。
宁芫的心,逐渐沉了下来。
虽是在查案期间,人心惶惶,为了安抚众学子心情,翠林书院的课程却如往常般展开,只是多加派了人手,增强了清晨与夜晚的守卫。
这晚,宁芫如往常般入睡,却一会儿梦见被绑在树上,满面血淋淋的何青州,一会儿又梦见何青州变成女尸,举着双手朝她脖子掐来。
宁芫悚然一惊,从梦中惊醒。
她摸了摸脖颈处,满是冷汗。
宁芫暗叹一口气,微微抬起头,便看见门窗外,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宁芫心脏一瞬间提了起来,堵到嗓子眼,胸口一阵紧缩。
门窗处那道身影一动不动,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宁芫心思一转,觉得门窗外之人似是有些眼熟,她将匕首捏在手中,披上外袍,将门轻轻推开。
果不其然,站在门外之人,不是身患夜游症之裴洹,还能是谁。
看到睁着迷茫双眼看向自己的裴洹,宁芫心中简直要无奈了。
她看了看四周,这会儿,连蒋宗平屋中的灯,都是暗的。
宁芫又想起近日里发现的案件,心中觉得裴洹每隔几日便出门夜游,怕是也不甚安全。
想了想,她轻轻拍了拍裴洹的胳膊,低声道:“裴公子?”
裴洹似有所觉,他原本空茫的眼神转向宁芫,逐渐变得清晰。
等他眼神彻底明晰的那一刻,他脸上原本怔怔然的神情,瞬间变得一愣,进而变得无措起来。
宁芫看着他面上的表情变化,轻叹一口气,知晓他这是醒过来了。
裴洹上次之后便发现自己夜游症又犯了,晚上入睡之时格外注意,甚至自己在门内多上了一道闩。
却未曾想到,今日又夜游至宁芫住处。
宁芫面上带些担忧,“裴公子,你这夜游症状,似是愈发严重了……是否有请大夫来看过?”
裴洹面色同样担忧,顿了顿,他道:“宁姑娘可有听闻,我前不久喝下迷情药之事……”
宁芫闻言一愣。
不知道裴洹夜游一事同迷情药有何关系。
便听裴洹道:“自从我喝下迷情药,每晚都梦到……”
裴洹面色似是有一瞬间发红,他强忍着尴尬,道:“迷情药似是应验了,只恐怕是,应验在宁姑娘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