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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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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见梁禾清从座位中起身,大方走入大殿正中间。
朝着皇帝的方位盈盈躬了一身,满脸歉意,致歉道:“启禀陛下,臣女今日身体微恙,若在如此繁盛之晚宴演奏,恐坏了陛下娘娘,同在座各位大人兴致。”
说罢她轻轻将袖口挽起,漏出小胳膊处一道疤痕。
那处疤痕细且长,看得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忍不住蹙了细眉,心生怜惜。
“梁相国家的嫡女,怎的受如此重的伤?”皇帝掀开眼皮,淡淡问候了一声。
梁禾清垂下眼,似是受伤的理由不便启齿。
便见梁相国遥遥隔着几张茶几,起身朝着皇帝躬身,道:“回禀陛下,内子近些日子由于已至深秋,旧疾又犯,每夜咳血不止。禾清知晓后,不知从何处查的老方子,说是每夜饮一盅至亲之人血液,便能根治。”
顿了顿,他似是哽咽了一声,眼旁也溢出一丝水意,“等老臣知晓此事之时,已然过去了七日。”
听闻梁相国此言,皇帝点点头,似有所思,道:“倒是一片孝心。”
在场众人面上无不是一脸怜惜之意,更有心软之人,听闻此事,不禁哽咽出声,在空寂的大殿中,更听的人心中戚戚。
宁芫虽是对梁禾清心有芥蒂,如今看到这幅场面,心中也不禁叹息一声,又看着梁相国同夫人对梁禾清的维护,心中也说不清到底是何种滋味。
奉宁公主眼见场面变成了如此这般,同她预想中并不相同,她眼神有一瞬间的阴冷,便又上扬起来。
她晃了晃手中丝质半透明团扇,笑道:“梁小姐竟是一位如此遵守孝道之人,本宫如今也是见识了。”说罢,她眼波流转,团扇上的眼睛眨了一眨,道:“既是如此,本宫还听闻,梁小姐有一名闺中好友,姓宋,听闻她琴艺同梁小姐对比,也不遑多让……”
梁禾清放下胳膊,未做声。
皇帝面上已然带了些不耐烦,他摆了摆手,“便让这位宋姑娘替梁相国家女儿弹奏一曲罢。”说罢,他看向奉宁公主,“公主不是说有人进贡一把好琴么,此琴现在何处,尽快搬过来罢。”
奉宁公主眨眨眼,颔首,着人去取那把琴。
宋以瑟坐在位置上,一直听大殿中人对谈。
在梁禾清露出胳膊上刀割伤痕之时,她面上不觉显出一丝惊疑。
等皇帝指明让她弹奏之时,宋以瑟面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她抬眸看了一眼梁禾清,梁禾清似有所觉,却未曾侧身看她一眼。
倒是奉宁公主时不时看她一眼,轻拿团扇,掩面而笑。
等奉宁公主安排人将琴安置于大殿中央之时,皇帝在座上,已然有些昏昏欲睡。
董妃在一旁陪着,面容舒缓,动作不紧不慢。
皇后先前便称身体不适,提前便退场了。
奉宁公主站在琴旁,轻抚了一把琴弦,骤然看向宋以瑟:“想必这位,便是名震琴届的宋以瑟,宋姑娘了罢。”
宋以瑟起身,朝着奉宁公主躬身行礼。
奉宁公主挑眉。
宋以瑟绕过桌子,朝着大殿中央走去。
大殿众人数百双眼睛,齐齐看向宋以瑟。
“宋姑娘……怎的先前未曾听过她的名字?是哪家姑娘?”有人在台下窃窃私语,问一旁同饮酒之人。
“这你便不知道了罢……”说此话之人将指尖竖在唇边,“十几年前那件案,你还记得罢?”
“哪件?”
“就是那件,不能提的那件。”
“哦?那件事……同这宋姑娘有有何关系?”
“这你便不知道了吧?你可记得,当时被牵连那人,姓何名谁?”
“这……”
说罢,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噤声。
宋以瑟此时面色同她今日穿的衣衫一样苍白。
她环视四周,便坐在琴桌后的琴凳上。
她微微抬手,轻轻抚过琴弦。
琴声沁耳,就连那不懂琴之人,听闻后,也能觉出这是一把好琴。
宋以瑟眼神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宁芫看了宋以瑟好几次,她似是一直在看向那个方向。
宁芫也顺着宋以瑟的目光看去,那一角空空如也,并无一人。
宁芫垂下眼,不知宋以瑟是何用意。
宋以瑟面上闪过一瞬间的失落,她将手肘手腕微抬,轻抚琴面,而后指尖微勾。
即便是宁芫这般听不懂琴之人,此声一出,宁芫心中也不禁产生了一丝悲痛。
她想,怪不得在书院之中,宋以瑟独得妙音夫子喜爱,这属实是她应得。
在场众人也听得如痴如醉。
宁芫听了一阵,便有人从她身后绕过来,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
宁芫转身看去,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小丫鬟。
宁芫诧异,不懂她找自己何事。
便见她一手指了指侧门外,“我家公子说在旁廊等你。”
“你家公子?”宁芫面上诧异更深,“你家公子是谁?”
丫鬟道:“裴府二公子裴洹。”
宁芫面上疑惑更重,她想起方才不经意看到裴洹一杯接一杯的饮酒,如今他跑到大殿外作甚?
宁芫想起先前裴洹从翠林书院告假,帮她找裴丞相一事……
顿了顿,宁芫朝着丫鬟所指方向走去。
等她一出侧门,便觉后脑勺闷痛,似是被什么重物重重敲击。
宁芫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等宁芫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漆黑的屋子,屋中寂静不已,连丝毫声音都听不到。
宁芫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后脑勺,那处已然起了一个未曾消散的大包。
“你醒了。”黑暗处传来一道声音。
宁芫一惊。
这声音她算不上熟悉,却属实听过。
便见奉宁公主笑意盈盈,从阴影间走过来,走到宁芫面前。
她手中还握着宴席间那柄团扇,笑嘻嘻盯着宁芫看。
宁芫不知奉宁公主何意,只觉脖颈处一阵冷风飘过,她身子往后缩了缩,背猛然靠在一张冷冰冰的砖墙上。
“你躲什么?”奉宁公主看她如此神态,不禁又笑了一声,她的笑声清脆,听起来带着些天真不谙世事,她的眼神却漆黑,如最深的墨一般,让人看不分明她的心思。
“奉宁公主带我来此处有何事?”宁芫强自镇定,从嗓子眼挤出一句话问她,心中却不断盘算着自己如今在何处,距离宴会开始已经过了几个时辰了。
奉宁公主却一脸天真无辜道:“你既是裴洹心悦之人,为何我不能带你至此处?”说罢她歪着头,一脸单纯的问她:“你竟不知圣上已将裴洹赐婚予我?”
宁芫一怔,罢了,她冷下脸道:“我并非裴洹心仪之人。”
“哦?”奉宁公主尾音上扬,“不是么?那为何我听说,裴洹喝完迷情药之后,竟是钟情于你。”
宁芫解释,“此事只是谣言罢了。”
当着奉宁公主之面,宁芫不能坐实此事。
她心中知晓,若她一旦证实了裴洹心悦她一时,今日她能否活着走出这个地方,还是个未知数。
奉宁公主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直到将宁芫打量到头皮发麻,才道:“说的倒也是。如今本宫看你,脸蛋也不好看,身形也不好看,性子也不甚讨喜……”
宁芫默然。
奉宁公主又看了看自己,不禁道:“若是我,我也不愿相信裴洹心悦于你,即便是他心悦于那个梁相国家的梁禾清,怕是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宁芫也抬眸看了眼奉宁公主,她国色天香般站在自己面前。
客观而言,宁芫也不得不说,奉宁公主所言属实。
她心中正要松一口气,便听奉宁公主突然娇笑道:“可偏偏,裴洹便是真的心悦于你!”
说罢,她骤然变了脸色,神色阴沉,猛然从腰间掏出一把精巧匕首,一下便戳进了宁芫肚子里。
宁芫反应不及,只来得及闷哼一声,觉得喉间一阵腥甜,便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昏死前,眼前便是奉宁公主那张故作惊讶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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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芫醒来后,头痛剧烈,脑中一道道白光闪过,她不禁闭上了双眼,缓了缓之后,才又重新将双目睁开。
她微微动弹了下手指,觉得浑身僵硬酸痛。
她试着起身,却发现腹部一阵疼痛。
原本起了一半的身子,又重重躺了下去。
屋中不远处站着一名男子,他听到声响,瞬时转过身来,快步走到宁芫床前,轻声道:“醒了怎么不喊我?起来作甚?可是伤口又疼了?”
宁芫有些茫然的看向这个人。
他声音温和,细听之下,含着一丝紧绷之意。
宁芫看着面前之人,这人看着很是年轻,长着一张极其清秀的脸,下巴瘦削纤细,一双狭长的凤眸中,溢满了担心。
宁芫被这样一双眸子盯着,不禁有些害羞起来。
她脸一红,微微低下头,压了压嗓子,努力挤出一道听起来较为甜美的声音,问道:“这位……这位大人,如何称呼呀?”
身旁之人明显一愣,他面露犹疑,又带着一丝诧异,道:“你不认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