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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牢狱之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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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想在用一种颜色来形容桑晚的现在的感受,大抵是青深的墨色,透着点落日的绯红。那一句句的话语想从身体中一股脑地全都涌出来,可到了唇齿间,她一个字也说不出。与其说她愣在那里是因为无奈的气愤,倒不如说是真正此景看到的悲伤。
叶南知面颊分明,睫毛带动着眼沟下的阴影,他看上去情绪没有任何起伏,只是自顾自地饮着茶。他本就没打算向自己面前的二人解释自己为什么做,解释两字对他来说太过沉重,要将自己的自始至终的行为和心绪化作这杯中的茶水,被听着的人一饮而尽,他只是觉得麻烦。
他本想一直阻止着桑晚寻找到他,每当看到她,自己心中的那份阴暗面会不自觉地向外蔓延,以为窥见了光,这种感觉让叶南知感到羞耻。可在他发布命令之后,他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当时为了躲避马车,用手牵过的女孩的手腕,比他想象中还要纤细,还要脆弱。他何尝听不懂那日午后少女的隐喻,他的疑惑也随着那日顾明悟的出现不知不觉地解开。或许这就是他发自内心的犹豫,之前的那个自己敲打着自己的心门,让叶南知对正在拼命拯救他的女孩放出一条生路。他心软,将周围人全部撤掉,难得的沏了一壶好茶。
“叶南知,你是不是当真觉得自己全都思虑周全,孑然一身?”顾明悟直接了当的嘲讽令叶南知稍稍一愣。
“一个人如果太把自己的生命看的轻如鸿毛,那么他就应该做好与所有人决裂的觉悟,而不是草率的将我们放进来。”顾明悟还是这样,说话针针见血,在处理要务的时候将敌人所有的后路统统切断,直至坍塌。
“如果一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认识他的所有人都会成为遗物。”说罢,顾明悟神色晦暗不明,他只是愤慨,愤慨叶南知如今这个及其自私的想法,愤慨为何这个行径如此窝囊之人值得桑晚一次次为了他赴汤蹈火。
虽然这些话语气冰冷伶俐,却好似一颗灼热之钉反复的击打着桑晚的心脏。遗物?新奇又沉重的说法。
窗外绿叶中桂花的花骨朵微微露头,被雨水击打出劈里啪啦的响声。雨下的越来越密,雨滴被风刮进来,窗帘的颜色变得比原来深了一些。
“有些事任何人都能做,但这件事只有我能”叶南知眼神微寒,目光清冷。
“你这话什么意思?”桑晚从刚才开始就听的一愣一愣的,三个人现在到就她一个不知情。
“城北矿山后有一批私人反叛军队,他要去送死。”顾明悟没好气地说道,说完他便后悔了。
桑晚正要开口劝说,却被叶南知强行打断。他现在所行此事之心,不能被任何人动摇。他从打算进入反叛军队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前天晚上,夜深人静,叶南知翻过高墙,来到顾明悟府中。未曾想,顾明悟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连目光都未分给叶南知几分。叶南知鼓起勇气来到顾明悟身边,微微行礼。
“叶县令轻功不错啊,之前还以为你只是一介文臣呢。”顾明悟单手扶额。
“表面功夫罢了,”叶南知并不想停留在这个话题上,“我今日来,是想有一事拜托你。”
“顾某何德何能能帮到叶县令呢?哦不对,我应该叫你,叶参军。”顾明悟勾唇诡笑。加重了语气,对着最后三个字颇有停顿。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再掩埋了。我过几日会在运送的菩萨像中放满炸弹,将矿山炸毁。”顾明悟目光停滞,“我会提前将那些捉来的矿工和百姓放出,麻烦顾将军能妥善安置他们。”
“我凭什么信你?”顾明悟发问。
“我会确保那些士兵一个也逃不出去,和他们一同葬在里面。叶某既无父母,又无妾室,孑然一人,毫无牵挂。”
“荒唐。”
“桑晚乃纯情天真之人。待我死后,还请顾将军不要告诉她真相,让我自己以代罪之身离去便是。
“为什么告诉我?”顾明悟对他今晚的坦诚感到莫名奇妙。
“唯有顾将军你才能让这些事发生的悄无声息,不是吗?”
“墨七,送客。”顾明悟面无表情,却听得有些不耐烦,竟不知道有人比他还要莽撞,甚至将自己的生死算在里面。
思绪回到今日,无论是昨日还是今日,桑晚都全然不知。在她眼里,只是昔日之玩伴,今日性情大变,连话都不愿听她说完。可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无从得知叶南知的处境,连劝解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见叶南知下了逐客令,两人不得多待。可桑晚的倔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她虽不说话,步子却没有一点向外面走的意思。
“那就一同被抓去好了。”桑晚坐到一旁一动不动。她也不是丝毫不怕,只是在不断回想着刚才顾明悟所说的话,心里便涌起一阵酸涩,她好像感知到那隐晦之言的背后的答案了。她强忍着泪水涌现出眼眶。现在这副摸样,倒像是街上因为没买到小吃而赌气地孩童。
叶南知本来隐忍的目光变得生动,不出意外,今日便是二人最后一面了。这倒是让他想起来,儿时的桑晚一堆笑话。桑晚从小总是觉得万物都有生命,家里人甚至都不能当着她的面扔掉破损的东西。若让她看到,定要嚎啕大哭。她当时悄悄告诉叶南知原因的时候,搞得他哭笑不得,桑晚说知道他们都没生命,她只是舍不得。
是啊,舍不得。他开始反思自己时当为何心软将她放了上来。若能重来,他定要拉着桑晚多去几趟粉铺,将自己的香菜分给她。若能重来,他定比桑晚早一日出发,不再让桑家兄妹陷入那日之凶险。若能重来.....
现在也无所谓了。叶南知望了望顾明悟,他倒是也一点都不急,来到旁边把玩起了放置在一旁的瓷器,用袖子擦拭着上面的灰,还振振有词的说道:“叶参军平日里怎么也不派人打扫打扫。”叶南知的凝重与他的放松倒是形成了很大的反差。叶南知给他的眼神他也装作是视而不见,看来顾明悟也不打算离开。
“我今天是桑小姐的护卫,她不离开我也没有办法。”顾明悟笑里藏刀,装作无奈地耸耸肩。
叶南知当真被这自作聪明气得够呛,他单手叉腰来到桑晚面前,伸手提着她的胳膊肘让她起来。桑晚这次也是铁了心,被他拉起来一段距离后。她挣脱开,又重新回到原来的座位。
“看来你们是执意掺和了。”叶南知的怒意渐消,“说说吧,你们想干嘛。”
顾明悟和桑晚好似与刚才判若两人,一下子都机灵地蹦到叶南知面前。
“我们要进你们那的地牢。”桑晚兴奋地开口,“顺便把钥匙给我们。”她露出淡淡的小梨涡。
“你们商量好了对吧。”叶南知问完。两人皆未回答,催促他拿出钥匙。
一个时辰前,阁楼里。
顾明悟还在那支撑着门板,动弹不得。他思考着一会桑晚见到叶南知的情境,嘴角不禁勾了勾,然后低头直视着桑晚。
“看着我干什么?”桑晚被盯得心里一阵发毛。
“叶南知怕是不想见你。”顾明悟垂眼说道。他的头靠着前臂,突起的喉结逐渐与桑晚的视线平行。
“为何?”
“你想帮他吗。”桑晚赶紧点了点头。
“那就按我说的做。”外面还不断走着护卫,顾明悟索性直接凑到桑晚身边,整个身体微微贴住她,手臂伸直撑在一旁,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今下来的计划。
可是桑晚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呼吸全被他身上无形中的槐花香占满,她的心口变得炽热,怦怦直跳,好似要从口中跳出。她的耳根子下一秒变得通红,呼吸声也之前沉重了许多。
“听懂了吗?”二人四目相对,桑晚连忙点头。这一瞬间,顾明悟忽然望见女孩白皙的皮肤,在遇见她之前,他好像确实没有注意过这些,一个女子还能白到这个程度。他不自知的顺着女孩的身体望了下去,顾明悟瞬间回过神来,缩回了本支撑在墙上的手,连忙后退了两步,让两人之间重新保持了一些距离,可红晕已经漫上了他的脖颈,他假意地观望着望着外面,然后咳了几声润着嗓子。
他从未对一个异性产生如此微妙的情绪。
目光会到现在,桑晚正因为前半程没听顾明悟讲,所以在听到叶南知的话语之时她当真有几分想要哭出声,直接被她硬生生抿着嘴,憋了回去。虽然过程有些偏离,所幸终是达成目的了。
在交接完成后,叶南知直接让护卫以抓盗之名将二人打进牢狱。桑玩见着带着牢铐的顾明悟,着实有些不违和,小梨涡又不自觉地露了出来。
“你笑什么?”顾明悟有些好奇。
“第一次见你带着牢铐,甚是相配。”桑晚故意逗着顾明悟。
“彼此彼此。”顾明悟好似不想有些不想搭话。其实他本可以直接攻进去,那些士兵依然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他堂堂顾明悟,如今竟被人押着进了牢狱,原来都只有他关别人的份。
但他竟一点也不觉得无聊或者烦闷,反倒是颇有期待。大抵是认识桑晚之后来慢慢改变的吧,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