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素】捉妖》小猫笑我

23、第 23 章

　　“轰！天！雷！击！”
　　“灯蝶，你给我去死！”

　　“素！还！真！！！”
　　崎路人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一招击飞灯蝶，又是如何将素还真的身体揽入怀中的。
　　停留在意识中的最后一幕画面，是意欲以自焚的方式跟他同归于尽的灯蝶脸上狰狞的笑，和紧紧抱着灯蝶熊熊燃烧的身躯的素还真火光中的背影。
　　心胆俱碎，目眦欲裂。

　　就在灯蝶那对巨大的火翼即将吞噬他身体的最后一刻，原本远在墙脚一隅的素还真奇迹般地出现在他和灯蝶之间，用自己的身体将两人强行隔开，以带着莲香的湿润水汽，温柔地包裹住他的身体，使他免受烈火的灼烤和伤害，又将灯蝶燃烧的身体搂入怀中，以自己身体上的水汽，压灭自焚的灯蝶身体上的熊熊烈火。
　　心脏被揪起，这一刻，他的整个身心，都被强烈的自责和无边的恐惧牢牢占据——
　　为什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自己明明知道蝶妖本性属火，纵是妖力全失，在垂死挣扎时，仍可用自我燃烧的方式与对手同归于尽，自己先前明明已经多次见识过灯蝶手下蝶妖自焚的场景，为什么刚才会一时大意，将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地留给灯蝶？

　　瘫软在怀中的身体上并没有明显的火焰灼烧的焦痕，却因为发烧和严重失水而烫得令人发疯，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烧得绯红的双颊和干裂苍白的嘴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鼻翼翕张，眼睑紧闭，长长的眼睫随着急促破碎的呼吸而剧烈地颤抖。
　　“素还真！”
　　“素还真！素还真！素还真！！！”一迭声的焦急呼唤，因为担心，因为害怕，因为恐惧，崎路人的声音已经抖得变了调。
　　“素还真！”
　　被呼唤的人缓缓睁开眼，涣散的眸光一点点地凝聚。
　　“素还真！”崎路人喜极而泣。
　　“我……不要紧，你……不要担心。”干裂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合，破碎零乱的气音自喉间强行挤出，全没有平日的清柔软糯，只虚弱嘶哑得令人不忍卒听。
　　“嗯，好。”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儿的泪水，崎路人拼命点头。
　　“灯……蝶，你……别杀他。”
　　“好，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杀他！我不杀他！”
　　“带我……走，我想……去……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片……荷塘。”
　　“好，我带你走！我带你去那里！我现在就带你去！我们马上出发！”
　　“素还真，你别睡，你睁大眼睛看我，别睡！千万别——”
　　勉强凝聚起的眸光再度涣散，带着温柔而满足的笑，从崎路人面上一扫而过，随后消失。
　　抬手擦去夺眶而出的泪水，崎路人抱起素还真软垂的身体，走向飞蝶宫的宫门原本所在的方向。

　　身后不远处的碎石瓦砾间响起一声破碎的呻吟，一只焦黑的手自瓦砾下艰难地伸出。
　　“不许走！”
　　“你们……不许走！”
　　“素还真！”
　　“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崎路人，你别走！别走！”
　　“求你……求求你们……杀了我！”
　　“来啊，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杀了我！！！”
　　凄厉的嘶吼声，在已成一片废墟焦土的飞蝶宫上空反复回荡。

　　没有人理会他，崎路人抱着素还真，走出这片残垣断壁，消失在夏末秋初的碧天艳阳之下。

　　夜半时分，明月高悬。
　　钱塘湖东岸。
　　一天月色星辉，一地萤火蛙鸣，一塘残荷在末夏的晚风中轻曳，一如大半个月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夜晚。
　　崎路人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他第一次看见素还真时的场景——
　　纤巧的双足悬立于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滴滴亮晶晶的水珠沿着他及腰的雪色长发流下，滑过他骨肉匀亭的光洁身体，洁白的莲花瓣如鳞片一般，层层叠叠地贴裹着他的肩背、腰腹、手腕和足踝，晶莹剔透的玉色肌肤，在银色的月光下闪闪发亮。
　　美得……让人窒息。
　　可是，现在呢？
　　崎路人的目光，落在怀中紧搂着的赤裸身体上——
　　因为发烧，曾经晶莹剔透的玉色肌肤在高温的炙烤下呈现出艳丽的潮红色，曾经被雪色花瓣覆盖的肌肤伤痕累累，处处密布着纵横交错的可怕伤口，被二十四枚铜针贯穿过的纤巧双足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痛苦地绷紧，足背和足弓处，带着血痂的粗大针眼触目惊心。
　　更可怕的，是这具饱受摧残的身体上，那些大片大片的、青青紫紫的凌虐痕迹，是残留在那些撕裂的创口和翻卷的血肉间的，那些已经迹近干涸的、红红白白的狼藉与斑驳。
　　红得耀眼，白得刺目。

　　逼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些刺眼的痕迹上强行挪开，崎路人小心翼翼地俯低身子，将嘴贴近怀中人的耳畔，用极尽温柔的声音轻声道：“素还真，醒醒，我们到了！”
　　声音压得很低，缓慢而轻柔，仿佛是害怕一不小心，会惊扰了怀中人的美梦。
　　纤长的睫羽颤动了一下，怀中的人睁开了眼睛，茫然地动了动眼珠。
　　“到……了吗？”
　　“嗯，已经到了。”崎路人点头，用手臂托高他脖颈，“你看，这边是钱塘湖，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素还真微微偏过头，看向月光下碧波轻扬的湖面，看向在末夏的夜风中无力轻曳的那一池枯败残荷，半晌，无声地叹了口气：
　　“请……把我……放进……水里。”
　　“放进……水里？”崎路人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是为了降温和补水吗？可是，可是你现在……”低下头，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素还真一身狰狞可怖的伤口上——
　　不敢想象，如果这些伤口泡在水里，泡在水里……
　　心脏再一次揪紧。

　　“不，我想……洗澡。”
　　“太……脏了，我想……洗干净。”
　　“请帮我……洗干净！”
　　虚弱的声音背后，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凝视着怀中人映着漫天星光的清亮眼眸，许久，崎路人放弃挣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好！”
　　“我帮你……洗干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