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记》宋晴天

7、春日宴（上）

　　阳春三月的暖风吹得人心神荡漾，盛京城草长莺飞，过了冷雨绵绵的二月后日头变得一日比一日明媚，绿意悠悠。
　　再过不久，就是春日宴了。

　　按照齐国规矩，沈睿作为镇远大将军自是要参加的，家眷中沈老夫人自是以身体不便不愿参与，如画姨娘说到底也只是姨娘身份，故而这种场合沈睿是要带上沈明月入席。
　　按照沈睿的想法，明月已是金钗之年，虽离嫁娶还有几年光景，但多与京中贵女圈打好交道也多认识些京中好儿郎总是没错的，明月自小没有母亲，有些规矩道理本应母亲悉心教与，自己偏又是个武行。
　　越是这样想，沈睿越觉得对女儿有几分愧疚之意。思忖许久后，恍然大悟！应当趁此机会，好好打扮打扮女儿，春日宴满朝文武官皆要携家眷入席，这正是女儿崭露头角的好机会！
　　沈睿一拍大腿，立马唤来小厮，暗暗叮嘱几句。

　　翌日一早，盛京城最大最贵的制衣铺子华锦阁和首饰铺子金玉堂的师傅被请进了将军府的门。

　　沈明月因查阅兖州城的书籍一直到子时才歇下，一早刚刚梳洗完，就听到院子里吵闹起来。
　　“姑娘！快来看姑娘”莲儿满脸喜色跑了进来，“将军给姑娘请了华锦阁和金玉堂的师傅要为姑娘赶制几套装扮呢”
　　便见一位身姿窈窕的妇人和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见到沈明月出现，妇人脸上略显讶色，“这就是沈姑娘吧，生得真是清秀可人呢，奴家是华锦阁的芸娘，沈将军着奴家来为姑娘做几套衣服呢。”
　　“云娘？”沈明月眸色微动，黑亮的瞳孔里仿佛有火苗跳动了一下，随即暗淡下去，“那就有劳芸娘了”
　　沈明月点点头，又望向年轻男子，男子拱手自报家门，“沈姑娘，鄙人是金玉堂的萧珏，亦是应沈将军的要求来为姑娘定制些首饰”。
　　言罢，看到沈明月随意挽起的发髻，又询问道“不知沈姑娘喜好何种？”
　　沈明月差人为二人斟茶，随即侧头思忖了下，“二位师傅都是业内有名的人物，手艺小女自是不疑有他的。小女衣物首饰皆求素净即可”
　　二人对望一眼，似有几分不解，也仍是应下了。

　　时间终于还是来到这一天。

　　一大早莲儿便吆喝着沈明月梳洗，然后将其按在梳妆台前，道“终于到这日了，奴婢可是和如画姨娘的小红认真学习了很久的梳头呢”
　　沈明月觉得好笑，自己竟像是要去相看夫君一般。“只要不出错就好了，这春日宴的主角可不是我”
　　“哪能呢姑娘，你想啊，你打扮的越是好看，将军的面儿上才愈发有光嘛”
　　说罢如葱的双手翻飞，“姑娘你就相信奴婢就好了！”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沈明月都已打起了瞌睡，只听莲儿拍手道“好了！”
　　明月睁眼望向镜中，镜中的小姑娘小脸只有巴掌大，皮肤白嫩如腊月的冰雪，细细的眉毛下是清澈无辜的杏眼，乌黑长发被挽成双蝉髻，发梢似停有蝴蝶，细看下是巧手制成的垒丝镶碧玉蝴蝶发簪，俏皮又别致。竹青色云锦齐胸襦裙压住几分女童的稚气，透出几分端庄来，颇有一番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味道。
　　明月起身左右侧身看了看镜子，也有些满意这身装扮，便唤莲儿一同出门。

　　“爹爹”沈明月走到沈睿面前轻声唤道，沈睿望向女儿竟有几分失神，“月月生得真是好看，比你母亲当年更甚动人”，感叹了一番便翻身上马，沈明月也钻进马车，往皇宫前进。

　　马蹄声微弱，沈明月手撑着下颌靠在茶几上，竟渐渐睡着了。
　　“月儿，月儿？”
　　似乎有人在唤自己，沈明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院子，四周空无一人，院子内陈设隐约有些熟悉。沈明月凭着记忆向院中一扇房门走去，仿佛已经预料到门后是些可怕的东西，她手开始颤抖，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
　　本能地想要逃离，手却不由自主的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地血迹，扑面而来的猩红色击中沈明月的记忆，她想起来了！
　　这是前世遇害的记忆！
　　不行！要醒过来！
　　沈明月闭上眼睛，握紧了双拳，血腥味仿佛消失了，四周又陷入了寂静。
　　睁开眼睛，是漫天波谲云诡的彩色霞光，忽而自苍穹之上一道深邃劈开整块天空，空中竟出现一只巨眼，静静地盯着沈明月，仿佛要把万物吸进去。
　　马车轧上一块石头，被狠狠颠了一下，沈明月醒了过来。
　　“姑娘你还好吗？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迎上了莲儿关切询问的目光，醒过来了，只是梦。
　　沈明月摇摇头“无碍”

　　这次入宫，究竟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