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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起因 ...

  •   天顺五年,英宗皇帝清算代宗在位期间的党羽心腹,开始只是从朝堂内部清洗,一时间人心惶惶,许多官员被抄家,朝廷人人自危。本以为这就算了,谁知这次居然又涉及到边关,原镇守辽东的怀远将军林许亦被革职查问,其独子林远朝流放西北,朝堂一片哗然。

      英宗重新继位夺权后,一直在巩固自己的皇权,据说这怀远将军林许,在当初英宗受奸人蛊惑御驾亲征漠北,不幸被瓦剌部俘虏,朝廷几次欲出兵解救,本意派辽东出兵,谁想这林许上书,如今朝堂不稳,辽东边境敌军蠢蠢欲动,不可不防,推脱着不出兵。后朝廷推举英宗弟弟继位主持朝政,称代宗,朝堂一时倒也清明了许多。

      谁想后来英宗被敌方放了回来,幽禁数年后发起夺门之变,重新夺权后处置了一大批代宗时期的朝臣。谁知道在清算的差不多是时,又想起这一出,朝廷下令将林许下了大狱,押解回京城撤职查办,闹得一众文武大臣人心惶惶......

      按皇帝的意思,凡是拥护过代宗的,都有二心,都应该杀头才是,如此一来,没人敢出头,最后还是成王爷带头上书,如今边关不稳,杀了林许恐打击边关将士的士气,况且当初林许也是受辽东总兵管辖,原来那批人早已清查,还请皇帝从轻发落。

      皇帝还是不解气,判了这林家抄家流放,可这林家只剩下父子二人,林许也因多年戍边,一身伤病,入狱后被严刑拷打,断了一条腿。朝廷也怕这林许死了边关不稳,毕竟林许镇守辽东多年,朝廷很多将士都跟他有交情。所以最后林许天牢监禁,其子林远朝流放西北。

      城外十里,天灰蒙蒙的,大风扬起的尘土打的人睁不开眼。林远朝戴着沉重的枷锁,转身停下脚步,对着城门方向磕了三个头,眼里晦暗不明,心中念到:“父亲,多保重!”。记得两个月前他才及冠,父亲本说好好为他办个冠礼,可没想到......皇帝昏庸,叹造化弄人吧,......

      差役催促了一声,林远朝深深看了眼城门,转头大步走了出去。从此山水险恶,,只恐父子二人再不能相见。

      ***

      京城东巷,傍晚时分,豫禾敲开巷尾一户人家的大门,向开门的妇人屈膝行了一礼,“陈嫂子,请问茂林大哥在家吗?”

      “禾姑娘啊,快进来,你陈大哥刚下值回来。”妇人笑着招呼豫禾进屋,一遍朝屋里喊了一声“茂林,禾姑娘来了。”

      正说着,东屋走出来一个红脸汉子,笑着招呼豫禾,"禾姑娘来啦,快坐,孩他娘,给禾姑娘倒杯水!"

      “陈嫂子不忙了,这包松子糖是刚出锅的,甜得很,给你家小虎子当零嘴。”豫禾笑着将手里的纸包递给陈嫂子。“看你客气的,来就来还带东西。”陈茂林笑着说道。

      豫禾行了一礼,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平日里给大哥添麻烦够多了,过两天重阳节,我想去看看林将军,还劳烦您给疏通打点一下!”说着,自袖间掏出一个荷包推到对方手边,“这些银钱不多,大哥请众衙役们喝些茶水!”

      “禾姑娘,我说你也太死心眼了,那林将军都蹲了两年大牢了,据说朝中大臣都不敢多嘴,恐怕这辈子也出不来了,旁人都避之不及,生怕受牵连,你说你一个外人,上赶子往上撞!”说着顿了顿,想到什么,又叹口气道,“也罢,虽然你是个姑娘家,可比好些人重情义多啦,我陈茂林最佩服你这样的。这样吧,明日下晌我当值,你赶酉时来,那会子官爷们多都下衙了,没人留意。其他人倒没什么,这一年来你月月探视,大家也都熟了。只那个个李三刁钻,不过也没事,回头我请他喝顿酒就成啦”

      听罢,豫禾站起来又行一礼,笑道:“那真是多谢陈大哥了,总是给你添麻烦!”红脸汉子赶紧摆摆手,道:“哎呀你这大妹子就是礼多,我这没这么多的事。也就是现在风头过了没人管,要搁前些时候,谁也不敢招惹这事啊,搞不好那可是要沙头的!”

      豫禾也跟着赔笑道,“多谢大哥,有大哥照应着,林大人能少受许多罪,豫禾不耽搁大哥嫂子了,我就先告辞了,明日到时辰再去衙门寻大哥。”

      从陈家小院出来,豫禾想着去街头药铺买些治风湿的膏药,最近天气不好,林伯伯的腿怕是更疼了,又买了预防风寒的药丸,牢里生病没人会管,撑的过来算你命大,有时候小小的伤风便能要人性命,还是防备着点好。路过酒坊,又买了一小坛酒,心里算了算,手里余下的银钱应该够撑到等布店刘掌柜将银钱结回来吧。一边计较着,心事重重的回了落脚的锣鼓巷。

      豫禾是一年前来的京城,当初听闻怀远将军林许出事,父亲焦急之下,准备上京城去探探究竟,本来要把豫禾托付给邻里自己去,豫禾忧心父亲体弱多病,怎么也不同意,又不能拦着不让去,索性父女俩一起上路了。半道上又听说怀远将军被判斩首,父亲心焦,一下子病倒了,耽搁了月余,本来就身体不好,加上赶路,伤了元气,终是没熬过去,临终前嘱咐一定要去京城替他看看林将军,哪怕是祭奠一杯薄酒。

      豫禾一个姑娘家,其中艰难自不必说,幸而离乡还不算太远,独自扶灵回乡,葬了父亲。如今家里又没有其他亲人,便不顾邻里劝说,只想着父亲临终嘱托,又听得消息说林将军没死,但是被关了起来。这去了京城,恐怕不是一下两下能解决的事情,便卖了房屋田产,凑足盘缠,托了家镖局,付了银钱,一路跟着到了京城,一番折腾下,终是在京城东边租了个小院落脚。

      刚到京城的时候,豫禾两眼一抹黑,彼时怀远将军一案颇为敏感,她也不敢明着打听。可巧有天回家,碰到一个大嫂不慎摔伤了腿,豫禾便扶着她去医馆,陪着看了伤,又抓了药,将这大嫂送回家。这夫妻二人都是热心人,豫禾帮了她,自是对豫禾颇多感谢。交谈中知道陈大哥正是大牢里看管犯人的,一来二去有意与对方混熟悉,之后豫禾便求了陈茂林,托着他的路子,这才能偶尔进到大牢里去探视。

      午后天气突然转阴,豫禾看看天色,心里寻思怕是要下雨,赶紧把院子里晾晒的布匹一一收了起来。

      初来京城,一番上下打点,到处托关系打听消息,当初带来京城的银两没剩多少。以后还不知怎样呢。待想办法赚钱啊,无奈之际,想到了染布。豫禾母亲娘家以前是开染坊的,有几样祖传的方法,染出来的布颜色鲜亮,同市面上的普通布匹很不一样,可惜她娘去得早,家里当初也不必愁生计,便没将外祖家的手艺发扬光大。豫禾闲时照着留下的配方折腾着玩,没想到还真做成了七七八八。

      可惜银钱不够,买不起好的布坯,只用了几匹素娟,些许简单的染料,院子里置办了一口大缸。买来的染料成色不好,只好想办法把它煮开,晾凉,反复几次提纯,素娟也是质地一般,用家传的方法,放到淘米水里泡上一夜,拿出来反复清洗。就这么折腾着染了两匹红娟,居然也还不错。经人介绍,西街鸿升布坊的刘掌柜为人声誉不错,索性拿到那里寄卖。刘掌柜的店里卖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用的粗布,棉布,豫禾染得布其实质地一般,可是颜色鲜亮,放在一堆廉价货里也算是鹤立鸡群了,居然很抢手。刘掌柜就跟发现宝贝了,一定要跟豫禾做长期的生意。豫禾看刘掌柜还算厚道,想着能有个稳定来钱的路子,索性应了下来,虽然量少,可生计至少不愁了,自己俭省些,还能攒些下来。

      一早才把前日刘掌柜定下的布匹染好,约好明天要送去的。看看时辰差不多,豫禾进屋拿上包裹,锁了门,往衙门方向走去。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其实来的还是有点早,正好看到陈牢头在大门口,连忙上前打招呼。陈茂林看见豫禾,急忙上带着他往边上避去,嘴里小声说道:“哎呀,禾姑娘,我想着你要过来,赶紧溜出来迎你,可是不巧,今儿个怕是要等一会子了,牢里来了大人物,当官的正提审犯人呢,我怕你冲撞了大人惹麻烦,赶着出来跟你说一声。”

      “那陈大哥,今天还能进去吗?”“不一定,你在街角茶铺等着,要是快,一个时辰就差不多,要是一个时辰后我没出来,你就赶紧回家去,我改天再替你安排时间,可听见了?”陈茂林着急说完,转头小跑着回去了。豫禾心里有些发愁,“今日重阳节,林伯伯一个人在牢里怕是不好过,”但也没法子,只能往茶铺去,要了一壶粗茶,干等着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越来越暗,像是要下大雨,豫禾坐立不安,想着再去问问,又怕给陈大哥添麻烦,回去吧,又心有不甘,正纠结着,只见牢门口走出来一堆人,紧接着又有几个挎着刀的被迎了进去。见此情形,豫禾叹口气,今天是不成了。拿起包裹,抱起给林伯伯专门买的一小坛菊花酒,转身往回走。

      半路上刮起了大风,天色也越来越沉,豫禾不由焦急,加快了步子,还是躲不及,豆大的雨点紧跟着打了下来。京城的秋天,大雨说下就下,一点没得商量。豫禾脚下越发快了起来,只是拿着东西,想跑也跑不起来,只好低头避着点风。这时天色阴暗,街上也没什么人。本想避会雨,可看着越来越大的雨点,怕是一下两下停不了,豫禾咬咬牙,快步走进雨中,想着快一点有一刻钟也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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