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爱》清楠小竹子

2、爱？

　　你看着那一封起诉书不可置信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呼吸急促，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你难受到流不出眼泪。
　　突然你想起了儿时的那只狗，那只总是对你笑嘻嘻，只听从你命令的狗。
　　终于你忍不住崩溃大哭起来，狭窄的出租屋内徘徊着你撕心裂肺的呜咽声和啜泣声。
　　哭到无力，鼻涕堵住了你的呼吸，你慢慢头晕目眩起来。
　　你感觉自己要挣开了儿时的束缚，你要明白阿旺并没有做错，自己也没有错。
　　邻居家的小孩欺负了你，而你的父母却指责你和阿旺。
　　你觉得你的父母生下来就只是为了给ta们养老的。
　　而你，只不过是一只会下蛋的鸡，如今你的蛋不够了，ta们便上来啃食你的血肉。
　　你的父母成功离婚之后，ta们两边便开始向你索要抚养费。
　　ta们的话语很简单，就只是闲聊几句，然后说着抚养你的不容易，培养你的辛苦，可你明明记得从高中开始，ta们就很少再拿钱。
　　你的心中对ta们仍有牵挂，而那份起诉书在你心中一直都是一个刺。
　　它会来回穿梭在你往后的余生中，永远无法拔去。
　　一看就高昂的学费和两边等着你抚养费的父母，你明白了也妥协了。
　　你会在很多个夜晚里撕心裂肺的痛苦着，你会在每一次的低头中艰难的前行着。
　　最终你退了大学出去打工，低昂的工资只够你支付房租，你本想着后面再给ta们钱，ta们却想将你告上法庭，看着发来的消息你再一次崩溃了。
　　你在房间里嚎啕大哭一整个晚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生我下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们不是说爱我吗？
　　经历了一个晚上的撕心裂肺，最后你辞掉了那份看似体面的工作，去找了包吃包住的厂工。
　　在这个破烂的时代，你破碎的成长着，ta们对你的爱就如同悬挂在空中的琉璃灯，必须要给予金钱才能使它照亮你。
　　你想起2008年你在电视上看到的汶川地震，有一位母亲为她的孩子牺牲了自己的生命，那时你深受感动，如今只剩下痛苦。
　　你到现在依然记得第一次进入公司，ta们对你的嘲讽不屑，看着ta们对你凌厉的目光你懦弱的低下了头。
　　你很清楚这一次的低头，会让你用无数的日夜挣扎着把它抬起来。
　　没有人会在意你努力的那四五年，ta们只会拿你的成功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在那之前这是道填空题而并非判断题。
　　你的努力不只有成功与失败，还有坚持、痛苦、决心、孤独、煎熬。
　　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你一步一步点亮所有的灯。
　　人们将你辛苦费算出来的填空题变成了一道简简单单的判断题。
　　不过如今于你而言已经不重要。
　　夜晚的风很凉，吹过你所有的悲痛与绝望。
　　黎明的光很亮，引领你所有的希望与决心。
　　你成功了，你看着自己月入过万的工资。
　　你终于感受到了安心，你似乎变成了7岁时眼中的自己。
　　可如今的你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感到奇怪，挣这么多钱是为什么呢？
　　你这么努力地活着，是为什么呢？
　　你想着你这四年受过的所有目光，欺辱、谩骂、嫌弃你是怎么过来的？
　　但你已经走到这么高的位置了，你不甘心，你也不会想着去死。
　　你存了很多钱，打算给自己买一个家。
　　也打算养一条狗，你知道你的心理状态不好，所以这几年的你并没有考虑养任何动物。
　　因为你的成功，你的父母似乎有和好的迹象，村子里的人也说你有出息，说你的父母养了一个会赚钱的好女儿，将来呀，一定能嫁个好人家。
　　你还是照常给着每个月1000的赡养费，你的父母也在此很多次找过你，都被你一一婉拒了。
　　虽然你仍希望得到一个当年你一直想问的话，可你害怕再一次受到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伤害。
　　你不理解ta们，明明以前对你很好，可后面却慢慢地变了。
　　ta们爱你，但同时ta们也利用你。
　　你以为你后面不会再跟ta们有很大交集了。
　　可你生日那天，你的父母求你回去，说想你了，你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
　　你不想爸爸妈妈吗？
　　当年是爸爸妈妈的错，爸爸妈妈不应该那么做的，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小昭你就回来吧。
　　爸爸妈妈知道错了。
　　爸爸妈妈只是一时糊涂，太生气了。
　　从来没有想过要丢下你一个人，那些年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糊涂了，对不起昭昭对不起你。
　　我们不想的……
　　你听着ta们在电话那头哭泣和哀求的声音。
　　最终你还是心软了。
　　你答应了ta们，回家。
　　老家的房子早被拆迁，现在住的是一个小区，来到你高中时离家出走的地方，你的内心紧张起来你开始害怕。
　　莫名的不安充斥着你的脑海。
　　来到了你每日每夜心心念念的地方，可你内心的第一想法却是想逃。
　　苦涩充斥着你的生活。
　　静静的傍晚的风很凉，透着一点初夏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宁静而又温馨的夏天。
　　树叶被风吹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片片树叶掉落又吹起。
　　大树上的鸟儿从枝的这头飞到枝的那头。
　　低空飞行的蜻蜓打着圈圈画着圆，从这儿到那儿。
　　地上似要搬家的蚂蚁快步地挪动着。
　　看着与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场景，你还是决定停下了脚步。
　　或许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你的父母走出门，你看着ta们对你眉开眼笑，温柔地提着你手上的东西，叫你进屋吃饭，说饭都热好了，就等你了。
　　一瞬间你感到无比委屈。
　　你在外漂泊几年一个人生活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依靠。
　　住的房子也破旧，窗外吹风时，窗子会噼里啪啦的作响，晚上睡觉时，老鼠会叽叽喳喳地吵闹，一个人在晚上害怕且孤独。
　　发烧时你躺在床上两天，手机只有公司打来的电话，去医院一个人挂急诊。
　　公司的人总会在背地里说你，你因为个子矮小总受欺负，身体又不好。
　　虽然你学习能力强，工作能力强，可你隔三差五便要请一天假，领导也总指责你。
　　你不会聊天，也不会跟人交流，网上没有朋友，现实被人嫌弃。
　　你在无数个日夜里想着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不知道为什么，你还是坚定的活到了现在。
　　你想你现在终于明白了。
　　你是在等待一个道歉。
　　等待一个对于爱的道歉。
　　回到家中开始吃饭后，ta们问了你身体怎么样？工作如何？
　　你唐突的紧张的回答了几句。
　　不知话题从什么时候开始ta们对你怨声载道起来，ta们诉说着自己赋予你生命的无价，而你却用金钱来衡量ta们对你的感情。
　　说你是多么地无情无义狠心绝情，这么多年都不曾回家看一眼。
　　说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生一个。
　　你是如此的没有良心，对得起我们吗？你看你过生日我们都记着，我们过生日的时候你会来给我们问好吗？
　　这么多年你连个电话都不往家里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
　　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你听着ta们的话笑了，看着自己永远停留在一米五几的身高也笑了。
　　你早该猜到的，可你还是来了。
　　你从小本来就营养不良，因为你高中自己赚钱读书，自己衣食住行，你根本就没有多余钱去支撑你身体的营养发育。
　　以至于如今的身体还有很多小时候就带起的毛病。
　　你像儿时一样沉默着吃了几口饭。
　　说你已经24了，该嫁人了，没有结婚就什么都不是，再有钱那有什么用？
　　你的父亲看着你不理会他便生气起来，指着你的鼻子开始对你进行教育。
　　又是如同儿时那般的话语，又是如同儿时那般的场景。
　　你再一次看向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电灯泡。
　　你懂了，也明白了。
　　你要是想要光照亮你就必须要付电费，什么样的灯泡，就需要什么样的电费。
　　ta们想要华丽的灯泡却妄想不付电费。
　　怎么可能呢？
　　你终于反击了。
　　你一把手掀开桌子，拿起你坐着的椅子狠狠的砸向被掀开的桌子。
　　桌椅的木屑被砸开噼里啪啦的响着，混乱开始了。
　　你说着你这一生都未曾对ta们说过的带有仇恨偏激的话，怒斥着仇视着向ta们，向ta们身上砸你那昂贵的手机。
　　你的父亲看着你想上前想打你一巴掌却被你躲开了，你一脚踹向他愤怒的说。
　　“你tmd就不是个东西，柳志明！你就是一个废物！”
　　你的母亲看着你，简直不敢相信，她一边流泪一边说着。
　　“昭昭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能打爸爸？你怎么…”
　　你看着母亲，沉默片刻后你还是说了。
　　“我有你这样的妈，还不如去死。”
　　你的母亲听着你的话，整个人不可置信的瘫坐在地上，你的父亲起身抓起你的头发就往你身上打。
　　你拿起地上的酒瓶往他身上砸，他随即便甩了你一个巴掌，让你的世界昏天倒地。
　　你的力量不可能比得上一个中年的男性。
　　但他是你的父亲，对你下手的时候放轻了很多。
　　可你的身上依然有很多的伤口。
　　他打你叫你跪下，你宁死不跪，你们两个互相的挣扎着。
　　最后你的母亲把你的父亲拉开了。
　　你们结束了这场可笑的喧闹。
　　你满身伤痕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父亲对你的谩骂从未停止，慢慢地你开始耳鸣，眼睛有些充血。
　　你知道自己要去医院了，你平静的走出了家门。
　　剩下一地的狼藉和这个破碎的家。
　　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呼吸呼吸那传闻中的新鲜的空气。
　　走出门不久天空下起了雨，像是偶像剧般搞笑的场景出现在了你的生活中。
　　你觉得嘲讽，可此时你既不伤心也不难过。
　　你奇怪的喜欢如今这样狼狈的样子。
　　噼里啪啦，雨点开始滴落下来，砸在你的身上微微有点痛。
　　你在雨中静静地淋了片刻。
　　你觉得这场雨是在对你的洗礼。
　　它淋去你曾经肮脏污秽的过去，淋去你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
　　如今你只是人们口中淋雨的神经病。
　　雨点砸在周围，发出嘈杂的雨滴声，你拖着沉重的鞋子，一步一步的走着，身体被雨水打湿，一阵微风吹过，凉意席卷了你半边身子。
　　你的头顶滴落着水遮挡住你半边脸的视线，周围模糊昏暗的环境可你却不再恐惧。
　　你走在雨中大突然笑着，周围打着伞的人用鄙夷的目光望向你。
　　你听着反倒觉得舒适，多好的一场雨啊，淋去了你前半生所以的懦弱。
　　天上雷光乍现，世界恍如白昼，吱拉一声。
　　突然你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你低头一看一只狗，一只脏兮兮的狗出现在你的脚边。
　　它跟你一样，脏兮兮湿漉漉。
　　你看着这只狗，愣住了，这颜色这形态跟当年你捡回来的那只狗一模一样。
　　你的内心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