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随记》温风散粥饧

282、2024.4.7

　　（1）
　　我有两个常用状态，业务状态和居家状态。
　　业务状态就是醒三十小时睡十几小时库库干活，居家状态就是在家里睁眼闭眼哄我那个妈那个奶那个b事聚合物的家。
　　我喜欢处在第一个状态，两个状态切换需要两三天甚至一周左右的调整。
　　但是如果你天天打电话骂我不着家。
　　那我就只能再多调整一天。
　　你打一天。
　　我拖一天。
　　是！我就是超级无敌白眼狼！
　　你问8岁的我生意不好做怎么办。
　　你问18岁的我投资失败怎么办。
　　你问现在的我法院二审有问题家里生意不挣钱信用卡有欠款小表弟生病怎么办。
　　奶奶的，就是路过的狗看你一眼都得变种成白眼狼。
　　不然呢。
　　8岁直升董事长。
　　18岁怒赚八个亿。
　　还是二十出头的我给你黑白两道都踏平，白天是律师晚上是医生，做梦的时候还能每秒坐收五百万版权费。
　　操。
　　我已经件件有回应，事事有着落，能干的我都干了。

　　（2）
　　特别烦，觉得好笑。
　　想写点什么，又觉得算了，好像失去了一些控诉的能力。我懒得把那些事情经过掰开揉碎给任何人讲，包括日记里正目光灼灼望着我的自己。
　　就想一闭眼，脑子就自动把它忽略掉，就像不小心看到别人的锁屏密码后可以故意忘记那样。
　　又想起来这些年的经过，很好笑，一六年到一九年的记忆我几乎没有，像被擦了一样干净，只留下一些水渍状的边边。
　　昨天又和我的七年好友出去玩了，聊起过去的事。我一概不记得。
　　这种失忆不同于记性不好，因为我能明显记得那之前的事，小学同学的名字我到现在也可以背下来，那些日子是怎么过的，渗入我成长的点点滴滴，那之后的事我也记得，我记得我高中耀眼的成绩和生活，记得宿舍每天晚上的睡前座谈会，记得一起兑热水泡脚，记得凌晨一点偷偷点小夜灯写作业。
　　现在想想，也许，那些日子也都像今天这样，渴求着一闭眼，日子就能这么过去，黑水可以自动避开我流淌，我是躲在鸟窝里的一颗逃避世界的小小鸟蛋。
　　不想经历，不想记住，就什么也没记住。
　　在那之前的事倒是记得，但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记忆里的我，殊死抗争，拼了命的大吼着试图用我所知的一切解决眼前的问题，解决不了，一遍遍解决，一遍遍解决不了，我又开始逃，我出走，去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手机关机，他们说我是为了引起关注，只有我知道我想一个人静静或者死掉，我当然也想玩会儿手机，但是只要联网，电话就会一个个打进来，我只能关机。
　　后来，那些年，再遇到这种问题，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解决的了。
　　但是今天，我已经没办法出走。因为等我恍神回顾的时候，我已经把我和这个家绑在一起了，我未来的全部计划都捎上了她，我人生的所有选择不再是为了我自己。
　　这当然不算被迫。世界上没有被迫，都是选择。既然不能接受她傻子一样为人生投资失败然后孩子一样哭泣，就成长起来把她当傻子养当孩子养。
　　只不过，就是，既然她从来只会痛斥着“我爱你”然后完全不管自己在做什么，那我也就，大喊着“我是爱你的”然后不管不顾把事情做好，就是了。
　　中间缺失的感情，或者附加的伤痛，还有相比之下微不足道的口无遮拦，都不重要。
　　以你对待我的方式对待你，我想这没什么问题。
　　你给我的，一定是你认为好的吧。我想这没什么问题。
　　我今天好累。睁眼就在搞这些烂事。出去吃了一顿饭，回来辗转反侧到现在才想起来没吃药。
　　算了，习惯了。
　　就是有点饿。
　　我好饿啊。
　　“我好饿啊。”
　　她骂我不管家里的事，但是我在外面好几通电话管的全是家里的事，能做的我都做了，不会因为我的物理距离是三米还是三百公里而有区别。
　　她骂我不着家，但是我在外面每到一个地方花的最多的钱就是给她买礼物。研学自由活动的时间很少，偌大个景点基本只能逛半个小时，我一头扎进摊位给她挑东西。
　　说好每月的生活费，她拿不出定期给的钱，总得我花完了去要，才给一些。当然我也不能说什么，这么大个人了，还管妈妈要钱，是我理亏，是我丢人。
　　“钱又花完了？”
　　“嗯。”
　　“干什么了？”
　　“吃了。”
　　所以我攒不下钱。
　　过年的压岁钱都用来给讹她的那个老太太垫医药费了，之后就一直紧缺，我自己也要买药。
　　只有上个月，攒了八百块钱，是八月去伊犁的经费，前阵子花了，昨天吃了。因为她没给我钱，我也不想跟她要——没回家，没真正帮她解决什么——也是好笑，唐山法院二审不能翻案，我能怎么解决呢？表弟生病，我能怎么解决呢？——但还是理亏，也就没要生活费。给她买的礼物还在我桌上，还没拿给她。
　　这些日子，每天都只吃一顿饭，三明治或者麻辣烫，加餐是蜜雪冰城的柠檬水。
　　因为约了朋友清明出去玩。
　　我这个人，乐于权衡，如果可以疯玩一整天，出去喝酒，聊天，那用连续一段时间的吃土换也是可以的。因为这是选择，选择就会有利有弊。
　　于是我清明出去玩了，跟朋友打本，喝酒，花光最后一点钱。
　　再然后就是消息轰炸，斥责我在外吃喝玩乐。
　　我吃喝玩乐怎么了呢。
　　我自己攒的一点经费，我吃了，怎么了呢。
　　我就是不吃，不玩，能做的我也都做了，你四十岁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要指望我二十岁解决。
　　我好友难得清明有空，我约出来吃饭，怎么了呢。
　　是不是全家都陪你乱套然后事件进度1%，大家一起无用功，你就满意了呢。
　　何必呢。
　　我现在好饿。
　　赭识知道我饭量小，但是昨天我还是一直吃吃吃，跟她说“我好饿”。
　　她说：“你怎么还饿。”
　　我说：“我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我今天也好饿。
　　但是我钱包里只有一块钱，一块两毛一。
　　我不想像我妈一样，四十几岁了每个月都在还信用卡，我也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所以我不借钱。
　　我一分都不会再借。
　　我甚至在想，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要求接管我妈的财政大权。
　　我倒要看看你这四十多年是怎么管钱的，怎么这点东西捋不明白。
　　家里的收支我是了解的，但是问题到底出在哪，她怎么做到同样的问题二十年没解决，甚至给不出一个解决办法，就一天天硬耗。
　　一问就是支出大，一问就是开销大，再细问，又算不明白了，问她收入去哪了，又算不明白了。
　　怎么能如此失败。
　　好高骛远，眼高手低。
　　我总觉得我再不插手，之后乱子更大。
　　唉。
　　我好饿啊。
　　好累，莫名其妙的。
　　偏头痛，耳鸣。
　　不行就饿死我吧。
　　反正这些个逼事，我是一个都管不了了。
　　但我没有任何立场指责她，因为挣钱的是她，不是我，花钱的是我。
　　所以这才是我现在把重心放在事业上的原因。
　　给她塞两百万，还有问题吗？没有了。所有的问题来源，不就是没钱吗？那我就去挣。
　　哪怕，连她，都不理解。
　　真的挺好笑的。
　　我的人生选择是为她而定，我的大方向是朝着解决问题去前进，但她本人，从来都不会满意，从来都原地打转地发疯。
　　如果你为一个人好，才去做一件事，但他本人都不理解你，还谩骂你，那还要去做吗？
　　我一直觉得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敞亮也痛快。
　　直到这条路走了一半，才发现，对于她，我选的是“要”。
　　因为她爱我。
　　因为我爱她。

　　我好饿啊。
　　一天都没什么表情，一句字面意思的“我好饿啊”倒让人掉眼泪。
　　但是想起来，前两天和女朋友打电话，她说：“你好厉害，像战士。”
　　嗯，我是战士。
　　所以我无所畏惧，我要，直面这个世界。
　　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