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野兽饥饿》蛀牙四颗

6、第六章

　　镇上新开了家心理诊所，稀奇的事情，但没有几个人关注这件事，除了在教堂外窃窃私语的人堆，他们是小镇上最关心它的变化的人，就算顶着瓢泼大雨也会出来在‘老地方’交谈一番。

　　佩吉·劳埃德便是其中的一员，完成了今日的祷告，她从教堂里出来，撑着伞来到了喷泉边，小小的广场中心的喷泉边站着几个人。

　　其中一个妇人看到佩吉，便朝她招手，几个人围在一起，裙子边都被雨水打湿一片，脚边，麻雀浑身湿漉漉地跳来跳去。

　　“这糟糕的天气，前天还是大太阳，这下好。接连下了两天的雨。”

　　“我家天花板漏水，地板也受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上。”

　　“这雨顶多今天就下完。”佩吉理了理袖子，不让它湿漉漉地贴在手臂上，如果没有人的话，她就狠狠地拧它了。

　　“明天是祈祷日，不会下雨的。”

　　佩吉说完，其他人都露出赞同的神情，每周的祈祷日，曼比特的神会庇护小镇，让它晴朗依旧，这套说辞延续有百年了，他们还没有说够，但年轻人们都开始厌烦。

　　“说起来上次祭拜完，我当天晚上就被托梦了，虽然醒来之后啥都不记得了，但第二天整个人神清气爽，艾莉也说心情好多了。”

　　“天呐，我记得那次你专门带了上好的贡品，是什么鱼来着……”

　　“黄金鱼。”佩吉矜持地说完，周围的人惊呼起来，他们讨论起这从未听说过的品种，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呆在小镇里，很少接触外界。

　　佩吉的丈夫，耶尔·劳埃德作为小镇最前端与外界做生意的人成为镇上人人口中的大老板，顺带着整个家都变得‘高大’了，跟他们交往总能得到些好处。

　　“那下次我们也要去买几条好鱼才行。神还从来没托梦给我们。”其中一个憨厚的女人说。

　　“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啦，镇上买鱼的那儿除了草鱼还有什么鱼？还不如自己去钓。”

　　“还是佩吉活得好啊。”站在佩吉旁边的女人说，“镇子上就数耶尔最会赚钱。”

　　佩吉正享受着羡慕的注视，她拿着伞的姿势看上去都要更加挺拔，下巴微微抬起保持着仪态，即使水滴顺着后领滑倒腰部。

　　刚才还在纠结怎么买鱼的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兴匆匆地把这件新鲜事告诉周围的人。

　　“听说……最近镇上多了一间心理咨询室？人还是从大城市里来的。”

　　“心理咨询室，那是什么？”

　　人们开始品赏这个词语，足够新奇，他们从没有听说过它。

　　“就是为有心理问题的人准备的医生。”这时就是佩吉发言的时候了，她微微露出蔑视的神情，“也就是个闲职。”

　　“可惜了店主了，他是个蛮不错的青年。”

　　红发妇人更好奇了:“就是那个搬进倒霉房子的人？那他有没有结婚？”

　　“没见到有其他的人，应该是一个人住。”

　　另一个好事的中年妇女问:“长得英俊吗？”

　　佩吉不想表现得太随意了，她沉吟了一两秒，掐着所有人好奇的点说:“算得上英俊。”

　　红发妇人颇为可惜地说:“要不是他不务正业，要不然我就想让玛丽去试试了。她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

　　“可惜了……”周围的人纷纷叹息。

　　“什么时候小镇上能有一家百货市场啊，电视里那种，而且最好是买得到黄金鱼的。”

　　红发妇人说完看向佩吉，所有人都看向了她，一时间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即使雨幕击打大地也无法掩盖他们的欢乐。

　　最后他们得出一个结论。
　　“那间心理咨询室准会破产的。”

　　至于最终结果会是什么样，他们也不在乎了，痛快地去聊琐事和小镇上的八卦。

　　另一边，汉尼拔安静地坐在桌子前整理资料，最近，他在心理学方面有了新灵感，布置完工作场所，他就埋头于整理思绪。

　　当他写完创伤回忆几个单词时，有人按响了门铃。

　　汉尼拔放下笔，他不觉得第一位病人会来得这么快，装修工人看他的眼神非常新奇，心理学对于这个小镇来说等同于未知。

　　果然，来客是科克先生，穿着西装革履束缚来自己堆满赘肉的身体，让人忍不住担心紧绷的扣子会不会在下一秒弹飞出去。科克笑脸盈盈的行礼，然后自然地走进了汉尼拔新布置好的工作室。

　　“莱克特先生，我听说你在曼比特开了心理诊所就马不停蹄地来了，没想到在心理学上，你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过誉了，我只是对它比较感兴趣。”

　　科克夸张地瞪大眼睛，“你可是博士，这个年纪可不简单。”

　　“但是啊……曼比特这个地方可不适合开心理诊所。”

　　汉尼拔说:“听上去你很了解这里。”

　　“我可是在伯克利生活了整整十年，周围都摸得清清楚楚了，曼比特的居民相当地封闭，就像我之前说的，这里可没有能够欣赏美的人……”

　　“就算出了几个艺术家，骨子里也尽是曼比特的气味。”科克说完耸耸肩，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他瞟眼看汉尼拔的反应，黑发青年还是平静的聆听着，这让他松了口气。

　　到现在为止，汉尼拔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个年纪初入社会的青年那点小心思，科克自以为很了解，大不了就是装作平静、毫不在意的样子来让自己看起来更老成一点。

　　“以后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认识几位心理学上颇有建树的学者，他们人人手下都有好几家诊所。”

　　他想伸手去拍汉尼拔的肩膀，然后在中途又收了回来，上次也是这样，科克笑了笑为自己的解围，“差点忘记正事了，我这次来是为了告知周六交流会的地址，在伯克利大酒店，我包下了一楼和二楼。”

　　“看来有很多的宾客。”

　　“是的啊，我没有优点，就是认识的人很多，本地博物馆馆长和图书馆馆长也会参加，他们经常主持展览会。”

　　科克笑呵呵地向汉尼拔眨眨眼，但青年毫无反应，他也就失去再向对方攀谈的兴趣了，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他腹语，这么能装。

　　“那么，周六下午19:00，请保证准时出席。”

　　汉尼拔打开门为科克送行，后者脚步麻利地离开了诊所，两条腿摆动的速度仿佛不属于臃肿的身体，像两条腿绑在车轮上的青蛙。

　　这让汉尼拔有了其他的灵感，但他回到沙发上拿起自己的笔记本，接着上面的思路往下写。

　　窗外的雨停了。

　　佩吉将走廊里的雨伞和湿漉漉的鞋子全部拿了出去，她还没有换衣服，手臂和后背紧贴布料，在她忙完后，艾莉刚好从学校里回来了。

　　“艾莉，把鱼端进去。”

　　佩吉顺手地指使起艾莉，艾莉背对着她翻了白眼，吐了吐舌头，但听话地双手捧起地上装着鱼的盘子，盘子周围还有血，艾莉很嫌弃，她走得很快，想尽快让双手从鱼腥气里解放出来。

　　盘子被放在了书架上，艾莉赶忙去厨房里洗了手，回到客厅的时候，佩吉还没有进来。

　　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盘子里的鱼，鱼头上无神的眼睛直愣愣地对着她，像僵硬的塑料，每天，佩吉都会用新鲜的鱼来祭拜。

　　为什么神喜欢鱼？

　　这个问题她早就问过了，妈妈的回答是——世界上所有的生物最初都诞生于大海，在一切不存在的时候，神就存在于水中了。

　　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老人们都这样说，但学校里的酷孩子说这是骗人的，既然神会保佑我们，那溺水的人算什么？

　　艾莉咬碎了嘴里的糖果，新邻居送的糖比妈妈买的好吃。

　　正想着，她听到脚步声，赶忙囫囵地把糖咽了进去，然后紧紧地闭上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几颗糖是她偷偷留下的，妈妈把糖连同盒子都拿走了，说是为了保护她的牙齿。

　　佩吉根本没有注意到艾莉的小动作，她看到艾莉没有把盘子放对，立马紧张起来，赶紧上前把盘子摆在书前，然后虔诚地鞠躬请求原谅。

　　一旁傻站着的艾莉被佩吉说了一顿，乖乖地跟着母亲一起闭上眼睛鞠躬才能够离开。

　　做完这一切，艾莉轻巧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到自己专属的位置上——紧靠着窗户的床角。

　　她小心地挑起窗扇，窥探着乌云散尽的街道，偶尔有行人经过，艾莉便觉得开心，这一刻世界是属于她的。

　　忙着回家的人，在路边跟别人窃窃私语的人，被雨淋了一头无精打采的人……艾莉舔了舔带着调味的嘴角，又舔了舔自己的门牙，它们有点歪。

　　佩吉对这两颗门牙颇有意见，她非常看不惯它们，说有礼貌的女孩子应该都有一副好牙，艾莉就直接成了没礼貌的野丫头，她的妈妈最喜欢这么贬低她。

　　又没长在她嘴里，艾莉在心里反驳，舌头却收回了回去，不是听话，只是万一按佩吉说的，再舔的话，它们可能就飞出去了，她不想有一双飞出去的门牙。

　　蓝色的皮卡车闯进艾莉的视线，它稳稳拐进斜对面的房子里，从车里走下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

　　粗鲁的野蛮人。妈妈这么称呼他。

　　他收留了一个怪胎，学校都知道她，被狼养大的野人，上次她还听到有人在讨论她，听说她又要回来了。不知道又要整出什么大麻烦。

　　其实艾莉并没有直接接触过斜对面的人，但佩吉非常讨厌他们，wierd.说这个单词的时候，艾莉觉得自己很酷，学校里受欢迎的孩子都有一套评价别人的词汇。

　　络腮胡子大叔深仇大恨地走进了房子。

　　艾莉的视线移向了更左边，一栋距离他们更远的房子，她觉得新邻居长得比学校里任何男的都帅，他是个绅士，妈妈说他不务正业，会遭受打击。

　　那不是更酷了？！艾莉从瘫在床上，滚了一圈趴在床上，一只手从床头的抽屉里勾出一只唇膏。

　　草莓味的，她把它涂在嘴上抿了一下，对着空气微笑了一下，好蠢，她赌气地把唇膏都舔进肚子里，唇膏被她扔回抽屉，和亮闪闪的糖纸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