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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   “你们现在接触到的都是新鲜玩意儿,用我们老话来说就是洋玩意,什么手机、电脑、相机,我们都没见过,我们小时候整天待在地里头玩啊,野啊,长大了就是卖东西,你们现在有书读,有各种各样好玩的,眼睛就被迷了。”

      “现在小孩早熟我们都知道,前天还在黄瓜大棚听到对面你舅爷家的小孙子在骂人,才四岁就骂小贼羔子,还有老不死的东西,听听啊,多难听,让我们这些老一辈哪听得下去,后来他爸爸拿着把棍子揍,揍得屁股都流血,还是不知道错。”

      “我们那时候读的都是爸妈教下来的,都是道理,你们现在学的都是新教育,碰到的事情很多,我听说外头可多学校男孩子打架,女孩子谈恋爱,这都是被影响,要是换之前哪会有这样的事情。”

      孙珠胜奶奶在等待孙女的坦白后,没忍住心里的话,只想要和她好好念叨一番,谁也不知道这身子骨还能活多久,能活一天是一天。

      她的思想并不附和现在,但也不适应从前,对孙珠胜现在面对的事情劝不出更好的话,可是到头来就只有一句。

      “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他们说的话,就让他们去,在学校里有老师不会让你受伤,适当的吃亏不会掉肉,你只有忍下来这种话,将来什么都不会影响你,不是吗?”

      董扬佑知晓老人做的方法,永远都是以和为贵,所以他向来不喜欢,但当着老人的面他不呛回去。

      孙珠胜从小到大接触到的很多思想,都是忍耐,可有时候她会不喜欢这样被迫接受所有的不好,其实就像今天这件事,在董扬佑说完前因后果,她已经后悔,别人在帮她,最后却还惹得人生气。

      孙珠胜小心偷瞄董扬佑,等奶奶去外面烧水的功夫,默默扯着他衣袖不说话,虽然知道错了,但她没办法先开口道歉,就是讲不出口,因为觉得白天的自己很傻,还有就是现在低下头没面子。

      董扬佑揣测别人的内心很准,反手抓住她冰凉的手,冷到他手腕都哆嗦,“屋里没有空调,那么早把外套脱掉,不冷?”

      给个台阶孙珠胜就会下,每次都这样,也得亏是董扬佑脾气好,要换成李言首先就得揽着她脖子来一个锁喉,然后狠狠地把人骂一顿,最后不解气的找始作俑者算账。

      “还好,里面穿得多。”到了冬天手冷已经习惯,所以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双手放回到口袋里,没觉得两人肢体接触有问题,可是心口的不舒服让她难以忽略,跳得很快,是从前察觉不到,好似突然冒出来让人措手不及。

      外面的大石头声音让孙珠胜立马站起来,她知道是爷爷回来了,眼泪都快要掉出来,转身仰头憋住眼泪,等到大门一开很快跑过去。

      双手拎着满满的,后背和身前全是东西,老人家驼着背等家里人给他拿下来,又从厚重的棉大衣里面拿出放了一个多小时汉堡。

      穿衣打扮就是典型的农村老人,一双厚厚的棉拖,一条黑色毛绒棉裤,一身花棉袄,头顶带着扁平的黑色帽子,所有人都通过面向给他取了个名字,老实孙。

      孙珠胜小时候去市里会因为坐在玻璃窗里面的人而停留脚步,但爷爷一叫她就走,其实只想要知道里面都是卖什么的。

      同样是汉堡,集市或者县城小店铺都有得卖,从她四五岁时买三块钱一个,到现在十几二十不等,汉堡的味道各有各的,也不会有变化,长大的她会更加怀念小时候的知足。

      因为知道家里情况,所以孙珠胜从来没有向父母索取过,就是因为太听话,说什么都听,容易让长辈们有负罪感。虽然她说过很多次不需要,但爷爷每会从市里,都会从怀里或者口袋里拿出连锁快餐麦当劳的汉堡和薯条,即使她肚子不饿却还是吃下去。

      虽然家庭条件小时候不好,长大了父母在外面做小本生意和打工也稳定下来,本以为家里会好很多,却不想每一辈之间都有隔阂,也导致孙珠胜知晓得太多,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农村居住的长辈都希望孩子们赶紧成家立业,因为老了以后有保障,而她们也可以抱着孙子或者外孙享受天伦之乐,可现实的残酷将他们的想法全部打击,并且一个幻想都不存在。

      有些老人到老都不得善终,怎么被人发现老死在家里的都不知道,而远在异地他乡的子女赶不回来,永远都是草草地办完后事又离开,可最终的结局还是要回到这个最开始的家,因为只有这里能容得下他们。

      中年一辈如何对待老人,被年轻一辈看见后,会有样学样对待以后的他们,这是每个家庭都会面临的。

      孙珠胜从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这是她的家乡,也没有极高的理想和志愿,只想陪在爷爷奶奶身边,在自己有生之年可以让他们生活得好一些,不要像现在这样操劳。

      而父母那边的打算,她也早早的知识,在外地打工到干不动又会回来,可让两人去县城房子里住不愿意和儿媳住在一起,所以这间四四方方的小院子,会是三代人最后居住的地方。

      还是热乎的汉堡,孙珠胜不知道是怎么保温到现在,可拿得烫手,打开外面一层油纸袋,拿着爷爷从工地上带来的手套掰开,被油纸袋裹住的一半分给董扬佑,“你帮我吃一点。”

      两位老人放下东西就到旁边房间里,盘算着这次回来把钱放下后,还有多少积蓄,三层布袋子包裹着,最里面是三沓鼓鼓的信封,每一沓里面的钱会被孙珠胜奶奶拿出来重新数一遍,加上这次拿回家的,总共已经有六万块钱,是三年来两口子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将来想要留给孙女做陪嫁。

      孙珠胜不知道老人们的打算,和董扬佑说着小时候的事情,虽然眼睛里有羡慕,可转瞬即逝,如果不是面前人眼尖很轻易被人忽略。

      董扬佑吃过太多次麦当劳的汉堡,甚至有时候闻着就会觉得不愿意再吃,已经腻了。

      “我都要忘记当时市里那家麦当劳开在哪里,好像就在旧的政府大楼右侧两条马路,一整层都是,还有儿童乐园,以前不知道可以直接进去玩,所以爷爷没带我去过。”

      孙珠胜从不觉得自己在董扬佑面前说这些话是没见识,农村和城市的差距相隔十万八千里,但董扬佑都已经入乡随俗,完全不会因为她的这些话而低看,正是因为他好相处,才愿意靠近。

      小学的时候,有一名插班生进入到班级,大家都很热情,而且她穿的衣服都很好看,让很多同学都忍不住上手摸,可女孩不喜欢,用力地把人推开后说了句乡巴佬又回到自己座位孤零零一个人。

      后来班级许多同学都不喜欢和她玩,渐渐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同学孤立的原因转走,还是她爸妈把人送去市里上学。

      董扬佑嗤了声,“这种狐假虎威多了去,以为自己从大城市回到家乡好像有多了不起,父母不都是给别人打工?真正有钱的人,谁会送小孩回老家。”

      想法是没有错,就和董扬佑父母从前一样,从农村山疙瘩走出来,好不容易在大城市稳定,不希望孩子再回去过苦日子,尤其是从小在大城市长大的孩子,心中会无法接受这些落差。

      “是呀,就和我哥一样,搬到县里多方便,比在村子里强多了,以后都是在县里上学还方便,不用像我来回要两个小时。”孙珠胜感叹道,人生没有对错,没有如果和真假之分,她越发地不喜欢做假象,只喜欢脚踏实地慢慢走,一步步完成自己的目标。

      董扬佑胳膊搭在她椅背上,手指摸着顺滑的小马尾,扯着嘴角笑了笑,“以后别剪短头发,难看。”

      孙珠胜抿嘴短暂的鼓起脸颊气鼓鼓,长呼气后说:“我问你和李言剪短发好不好看,你们都说好看所以才下定决心去理发店,现在又说丑,你还我长发。”

      “我说好看就好看,将来我让你做什么都屁颠颠跟在后面?”董扬佑带着笑的一句话让孙珠胜哑口无言,这个歪理她不去说,省得最后胡搅蛮缠分不清到底谁对。

      在对错之间是有一条鲜明的线阻挡,可是在孙珠胜这里经常虚幻且摇摆不定,今天的她从对到错的一个跨步,只需要奶奶的话和董扬佑的低头就能够想明白,但许多事情并不是永远一下子就能想通。

      孙珠胜绕着手里的纸巾,半天都不松手,“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当耳旁风听不见,你们说的话一个都不相信,都是唬人的。”

      董扬佑是陪着她去理发店,开始剪短的时候没觉得奇怪,可到后面就不一样了,越剪越短,超出他的想象,吹完头发整个都炸起来,就像静电缓缓地往上飞,加上头发没办法全部扎起来,显得很难看,当时没忍住直接笑出来,好在吹风机的声音遮挡没被听见。

      孙珠胜知道丑,所以剪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后悔,但头发又接不回去,她没办法,只好接受这样的尴尬期,等两三个月长出来就会好很多。

      孙珠胜揉着额头前轻薄的刘海,也是上次剪的,可能和月经有关,也可能是学习压力,额头时不时冒出小痘,正好可以遮挡些,虽然近看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你手机响了。”孙珠胜指着他口袋,已经有一小会儿,从小声音逐渐变大,想忽略都难,触屏手机被董扬佑拿出来,不耐烦地划掉又关机,这样的操作看了无数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孙珠胜不会傻到去劝董扬佑想开点,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会轻易过去,所以她从来没有说或者评价过,也很少安慰他,毕竟嘴皮笨说不出什么好话,纵使为他人着想,也会像今天那样惹人不高兴,还不如闭嘴。

      董扬佑满脸的不开心让孙珠胜小心翼翼的挪着椅子回到桌前,不和他继续扯皮,爷爷奶奶在里面还没有出来,估摸着肯定是商量钱的事情,脚边的电暖炉是因为她回家才打开,如果不在,平常奶奶肯定早早的上床裹着被子,严实的躺在床边等待外面动静,只要听见开门声,就会立马下床到走到院子里。

      不想和他说什么,董扬佑偏偏凑上去,不厌其烦继续问:“问你呢,明天几点去吃豆腐花。”

      “不吃,我奶奶自己在家里做。”孙珠胜被他问得耳朵疼,早上就已经说过,现在又问,简直烦得很。

      董扬佑提着她红红的耳朵,笑说:“明天我早点过来,记得把门打开,别像今天大门紧闭,敲半天没有人理。”

      孙珠胜啧了声,指着面前的小钟表说:“你五点就到了,我还在被窝里睡得正香,九点了,你该回去了,路上大卡车马上多起来不安全,赶紧走。”

      “你送我。”董扬佑不要脸地拽着她衣服上的帽子往前面走,孙珠胜就像只小鸡一样,任由他抓着,快步地跟在后面,把凹槽里的木棍拿出来,推开门又推着人往外面去,“赶紧走,不想看见你。”

      嘴巴上是这样说,可真的送人走了,还是觉得时间度过的太快,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从春天到冬天,温暖的风变冷,让人站在外面身体直哆嗦,双手房子口袋里身体收紧,不让一点儿风通过衣服和皮肤的缝隙进入到身体里面。

      董扬佑穿得少也不怕冷,按理说S市冬天平均气温在七摄氏度的城市,到了L市这几乎零下的地方,竟然还能这么抗冻,在孙珠胜眼中身子骨是真的厉害。

      董扬佑踢着电瓶车支撑杆,不打招呼地飞快离开,一阵风迅速地窜进孙珠胜脖子里,颤抖着身体在内心悄摸地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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