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萧萧》大耷

79、画大饼

　　就在这时，我看见丹丹带着她爸妈走进了果园，他们一边走一边看看果树和脚下的菜地，丹丹妈妈有时还俯身摘下一两片菜叶拿在手上看。大姐看看我，示意我赶快上前，我赶忙走了过去。
　　“爸妈，回屋坐吧，这里只能站。”我忙说，心里有些不安。丹丹妈妈拍了拍手，她的手上大概有些土，丹丹妈妈说：“没事，整天坐办公室也累，出来走走也好。”我们陪丹丹爸妈在果园里走了一圈，四处看了看。
　　“小亮呀，听说这些菜是你发动学生种的？”“是。”
　　“长得还不错。果树也承包给每个学生了？你看看上面还有学生名字。”
　　“是。”
　　“小亮呀，你无疑是个好老师。你已经为这里的孩子做了很多了。不过，你可不能只满足于当个老师呀。特别是在这里当老师。”丹丹妈妈转身面对我，她的眼里有和大姐一样的‘热切’。
　　“爸妈，我明白，大姐跟我说了，大姐责备的是。我只想在我们离开前多给学生传授一点知识，多点时间和他们在一起。我真没有想到爸妈非常想念丹丹，对不起爸妈，是我的错。”我很郑重地鞠了一躬表达歉意。
　　“小亮呀，你爸和我非常想念丹丹，也想念你呀，婿如半子呀。”
　　“谢谢爸妈。”我很感动。
　　“小亮，大姐已经都给你说了，情况你也了解了，你就收拾一下跟我们进城吧。”我已经非常清楚丹丹爸妈这次来，大姐这次来的目的，但是我却犹豫着。我要想想该怎么谨慎地处理。“弟呀，你是担心学生这里吗？跟学生说清楚确实临时有事就是了。那些老师愿意上就继续上，不愿意放了就是，本身就在放假嘛，你不能因为学生而耽误了自己的大事呀，这很愚蠢。”大姐有点急了，我还是沉默着，丹丹走上前来靠近了我，抱了我一下。
　　“听大姐和妈妈的话，亮亮。”
　　“小亮你是担心学生吗？”丹丹妈妈也追问了一句。
　　我必须说话了。“妈，我不担心学生，我相信我就是和丹丹马上走，那些老师也会继续上课的。我不担心学生。”几个人都奇怪地望着我。
　　“弟呀，那你犹豫什么？这是一个机会呀。”大姐着急地说，丹丹用手抚摸着我的脸。
　　“你在想啥？”我握住丹丹的手，吻了一下。面对丹丹爸妈说：“爸，妈，我知道你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丹丹和我。我知道你们为了我们一直在殚精竭虑，我和丹丹虽然还没有结婚。但你们早把我当儿子看待了，我们早就成了一家人。正因此，我应该说真话，至于对不对，爸妈尽可以参考。”丹丹爸妈相互看了一眼，向我点点头。
　　“小亮，我和你爸从选定你的那一刻起，就把你当儿子，当家人看待了，你要说什么？”
　　我心里涌动起一股暖流，我们是一家人，我应该说。“谢谢爸妈，那我就大胆说了。爸妈，这事上次康妈妈和玲子来的时候就提过。”丹丹妈妈点点头，“爸妈，康妈妈和田书记有没有可能只是给咱们画了一个大饼？”我知道我的话可能很突兀，丹丹爸妈对望了一下，神色有些不安，丹丹看看我，又看看爸妈，大姐也有些惊诧地看看我。
　　“小亮……”
　　“爸妈，容许我大胆预测一下，田书记的秘书一定是罗权。其他人都是陪跑的，没戏。”我的话一下子让大家愣住了。
　　“小亮，你为什么这样肯定？”丹丹爸妈有些吃惊了，大姐也一样满脸不解。
　　“妈，罗权我不认识，此人到底怎样我不了解。但我从大姐和丹丹那里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一些情况。他是前书记罗书记的小儿子，他跟我们一起分回来，按照政策，他跟我们一起下基层锻炼一年。可他在乡镇中学只呆了三两个月，调进一中教高一政治。又是三两个月，他跨系统调进县委当秘书了。”我把了解的情况重复了一遍，我没有说罗权追求丹丹的事情，这个事情上次已经说了，没有必要再提。“爸妈，是谁在为他做这些安排？他身后高人是谁？”我停了一下，我看出丹丹爸妈的神色凝重起来。
　　“当然是他当过县委书记的父亲。但是他父亲毕竟已经退居二线，毕竟已经离开本县，这一切安排必须通过别人来达成。这个人是谁？非常可能就是田书记本人。”我再次停住了，丹丹爸妈和我大姐的神色都很不自然起来，他们好像根本就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可能。一时间整个果园安静极了。
　　“爸妈。这个姓罗的这一切非正常的调动。如果说田书记毫不知情，这可能吗？我不知道田书记和前书记罗书记的关系怎样。但我们可以做两方面的设想。一，他们关系很好。那么一切就很好解释，田书记就是为罗权安排一切的人，目的是报恩或者还有利益交换。二，假设他们关系很糟糕，是对头。那么在罗权的一切非正常调动中，田书记都没有使绊子，都一路绿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之间有利益交换，罗书记在某个方面能够帮到田书记，田书记有求于罗书记。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其他人更是自作多情，纯粹陪太子读书。爸妈，无论是那一种情况，田书记秘书一定是罗权，不管其他人可能比罗权优秀十倍二十倍，都没有戏。”我停了下来，果园里一时间寂静极了，好像一丝风地流动都能让人打冷颤一般。
　　“所以康妈妈他们是在给我们画大饼？”丹丹很紧张地说。“所以就是前次你说的他们是在抛出鱼饵钓鱼？”
　　“是的。”
　　丹丹看向爸妈，丹丹妈妈看向丹丹爸，丹丹爸神色显然有些异样，但尽量保持着平静。“爸妈，就算我马上回去见了田书记，他也很欣赏我，我也很顺利地进了县委秘书处。但我敢肯定，田书记最后一定会说，‘小亮呀，我考虑了一下，你很优秀，我和你康妈妈都很喜欢你。不过，你还年轻，先锻炼一两年对你有好处。如果马上用你做秘书，就有用人唯亲之嫌了，你毕竟是我干儿子，全县干部都知道的，这不好。’爸妈一定会是这样。我在县委一定会闲置一两年，将来真要做某某书记秘书，可能怕要先脱层皮。”我住了口，气氛瞬间像要凝固了一般。时间过得非常慢。
　　“老单，我们……”丹丹妈妈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是不是落后于时代了？”
　　“爸妈，不是你们落后于时代了，是你们爱女爱子心切了。而我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爸妈，现在不是我能不能成书记秘书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爸的事。打个比方康妈妈他们就是帮我们办成了一万件事，只要爸的事没有解决，那么其他一切都没有意义。”我说得顺畅了不少，“咱们不要节外生枝。爸妈你们想想，只要爸上去了，安排我去县委当秘书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我随时都可以去，当不了田书记秘书，还可以当牛书记秘书。”
　　“有牛书记吗？”丹丹问，
　　“那就当猪书记秘书。”大家笑。
　　“你好烦！”丹丹捶我，“爸妈，我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完全可以慢慢来。”丹丹妈妈和丹丹爸对视了好几眼，然后又走到一边商议了一会儿。
　　丹丹妈妈重新走回来说：“好吧，小亮，爸妈被你说服了。大姐，你看呢？这个事就暂时不提了。”大姐点了点头。“爸妈，我知道你们为丹丹为我操了太多的心。你们没有说，丹丹没有讲，我也没有问，不过照你们这个年纪，丹丹不应该是独生女……”“丹丹前面有两个哥哥，哪个时候，你爸还没有从部队转业。我还在农村，因为条件差，她两哥病了，没能及时就医，耽误了病，后来就没有活下来……”丹丹妈妈满脸悲戚。
　　“妈，对不起！”
　　“小亮，这是我们的伤心事，我们从来都不想提起。不过现在都过去了，你现在也能够理解我们为什么特别宠丹丹了。”丹丹扑到了妈妈怀里。
　　“妈，我知道，我理解，我知道你们随时都挂念丹丹，随时都担心她出事。不过，爸妈，丹丹和我都长大了，我们能够处理自己的事情，你们二老也不要太为我们操心了。我举个例，丹丹跟爸打电话说卫生院那个事。”
　　“小亮呀，你爸后来去看了，我都不敢跟你大姐提，怕你们一家人都担心你。你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大姐也忙问。
　　镜头（回忆）：丹丹砸窗户，扔东西。
　　我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说：“爸妈，你们肯定想不到丹丹在那一刻有那么大的勇气和力量。真的，这事让我深深意识到，我们俩在一起就是能够给对方勇气和力量。我们自己能够应付危局，也能够应付将来任何生活挑战，爸妈，丹丹让我无所畏惧。”这话让丹丹爸妈都有些动容，一直占在一旁没有说话的丹丹爸爸这时问道：“小亮你打伤了歹徒？”
　　“是的，应该是。”
　　“弟，你真打了？”
　　“是的，那个时候就是拼命。”
　　“楼下的好几户人家都在投诉，要求赔偿。不过，当时那种做法确实聪明。”丹丹爸爸说，“爸，我和丹丹真的能够激发彼此生命的潜能，我们能够应付各种挑战，你们二老还是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们毕竟都快到了知天命之年了。我和丹丹都想多孝敬你们几年。”
　　这话让丹丹爸妈很感动，丹丹爸爸点点头说：“好吧，我们心头有数，不谈了。”

作者有话说

　　完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