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师尊苟命记》精分雨路

15、回到云顶门

　　梦梦从房间里出来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邶宇，以及安安静静地端立在一旁的邶峰。

　　梦梦走向邶峰，看着这个难得如此规矩的少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无话后，她抬手，摸了摸邶峰的脑袋，开口道
　　“处理好了再回云顶门，不急。”

　　手掌下的头发发质偏硬，邶峰这个以往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刺头在这个时候也变得沉静，变得沉默。

　　“是”
　　少年低着头，低低地应来一声。

　　此时的他很安静，存在感也不高。

　　邶峰是一个很吵闹的孩子，他的吵闹给人留下的印象反而取代了最初来到陌生环境时的安静。
　　最初来到云顶门的邶峰其实是一个存在感很低的孩子，他也会不适，他也会想家，只是，后来的他会用一种吵闹的方式来掩饰。
　　正是因为这样，最初那段时间，梦梦对邶峰一直很宽容。

　　邶宇和邶峰都是邶叔收留的孩子，而被收留的孩子其实很难摆脱曾经流浪时镂刻下的不安。

　　邶宇的不安表现在他的让人省心。
　　他努力跟着邶叔学，努力地成为邶叔的助手，努力成为被需要的存在。

　　而邶峰的不安则表现在他的让人操心。
　　他的不安是外扩的，他玩闹，他惹事，但是他又很会拿捏分寸，他能让人留下印象，但他不会取代邶宇，他在努力让自己不被遗忘，不被抛弃。

　　他们被人收留，他们有了居所，他们不愁衣食，他们如今的生活与曾经完全不一样，但是，那并不意味着他们忘记了过去那段记忆。

　　记忆不会消失，只是被刻意掩盖。

　　如今，那个帮他们盖住曾经流浪记忆的人已经消失了。
　　那些困苦的记忆将人再次包裹，他们都在挣扎。

　　唯一值得庆幸的可能是他们还拥有挣扎的力量，那是邶叔给予他们的力量。

　　他们可以从悲伤里站起来，他们也必须从悲伤里站起来。

　　但是他们需要时间。

　　而这段时间与梦梦无关。

　　邶宇和邶峰尊敬邶叔，他们将邶叔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们是一家人。

　　上一世，他们一家人一直都在一起。

　　而这一世，梦梦拆散了他们一家人，她残忍地将邶峰单拎出来，残忍地让邶峰成为灵修，残忍地让他送走自己所有的家人。

　　这一次，邶峰会看着邶叔离开。

　　将来，邶峰还会看着邶宇离开。

　　当邶峰成为灵修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会失去亲人的牵绊。

　　这是梦梦作出的选择，而要承担选择所带来的后果的，不止她一个。

　　"······"
　　梦梦并不是一个特别能说会道的人。

　　她又一次沉默了。

　　其实，不论什么宽慰的话，现在说出来都显得太过苍白。

　　此刻的她，帮不上任何忙，起不了任何作用。

　　梦梦收回手，垂下，手指不自觉地想要握拳，但是手指弯曲到一半又停下了。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应该能预见这个选择的后果。

　　她的愧疚，太虚伪了。

　　梦梦又看了一眼安静的邶峰，收回视线，然后转头看向现在挑着家业担子的邶宇
　　“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来云顶门找我。”

　　“邶宇谢过大人。”
　　邶宇双手相交，上举，低头，弯腰，朝着梦梦恭敬地一拜。

　　梦梦扶住邶宇的手，这个被邶叔收留教导的两个孩子，都很好。

　　待少年人直立，众人却是相对无言。
　　最终，还是梦梦开口打破了僵局，带着南柯告辞了。

　　这一次从云顶门溜出来，梦梦知道她会经历什么，如果可以，她真想就待在云顶门。
　　然后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地当做无事发生。

　　如果真的无事发生，那该多好······

　　走完自己必须要走的剧情后，梦梦回到了云顶门。

　　此刻，在这个书中世界，唯一能让梦梦有归属感的，只有云顶门。

　　回到云顶门后来梦梦正好和浮生碰上了。

　　“他是我这次下山收的徒弟。”
　　梦梦未感意外，自然地解释了一句。

　　“简兮，把他先带下去”
　　浮生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是”
　　简兮打量着大人新收的小徒弟。

　　就在简兮走向南柯的时候，南柯靠近梦梦这边。

　　“师尊”
　　南柯不想跟着别人离开。

　　“南柯，简兮会安置好你的，她是你的师姐。”

　　“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师尊？”

　　“到时候我会去找你。”

　　“我等师尊。”

　　南柯跟着简兮离开。

　　浮生看着走远的两人，收回目光，看着梦梦，淡淡道
　　“你这小徒弟认识不久，倒是和你亲近。”

　　“我的徒弟都和我挺亲近的。”

　　梦梦听出浮生这话可丝毫没有夸奖的意味，但是她毫不谦虚地应了下来。
　　她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到南柯的特殊性。

　　“明日起，药膳会继续送来。”
　　浮生也没有拐弯抹角。

　　梦梦：……
　　虽然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还是很难接受。

　　“朔月前，好好静养，南柯就先交给简兮。”
　　浮生看着梦梦，语气认真。

　　“好”
　　梦梦点点头，她也有这个打算。

　　这一世的寒毒发作起来愈发地折磨人，梦梦没有太多精力去顾及南柯，而且，她也不打算与南柯有过多交集，把他交给简兮是最合适的选择。

　　而且，有简兮在，邶峰和南柯她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说到邶峰……

　　“哥，邶峰会过段时间再回云顶门……”
　　梦梦的语气其实挺平静的，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那种麻木又沉闷的疼痛，不会让人声嘶力竭，也不会让人性情大变，只是，一碰就疼，表面看起来没事，其实内部已经溃烂。

　　而浮生，总是能懂梦梦未尽的话语，他说
　　“等这次纳新结束，我们去探望邶叔。”

　　“嗯”
　　梦梦应了一声。

　　"梦梦，你还有我。"

　　他轻轻地抱住她。

　　"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浮生总是能猜到梦梦心中所想。

　　"······嗯。"
　　梦梦低头，应下浮生的安慰。

　　南柯的出现，邶叔的离开，都让梦梦很难平静。

　　剧情是既定的，她不能有任何幻想，她不能做出任何改变。
　　她做不到问心无愧，她只能做出尽可能无愧的选择。

　　在浮生离开后，梦梦一直在出神，直到简兮回来。

　　“大人，南柯住在和允偏院。”

　　简兮和邶峰也住在和允偏院。

　　"知道了"
　　梦梦缓过神来，淡淡地应来一声。

　　“大人打算何时举办拜师大典？”
　　简兮开口问。

　　“就在纳新结束之后吧。”
　　梦梦简单答复。

　　“是。”
　　当初邶峰拜师是简兮准备的，这次南柯拜师留给简兮的时间不多，她要快些准备。
　　“弟子告退。”

　　“嗯”
　　梦梦应允后，简兮退下了。

　　待简兮离开，梦梦抬步去了和允偏院。

　　在梦梦将南柯带回云顶门之前她就想好了，她会尽可能快地将自己的灵根分给南柯。

　　这一世的梦梦身子骨不太好，附骨霜带来痛苦更加折磨人，越是临近朔月，她受到的影响越大。
　　若不快些把灵根分出去，到时候就算是她想分，也没那个能力了。

　　和允偏缘是留给清平峰峰主徒弟的住处，那儿离梦梦的小院不远。

　　上一世，梦梦因为只收了南柯这一个徒弟，所以，那块地只有南柯一人住，倒是怪清冷的。
　　这一世，有了简兮，再加上邶峰，那住处也就热闹了不少。

　　毫不意外，梦梦看到了在屋子里等着她的南柯。

　　“师尊”
　　当他看到她时，立刻靠近。

　　梦梦让南柯坐在床边，南柯听话地照做来。

　　梦梦转身，将那道纯粹信任的目光阻挡在身后，她的身体挡住了她的动作，她倒了杯茶水，转身，走近南柯，递给他。

　　和上一世一样，南柯接过水，听话地喝下。
　　然后，南柯被梦梦用一杯加了迷药的水放倒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这个时候的南柯心思简单，一眼就能看穿，并且这个时候的他，完全信任她。

　　梦梦麻痹了南柯的感知，慎重细致地替他融和自己的小半株灵根······

　　“禅定”

　　以身供灵，以血为媒。

　　“无畏”

　　十指结印，催灵入体。

　　“与愿”

　　异灵生根，刹那，剜心般的刺痛激得梦梦吐出口血。

　　“与，愿”

　　多重结印，符文成锁。

　　“与愿--”

　　寄体无拒，异灵成根。

　　梦梦稍稍松了口气。

　　一般来说，异体的灵根会有很大的排斥性，所以成功的可能性极低。
　　但是，南柯的身体却很容易地接纳了来自梦梦的灵根，这很幸运。

　　虽然南柯的排斥反应不大，但是梦梦体表的温度却一点点下降，那若有若无的尖锐刺痛自心尖逐渐蔓延开·····

　　梦梦太熟悉这种前兆了，她没有耽搁，安置好南柯之后连忙赶到布满结界的隐蔽山窟里，在她的身体彻底丧失行动力之前，她成功地将自己的四肢，腰身和脖颈戴上镣铐枷锁。

　　极寒之毒还是提前发作了，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让人很头疼。
　　看来，纳新选拔，新人角逐，还有拜师大典，她是一个都去不了。

　　很快，梦梦就没办法思考那些事儿了，她意识混沌，苟延残喘地深刻感受着痛苦的绝望与无尽的寒冷。

　　梦梦早就习惯疼痛了，但是，极寒之毒发作时，感知还是会被疼痛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刺激，永不麻木。

　　在梦梦这具破败的身体里，只有疼痛是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