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悸心动》梅酝

5、5

　　“这些你都会说？”孙珠胜不可思议，对董扬佑刮目相看的程度又高了一大层，站在咨询台前，看着他自信的样子竖着大拇指，继续低头看资料。

　　两个人分工明确，一个在咨询台发讲解机器，一个在里面场馆讲解，本来在里面的工作是孙珠胜做的，但因为董扬佑都知道，所以她就让了。

　　在听到他说少年宫三个字，面上不解地问：“少年宫是什么？”

　　董扬佑短暂的犹豫后，心有顾虑说：“培训班，和学生上的补习班差不多，培养兴趣爱好。”

　　孙珠胜似懂非懂点头哦了声，“知道了，你快进去吧，我待会儿还要去三层交东西。”

　　L市博物馆经常在假期招学生志愿者，偌大的场馆开馆没有一个小时，走廊上全是人，台子上的讲解机器没多久发放结束，她坐在椅子上和同样来当志愿者的李言说话，这就是她的同桌，一个浑身上下都带着叛逆因子的女生。

　　“小胜，我和你说的话，又没有在帮我考虑，你说要不要答应他？”李言烦躁地抱着脑袋，目视她很快就不耐烦，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学校管得太严，想要宽松一点儿，所以现在到了做什么都想要和别人对着干的时间。

　　这话问孙珠胜，她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学校本就管得严格，对平时的学生和行为都约束非常多，更不要说早恋这件事，而她不理解同学们为什么会沉浸在青春期的恋爱，开学到现在她知道的就有三对，而且是正大光明在教室内接吻，令她大开眼界。

　　孙珠胜摇摇头问：“不知道，你自己做决定，我不是你，没有和他接触过。”

　　“唉，就知道不该问你这个傻不愣登的人，董扬佑在你身边那么长时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说你傻还是蠢。”李言严肃道，光想着自己的事情，把别人心思口不遮掩地讲出来。

　　孙珠胜蒙眬的眼睛看着她，没理解什么意思，不放在心上低头继续画，里面的介绍声缓缓传来，李言托着腮捏她的脸颊问：“你说说，怎么军训下来你就没变黑，我黑色和个茶叶蛋一样。”

　　自小在农村长大，大部分人的肤色都是小麦色，可孙珠胜不同，太阳的光线在她身上好像一点儿用都没有，像是一个罩子盖在身上，即使肤色会变，可没几天又捂白。

　　孙珠胜看着自己身上的长袖长裤，转头捏着她衣角，“你穿的短裙，我都是长衣服。”

　　“真的是，一个女孩子怎么就不喜欢穿裙子呢，老是牛仔裤长袖的，根本不好看。”李言嫌弃道，对她日常穿衣风格不喜欢，觉得不会扬长，个子虽然矮，但腿长，要不是指导她只有一五五，远远看过去会觉得一米六八。

　　孙珠胜对这种评价可以到漠不关心，左耳进右耳出，只关心里面的讲解，声音有磁性和黏性，会让人听到后跟随他的语气继续听下去，头一回感受到声音的魅力。

　　孙珠胜捂住她的嘴巴嫌吵，“知道你想答应，那就回消息，等我的回答做什么？”

　　“切，丑媳妇见公婆，那我不得到他来请你们吃顿饭，更何况就在隔壁班离得近，你是我好朋友，肯定要请你的。”李言骄傲道，已经沉浸在恋爱的快乐中，而孙珠胜是担心居多，因为太多的例子摆在面前，不得不去重视，她不想这样一个好的朋友被伤害，可说不出劝的话，不敢直接反驳。

　　青春期大多数女生都沉浸在恋爱的欢喜中，在和男朋友聊天中触碰到隐私的地方，认为是理所当然，殊不知底线在一点点的被推移，到最后被打破，而本来良好的三观会变得歪曲。

　　孙珠胜仰头盯着天花板的灯光，闪到她的眼睛里全是泪光，良久后不说话，等到展览里面的人走掉一批，董扬佑从里面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地到对面小店买喝的。

　　她没有对别人说朋友的私事，虽然脸上只是短暂的不开心，但董扬佑发现了，扯着她后背的连体帽问：“想喝什么？”

　　孙珠胜认真看着架子上的饮料，最后选择矿泉水，不知道是不是体重上涨，和周围同学纤细苗条的身材有着差距，加上本就骨架大，想减肥也不可能，更何况她对于浪费粮食这件事做不出来，小时候是在饿肚子的生活中度过，现在可不想再回到过去。

　　“饮料少喝没事儿，不用在乎体重的变化，一般现在高的女孩子，后面基本不会再长，你这三年没变化，说不定两年长高十厘米。”董扬佑安慰她，身高这种事说不准，长到一米七都有可能。

　　孙珠胜虽然不特别在意，家里父母还有哥哥都不是个子矮的，偏她一米五五到现在，这两年没长高，隐约有停止生长的迹象。

　　比较是孙珠胜最不喜欢的，尤其是班级许多男生在后面经常会开黄腔，于她而言非常的不舒服，调侃的话语、带着黄色的字眼和贼兮兮的面庞，很容易令人觉得恶心。

　　“不去在乎别人眼光和言语很困难，但你要学会怎么去反驳，一定要捍卫自己的尊严和人格，男生口嗨和思想上的龌龊是你们女生难以想象，尤其是那些肮脏污秽的聊天，你没有看见和听见，什么事儿都没有，可事情放在你身上，一定要借助老师们的力量和身份去警告他们，一个人的力量很小，一个女生没有办法抵抗一群男生。”

　　担忧的事情被董扬佑说出来，孙珠胜凝望他侧脸，认真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又不是傻子。”

　　能够和董扬佑说这些话，是没由得来的信任，是不自觉会把事情告诉他，也不会害怕讲出去人尽皆知，真正的可靠不是嘴巴上说，是行动上让人看见。

　　“给言言买冰红茶，她最喜欢的。”孙珠胜在买单前又拿了一瓶，钱自然还是董扬佑付，不过这一回和之前不一样，换了个钱包，是深棕色，右侧是张照片。

　　孙珠胜知道董扬佑家里的事情，两个人初一那年上学期没有多余的接触，如果不是凑巧可能两个人都没有联系，只会是同班同学这个称呼，到现在两个人互称为朋友。

　　像极两个碰到困难的人晕头转向，然后走在一条路上互相取暖，慢慢等待清晨的到来。

　　“掉了。”孙珠胜弯腰捡起来红色带子，上面的回旋针松垮，走到董扬佑旁边捏着他衣服一侧，麻利地穿进去又扣好。

　　董扬佑低头看着矮小的她，黑发在阳光下是棕色，不像别人染发才能有这种效果，李言每次提到都是非常羡慕。

　　孙珠胜仰头笑了笑，“行了，这下应该牢靠些，不会掉。”

　　快跑的回去，孙珠胜是没有什么重的工作，可董扬佑不同，担当讲解员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每一场中间的休息时间只有半小时，除去吃饭时间要等到场馆所有参观者离开，他们这些志愿者才能走，而回去的路程就要坐接近两个小时的城际公交车。

　　“我请你吃饭吧，知道市区有一家菜饭馆很好吃，离公交站只有几步路。”孙珠胜发出邀请，才五点钟，回到家七点，作业都写完，对她来说一身轻，而她给自己的目标就是现阶段先适应高中生活，不想有太大的压力，怕想得多做得少，最后什么都没有。

　　菜饭是孙珠胜的最爱，她虽然不挑食，可最好吃的菜饭是爷爷小时候带她到市里吃的这家，不管什么时候来人都很多，苍蝇小馆很亲切。

　　“呀，这回你爷爷没跟着过来？”老板娘看见孙珠胜欢快地揽着她肩膀，从开这家店到现在二十年，要说这么多客人，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孙珠胜，因为每次都和她爷爷过来，从一两岁放在木筐子里背到后面，到会走路脚踮起来走路，再到读书到高中，她长大了，她们在慢慢变老。

　　而小店后面就是一座还在建设的高楼，是新建的政府高楼，孙珠胜爷爷就在这里打工，预期两年竣工，而老人干完这一次就回村里继续做小本生意，不再来回跑。

　　“他工地还没结束，这两天说包工的给他们准备住的地方，不要从县里到市里跑。”孙珠胜笑着解释，L市很大，三区九县，但每个县到市区的距离又很远，基本上都在一个小时以上的车程。

　　老板娘知道她要点什么，不过在写字的时候停顿了，“这个男孩儿吃什么？是你家亲戚？”

　　孙珠胜不遮掩道：“朋友，他和我一样是中份的炒饭，都加一个鸡腿，一个不要辣椒。”

　　不要辣的是给董扬佑，S市基本上都是浓油赤酱偏甜，像L市这里可以说是吃辣的比较多，而加一份鸡腿，单纯是孙珠胜喜欢吃，以前家里吃得少，长大后就带着报复心。

　　好在节假日大家都外出旅游，小饭馆人不算多，在角落找了个两人桌坐下，孙珠胜拿纸巾擦桌子上的油渍，其实每个客人走都会擦，但店铺是夫妻俩打理，忙的时候顾不着东西南北，抹布洗的快但也不干净，只是操作台放碗筷、电饭锅那一块，始终干净得亮锃锃。

　　“卤鸡腿真的很好吃，你相信我，阿姨她们菜饭不是在电饭锅里蒸的，还会拿出来翻炒，口味不一样。”

　　“很小就来这里，以前爷爷车上带着黄瓜，把我放到框子里背在后面，每周都要到市里，每次都吃这家饭，便宜还好吃，不过你可能不喜欢，尝试一下就行，不勉强，反正我食量大。”孙珠胜笑道，手上擦桌子上的纸巾满是水，右侧墙壁上的红色塑料板写着价格，很便宜，已经不会让董扬佑惊讶。

　　来到L市偏远地区，深切知道物价的差距，一百块钱在S市两顿快餐就没有了，但在这里可以试吃十几顿饭，四元一份的菜饭和三块钱的一个鸡腿，还会送一碗汤，这个价格是S市不会有的。

　　董扬佑跟在孙珠胜后面吃了那么多东西，就没有不好的，口味逐渐朝她靠拢，根本不会有不适应，反而吃的很香，从开始会拉肚子到现在百毒不入。

　　没几分钟两大两小的盘子放到桌子上，香到孙珠胜不拿筷子，直接勺子挖，“放点醋香一些。”

　　董扬佑按照她的话，倒了点醋拌匀，香味一下子刺激出来，吃了一口，仔细尝后没觉得有什么好吃的，和平常家里炒的差不多，可他明白这是情怀。

　　“多吃点，回去到村口跑步。”董扬佑一句话让孙珠胜脸上的笑消失，体育是她的弱项，虽然中考八百米成绩还不错，算得上中规中矩，可一个暑假懒到她现在连平时的跑操都不情愿，主要也是坐的时间久变懒。

　　孙珠胜默默地叹气，国庆后除了月考还有体育考试，量身高、体重、肺活量、柔韧性，这些从小学到高中都是逃不掉的。

　　孙珠胜左手握拳自己打气，“没事儿，我应该可以压时间过，肯定不会跑到四分钟。”

　　虽然孙珠胜体育不好，但正常测验过关不是问题，或许上天眷顾她，每次都能拿到合格，好在L市中高考并不看体育成绩，这也让许多人松了口气。

　　“四分钟？还是三分半。”带着警告和略微挑衅的语气，让孙珠胜不说话，她能够中考前体育过关，是因为董扬佑天天带着她在村庄大路跑步，一次就是跑一小时，累到她有几次都喘不过气，却是真的帮助到她。

　　孙珠胜尝试着和他讨价还价，“三分四十五，我冲刺不行，只有最前面一段路程跑得快。”

　　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孙珠胜永远都是前半程，后面就垮下来，耐力对她是最难熬的。

　　董扬佑当听不见，算得上对她严格要求，可到时候还是会松口，就孙珠胜那像一只小狗狗的眼睛，很容易令人心软答应，可谓百试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