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浮生》精分雨路

29、合作

　　在安安份份后被说是再次残害同门的桧风对于这些摆出正义面孔的人没多大兴趣，他只是下意识地看向有曜。

　　有曜也看着他，但没什么反应。
　　没有表现出厌恶，也没有表现出关心。

　　有曜依旧等桧风出来，然后送他回去。

　　“那不是我做的。”
　　桧风在有曜离开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桧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有曜了，而有曜已经很久没有和桧风说话了。

　　“我知道”
　　有曜看了桧风一眼，转身离开
　　“你好好养伤”

　　“······”
　　桧风看着有曜离开，手指越攥越紧，任由短而平滑的指甲抠进掌心，不肯松开。

　　他的心中翻涌着情绪，那一定只是属于「他」的情绪。

　　这一次的栽赃，是第一次，但桧风知道，这并不会是最后一次

　　桧风看那些人不顺眼，而那些人，怕是也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

　　果然，想法很快就被验证了······

　　第一次，人们会惊讶，转而深思。
　　第二次，人们会淡定许多，而后，更加怀疑。
　　第三次，人们已有断论，并且，他们坚信自己的断论······

　　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怀疑变成相信，相信成为坚信。

　　有些事儿，说多了，人们便把它当真了

　　桧风知道那是假的，也不在乎别人信不信。
　　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意料之中。

　　但每一次，桧风还是会下意识看向有曜。

　　一次两次三次，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好在，那些人也没让桧风失望，终于出现了。

　　桧风独自一人，身处囚室，接受刑罚，有曜不曾过问。

　　“还真是越来越按耐不住了。”
　　逍遥叼着凤仙花花梗，淡淡地开口。

　　自从乌山峰主，赤山峰主相继身陨，他们的徒弟继任峰主之位后，心思渐渐暴露。
　　而这一次青山峰主身殒，他们的动作更是明显得懒得掩饰了。

　　“他们在等师父······”
　　有曜不想同门内斗，可是，他不想并不代表不会发生。

　　现在，掌门的身体熬不了多久，那几位新峰主越来越耐不住了，而剩下的两位老峰主本就是君离的反对派，自是暗自观望，袖手旁观。

　　“他们是在拿桧风试手，想看看我们这边的态度，同时，也是想看看桧风的态度。“
　　尔思皱了皱眉，开口道
　　“我还是没办法信任桧风，自从那次灵器任务结束，他更可疑了。”

　　因着有曜与桧风的关系，有曜若是一直护着，那就是以权谋私了。
　　不出意外，那些给桧风制造麻烦的家伙一定会趁机拉拢桧风，顺便回踩有曜。

　　这个时候，桧风的意向很重要。

　　有曜信任桧风，觉得会站在自己这边，但是，尔思没办法那么信任桧风。

　　“······桧风他不会做出背叛这种事。”
　　有曜闭了闭眼。
　　他越来越看不懂桧风的想法了，甚至，他感觉他的想法越来越危险。
　　有曜不愿去怀疑桧风。

　　“有曜，你难道······”
　　尔思看出有曜偏心桧风，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逍遥按住手。

　　“你好好想想吧。”
　　逍遥看着用手撑着额角，显出疲态的有曜，开口道
　　“我们先出去。”
　　说罢，他拉着尔思走出房间，让有曜一个人静静。

　　待走出一段距离，逍遥这才放开手，转身打量着尔思。

　　“你这次表现得也太明显了。”

　　“······”
　　尔思没有反驳。

　　一阵冷风吹过，穿堂而过的风似是让他冷静了些，他吐出一口气，缓缓道
　　“这次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你也知道有曜重情谊，尤其是桧风待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他做不到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去怀疑。”
　　逍遥随意地倚靠着石柱，视线集中在尔思身上
　　“倒是你，这次如此直白地表达不喜······”

　　“剑灵在影响你？”
　　逍遥盯着尔思，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
　　尔思一时语塞。

　　上等兵器皆有灵，只是，被驯化后的器灵是以更为强大的助力存在，只会发挥兵器最大作用。
　　但也有个别例外，自邪念中苏醒的邪灵类似鬼祟的存在，能够影响，甚至操控兵器持有者，那种是失败的兵器，可若驯化成功，便能成为至上灵器。

　　“我不知道。”
　　尔思只能说出这样的实话。

　　“尔思，操之过急反而会被弃心得逞。”
　　逍遥拍了拍尔思的肩膀，开口道
　　“若是真的被影响了，那就请师父在剑上多加一道束缚。”

　　“嗯”
　　尔思垂眸。

　　桧风受罚时，有曜没有出现过，反而是那些一直敌对着的峰主长老，来他这儿透露了不少消息。

　　他们让桧风看清局势，让桧风聪明一点，学会变通，识时务者为俊杰，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他们告诉桧风，他受的这些折磨，都是身为代理掌门的有曜亲口下达的命令。

　　他们告诉桧风，他不可能等来有曜，因为他现在已经是耻辱了，有曜以他为耻。

　　他们告诉桧风，有曜不会再与他有牵连了，有曜是要继承掌门之位的人，是不允许有污点存在的。

　　桧风安静地听着，一直沉默，没有表态······

　　他们说，现任掌门活不久了，而掌门之位究竟谁能坐上去，那可说不准。

　　他们说，有曜不敢轻易动他们，因为那会是两败俱伤的场面。

　　他们说，有曜心慈手软，根基不稳，就算是掌门指定的继承人，那也不会有多少人信服。

　　他们说，跟着桧风，不会有结果，也不会有未来······

　　很直白的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

　　有的人被踩进泥里，有的人被捧上了天。明明都是人，差别却这样大，因为他们是不同的人，因为权势这个东西将人分为了三六九等。
　　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变得明显，明显得如同难以逾越的沟壑。
　　所以，也不难明白人们为什么那样执着，那样渴求着权利。

　　后来，桧风被放了出来，但是，他对有曜的态度，明显冷漠了不少。
　　而有曜对桧风也是不闻不问，形同陌路。

　　这样的发展，对立派喜闻乐见。

　　在桧风恢复记忆后，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死对他毫无防备的有曜，可是，他杀不死他，因为每一次，他的身体都没办法听指挥，他的身体里存在另一种力量在阻止他。

　　桧风厌恶这种阻力。

　　桧风知道自己的恨意，与此同时，他也深刻地意识到了身体里那个蠢货的爱意。

　　桧风在去找魔修合作之前，他的身体不听指挥，不让他去。
　　又一次作对，又一次压抑，又一次干涉，够了，他受够那个蠢货了—

　　桧风与身体里的阻力厮杀，他绝不允许被忤逆，他够狠，他不惜以精神崩溃为代价也要彻底杀死身体里的阻力。

　　后来，他重创了「他」，虽然现在还没让有曜坐上掌门之位，但「他」现在虚弱得和消失了没什么区别。

　　没了来自本身的阻力，桧风很快就去找魔君无宴合作。

　　桧风去了魔界，站到了魔修无宴面前

　　无宴知道桧风是云顶门的人，而桧风还有着被这个人圈养的记忆。

　　魔界让他有一种熟悉感，他厌恶这里。
　　也正是在厌恶曾经的经历时，他一个想到的，是有曜。
　　他忽然发现，自己贪婪的不仅仅是义父的气息，义父的温度，他最最贪婪的······是义父这个人，是义父整个人……

　　晃神不过一刹那。

　　魔修显然不欢迎灵修，而被桧风用药放倒一片手下后，无宴倒是对桧风有了兴趣，愿意听他说说这场交易。

　　桧风知道无宴的野心，无宴一直想要攻下云顶门，他可以帮无宴。

　　他会告诉无宴行事的时机，而最后的成果如何，那就要看无宴自己的努力了。

　　“这么听来，你倒是一门心思地为本君考虑”
　　无宴看着对面的灵修，年纪也不大，心思倒是挺多。

　　“在下不过是想借刀杀人罢了”
　　桧风带着笑容，语气诚恳。

　　“你倒是会利用，不怕到时候引火烧身？”
　　无宴嗤笑一声，眯了眯眼。
　　他们这些灵修，倒是格外地喜欢窝里斗。

　　“在下倒是听过不少浴火重生的故事。”
　　桧风笑容不变。

　　想要做成一件事，代价，是不可避免的
　　而桧风，为了达到目的，不会在乎代价。
　　他什么都不在乎，他什么都不怕，所以，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是有几分胆色，可惜，本君没什么兴趣陪小娃娃玩过家家。”
　　无宴倒是欣赏对方的狠劲儿，可惜，他不可能信任灵修，更懒得去参与那些名门正派里的互相残杀。

　　“这次本君心情好，滚吧。”
　　无宴摆了摆手，难得好心情地放过在他的地盘放倒人的灵修。

　　“如果我说，我知道怎样利用那个孩子去御兽，那，这个合作还能成吗？”
　　少年脸上带笑，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泛着幽幽冷光，像极了藏身黑暗中等待捕食的毒蛇。

　　“你在找死？”
　　无宴收住了脸上的轻视，周身的威压一凛，气氛骤然压抑。

　　无宴确实一直在寻找御兽之道，当初有成功过，只是后来那成功的药引没了。

　　“魔君言重了，在下是在投诚。”
　　少年开口道
　　“魔君不妨试试将那偷食的巨蟒喂给那个孩子，说不定会养成新的药引。”

　　“······”
　　无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桧风。

　　“如是有效果，魔君可以好好考虑我们的合作。”
　　桧风不紧不慢道
　　“倘若运气好，没准还能摸索出不需要借助药引也能御兽的方法。”

　　“呵，不愧是正派人士，话术一套一套。”
　　无宴对于合作没有任何表示，反倒是嘲讽意味明显。
　　“可再能说，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话虽这么说，但无宴并没有动手。

　　“在下来此，是诚心寻求合作，所以不得不多说些。”
　　桧风看着无宴，笑容不减道
　　“魔君若是暂时信不过在下的诚心合作，不妨交给时间裁定，看看在下说的方法是否有效。”

　　“若是无效，本君直接去云顶门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无宴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魔君可能没有那个机会。”
　　桧风笑。

　　“啧，滚吧，光明磊落的正派修士”
　　无宴轻嗤一声，语气颇为嘲讽。

　　“在下告辞，静候佳音。”
　　桧风拱了拱手，自若告辞。

　　无宴的态度让桧风知道，他的等待不会白费。

　　果然，他等来了计划中的合作对象。

　　现在，就是等待时机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