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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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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戌时,然而刑部大部分的衙房内依旧灯火通明。拜宁有涛一案所赐,整个刑部已然不知沐休为何物,加班加点的熬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然而仍有不少案件的细节有待一一核实。
此刻侍郎李修言拿着一叠的结案卷宗来到尚书冯道远的衙房
“大人,”李修言进门唤了一声。
冯道远抬头见是李修言,放下手头的卷宗笑道,“修言呐,这么晚了还没走?快进来。”
李修言走近将手中的卷宗放到桌子上,“大人,这些是关于户部牵涉到宁有涛一案的所有人员的结案卷宗,还请大人过目。”
冯道远站起来,边引着李修言往茶几边走边道,“让人送过来就好了,你还自己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李修言笑了笑,随手抽出其中一份卷宗,随冯道远一起坐下后才说道,“什么都瞒不过大人。”然后接过冯道远递过来的茶杯,“多谢大人。”
待二人喝过茶后才抬眼看了看门口处,见无人才将手中的卷宗递给冯道远,然后道,“大人,这是周舒的一案的卷宗,其中所涉及数目金额已同其他案犯核对过口供,应该不会错。”
冯道远翻开卷宗看了一眼,听李修言这样说,敏锐的捕捉到了其话中重点,抬头看向李修言,神情中似带询问,“应该?”
李修言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除了周舒以外,库房的其余人员所供的数字相差不大,只有周舒的供词同他们出入较大,并且从其家中搜出的账本也确与实际金额相差上十万。”
“哦?”冯道远闻言神情严肃起来,再一次打开周舒的卷宗仔细翻看起来。不多时,看过卷宗之后冯道远敛眉沉思了一会儿,对李修言道,“有没有可能是这周舒在撒谎?”
李修言无奈一笑道,“这一点,下官也着实想不明白,按理说即便周舒所供数目,也足已判处他抄家问斩的罪名,他在此事上说谎似乎意义不大。可是其余人的口供基本一致,唯独周舒对此抵死不认,下官等一时也无从分辨。”
见冯道远低头沉思不语,李修言又补充道,“此事下官等也曾有过推测,这两年承天府的雨量较之往年明显偏多,有没有可能是仓中粮食保存不当,坏损率超过正常范围,所以户部的人趁机顺水推舟想让周舒顶包?”
冯道远闻言笑了笑接着李修言的推测继续说道,“只是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周舒没有收到消息,所以口供没有完全一致?”
李修言也知此情况概率不大,干笑了一声道,“所有人下狱之后并不曾有人探视,这种情况按理出现的机会不大。”
冯道远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而后面色变得有些严肃又对李修言道,“其实还有个问题,不只关于周舒。”
李修言不解,“是何问题?”
冯道远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才慢慢道,“按现在的证据显示,这古三伙同周舒等人以次充好替换倒卖仓粮已有数年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难道户部的人就真的一直没有发现吗?”
李修言闻言神情一震,片刻后还是如实道,“这。。。。。。下官等确未曾想过。”
冯道远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桌面,“你想想,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仓郎中,区区六品官,就算掌管京畿粮储,可当真就有那个胆量不经上官,伙同他人倒换仓粮吗?即便是有宁有涛在背后撑腰,他又要如何精准的躲过户部的例巡?若是几年时间户部例巡一次都没有发现问题,那他张若仪岂不成了吃干饭的。”
李修言闻言才仔细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如此说来周舒一案看来确实疑点颇多。“看来这户部的问题,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
停了停李修言又问道,“那依大的人意思,咱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冯道远暗忖片刻才对李修言道,“既已有证词可供结案,那就该结案的先结案。”
李修言同冯道远搭档数年,一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大人的意思是,内紧外松?”
冯道远点点头,“我有种直觉,我们目前所查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户部真正的问题只怕会超出你我想像。
看冯道远的意思李修言心中已然明了,他这是对整个户部都产生了怀疑,“大人想查户部?”
虽是疑问句,语气中却是带着几分肯定。
一向以有案必查著称的冯道远此时闻言却是苦笑一声,“并无实证,只怕是难啊。”
都是混官场的,李修言自也知冯道远为何如此表现,“户部张尚书一直以为做事勤勤恳恳,洁身自好,又从不搞结党营私那一套,官声颇佳,陛下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李修言口中官声颇佳的户部尚书张若仪,下值回府之后却是褪去了素日里人前正直儒雅的样子,面色沉郁的正在书房之中听取着下人的汇报。
其实放眼六部之中,张若仪仅四十岁出头的年纪便能官居尚书足见其能力出众,在一众官员当中绝对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人物,加之其目若寒星眉似漆刷,衬着满头的乌丝,既便已过不惑之年不复当年一般的风流俊美,然而经过岁有的雕琢与沉淀,在他的身上独留下的那一股成熟的魅力,更容易让人为之倾倒。
只可惜或是官场浸淫的久了,或是什么其他原因,原本这样的一个如玉如琢之人,私底下说出的话却满是阴诡之气。
张若仪见人进来,先是微微抬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才淡淡的开口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这名心腹姓沈,名沈四海,乃是张府上外院儿管家,管着张府各地的产业,时常需要出府前去各地查看因而并不常在府中。
见张若仪问,沈四海先是微微低了一下头,然后回道,“已经办妥了,人已经送到丁大人的府上了,我亲眼看着的,一顶小轿进了门。”
张若仪不屑的哼了一声,“他倒还算是识时务。”
沈四海道,“那丁大人说了,此番能如愿进得兵部全仰仗大人,日后定当唯大人马首是瞻,待他日进京之后再行登门拜访。”
张若仪冷笑,“哼,不花钱的空口白话谁不会说。还是一定要有切实的把柄握在我们手里才好。”
沈四海点头应是,然后习惯性的看了眼屋外,又转头对着张若仪说道,“我今儿在茶楼里,隐约听到有人似是在说“逆党”之事 。”
张若仪眉心一动,“什么人?”
沈四海道,“看起来似是普通市井之人。”
张若仪若有所思,“民间已有风闻?”
沈四海点点头,“不知何处传出的风声。”
历经宁有涛一案,关于逆党一事眼下虽无定论但也已暂告一段落,如此特殊时期再查下去只怕朝堂之上党派倾轧,有心人浑水摸鱼搞得朝堂不稳,此是朝中之人皆心照不宣,这个时候若是民间传出风声,到时候楚帝若是迫于压力,搞不好会不惜一切代价查处逆党之事。
沈四海见张若仪久久没有出声,忍不住小声问道,“大人,小五他。。。。。。”
张若仪这才回过神来,先是看了沈四海一眼而后又垂下了眼眸,思索片刻道,“只要他咬死了不吐口,以眼下情况就不会有事。只不过皮肉之苦是在所难免。”
沈四海还想再说什么,张若仪又道,“你放心,他自幼生在承天府,一应身份都是经得住查的,况且他向来反应机敏,只要他熬过了这段时间,我们总能找到时间救他出来。”
沈四海只得点头应是,忧心忡忡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