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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直面灾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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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来的人员比预料之外的要多。
能驱使的不过糍粑和年糕两只代步妖兽,实在是不堪重负。
众人与其他修士扯皮想换搭飞舟不成,陆雪镜让柏斓劈了好几株巨木:“他们不给,自己造不就成了。”
燕停云苦笑:“飞舟筑法绝密,一直以来都被世家垄断不曾外传,自制属实有些困难。”
陆雪镜将头上身上的金银首饰取下来:“谁说要造那个了。”
她纤纤玉手一抬,首饰骤然发生变化,原来那并非只是饰品,而是用饰品形态伪装的工匠器具。
她随手拿起一只簪子:“看好了,正道的小娃娃们,我们魔修可不全是满脑子筋肉的蠢货。”
天边黑影越来越近,肉眼可见机关鸟飞行轨迹歪七扭八,跟被掐住了脖子的尖叫鸡一样,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又下不去。
陆雪镜站在鸟兽,手里一根牛筋缰绳拉紧。
现场材料太少时间又紧迫,她做不了太精细的活,草草拼了只机关鸟出来。横跨大陆并不容易,可如果不出幺蛾子应该是能一口气飞到魔宫的。
奈何天不遂人愿,这群人属实没有默契,一路上鸡飞狗跳,和魔物潮干了几架,硬生生将三对鸟翅给打飞两对。
最后不得不依旧用代步妖兽载着三个人飞,一人御剑,剩下陆雪镜和柏斓坐着机关鸟继续向前。
师白薇抬手挡在眼睛上方去看越来越近的一行人:“哇,好酷。”
许折英盯着那团黑影看了一会,发现抖动频率有点不太正常,忙道:“快躲开!要坠机了!”
师白薇道:“不会吧,看着飞得挺稳定的啊……”话音未落,天上飞得好好的机关鸟一阵剧烈颠簸,随即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受控制,猛地朝地上砸过来。
师白薇扭头扛起齐暄就跑,还反手把人扔小屋里跟小孩们锁一起。
许折英:?也不必这么夸张。
她抬手布了个剑阵缓冲,硕大的载具直接在阵法上撞裂,砸碎的木头屑飞得到处都是,以天女散花的方式撒了许折英一身。
陆雪镜从一堆木头块里抬起头来,她啐了两口吃进嘴里的木屑与泥灰,和柏斓相互扶持着站起来:“呸呸呸,吃了一嘴木头渣子。”扭头看见被木屑盖了顶被迫当雪人的许折英,“不好意思,一时失误。”
“无事。”她伸手拍去身上堆积的木屑,眼睛却盯着裂了一地的木块转不动了。
陆雪镜一脚踢开一块拦路的木头,反问:“怎么了?”
“灾后重建,你的机关术很有用。”
陆雪镜“哎呀”一声:“别说这个了,你得先把大麻烦干掉才有机会考虑这些啊。”
“你说得对。”许折英笑了一下,“正好天山寒池周围还有些树,那便麻烦陆道友一些事了。”
陆雪镜眼皮直跳,有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许折英一指周围:“请陆道友再多造几只机关鸟,将周围的孩童和伤患转移。真要与灾厄动手,天山寒池势必会被波及,藏在此处没有半点好处。黄沙丘附近有一道天堑沟魔物无法进入,我们在那边还有修养的道友及丹修,可以将患者送去医治。”
“可以倒是可以。”陆雪镜卷着一缕头发问,“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做?”
“将金手指与灾厄分离,再斩断它的天命,最后将之击杀。”
在陆雪镜赶工制造机关鸟时,众人将目前情况简单交流了一番。
已经确定清崖谷的丹修都被控制住,在挨个查验是否被控后,许折英稍稍松了口气。
阎萝问忍不住发问:“那梁明玉也是清崖谷弟子,她没有问题么?”
徐云中摇头:“她并不是受蛊惑之人,我到天堑沟的时候她的伤口深到几欲见骨,身上皮肉也被腐蚀得溃烂,流出来的血都是暗红的。虽看着诡异,但她本人确实不是。之后我们还一道布置了抵御魔物的结界,她能自由进出并无大碍。”
许折英更是直白:“她不是,她身上没有魔物的味道。”她于末法时代进修已久,如何辨别魔物自然也是其中必学的科目。
阎萝问稍稍安下心来,因着朱鹮的死,她对周围有人背叛一事格外敏感。
许折英一点有些老旧的地图:“灾厄现如今应该还在万魔窟里没有出来。这丫鸡贼得很,先将魔物派出来探路加扫平一定程度上的困难,等到我们力竭不支的时候它就能轻松拿下我们人头了。”
“虽不知道它是如何从外派的魔物那里获取外界信息,不过我猜,它与魔物之间应该是有专属的通讯方式的。”
师白薇不由道:“契约?”
众人都看过来。
师白薇比划道:“你们想啊,灾厄它在万魔窟里出不来时便是通过契约来夺取他人的五感来感知外界的。与它定下契约的最后都变成了一滩魔物一样的东西,所以我在想,魔物与它之间会不会也是通过契约来联系的。”
“很有可能。”段守一拿出一卷古籍,书页老旧泛黄,还有不少破损,上方的字迹却很眼熟,是许折英的字,那是她在末法时代留下的摹本。
“师尊去世前曾将这卷给我,其余的书卷都在纳戒里被戴在师妹手上,唯独这本,他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存。”段守一将书翻到某一页展示给众人看。
上方是页涂鸦和思维导图。
师白薇笑了一声:“还真是她的作风。”
许折英本人却有些尴尬,她当时随手写下的东西,哪想到后世居然在整理的时候给装订到一起了。
众人会心一笑,再度看去,却发现上方的推论令人笑不出来了。
徐云中多次轮回仍未打破现状,并非完全是技不如人,许折英在练剑之余的空隙里曾想过,据《松山云雾录》的内容与现在相比对,发生的事可谓大相径庭。
文内虽有描述“叛徒”确实存在,却一直未点名到底是谁。此外在书中,赵拾遗一直是正面的形象,反而是在徐云中开始轮回后才逐渐被划分到灾厄那边。
更奇怪的是,据徐云中口述,她每轮回一次,卧底及叛徒的人员名单及数量都会改变,因而造成当次轮回的难度必上一轮更难,她所做的一切准备也付诸东流的局面。
据徐云中口述,松山云雾录中记载的确实是她的第一世,那便证明,赵拾遗、林纸月和漱梦、紫芽等人一开始确实与灾厄没有任何干系,是在后期她为了改变命运引发的蝴蝶效应导致的。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她看着地上摊了一地的从剑君那拿过来的徐云中轮回经历简述,只觉脑海里一团乱麻理不清。
灾厄的金手指就真的那般大,大到能无事重生的地步?
她将头发挠成了鸡窝,有些颓然的放下笔。
正打算将这些纸张收起来,伸个懒腰的功夫,余光里这些纸页却突然诡异起来,个别字符极其扎眼跃入眼底。
许折英立刻坐正,脑海中灵光一现,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再度拿起笔,取来一张空白的纸,就着灵感一口气将它全写下来。
那张涂鸦便成了众人如今看到的这张。
众人沉默良久,师白薇方才开口:“你是怀疑,灾厄在云中重生的同时也跟着重生了?”
“很有这个可能。”许折英点出时间线,“回顾一下我们这一轮回经历的。”
“虽有些出入,但大体都是对得上的。去幽兰大山的事情提前发生了,但荀戬还是带着魔音鸟赶来,我猜想他过来的目的未必是抓人,而是下蛊,抓走白薇全然是计划之外的事情。至于下蛊为什么要他来,正道内的叛徒不可以吗?可能有两个原因。一、蛊虫由荀戬交由青棠大面积饲养,正道无法直接接触;二、虽同为灾厄做事,可人与人之间并不平等,他们看起来是同级,实际上却有高低贵贱之分,荀戬恰好在底层,所以他拼了命地想往上爬,蛊虫是他上位的底牌,他不会轻易给其他人。”
“第二点,我们调虎离山想探查清楚贝铭死因的时候,好巧不巧,朱鹮长老被引来,'林纸月'要将你们一网打尽。如果从它是听从赵拾遗的吩咐在做事来看,那一切都好办了。赵拾遗能藏得这么深,想必在卧底里他的地位都非常高,高到能派好不容易打入内部的'林纸月'去以命换命。如果不是云中在轮回中揭发过赵拾遗叛变的可能,我又从张师叔那二度确认,这老小子想必现在还在逍遥自在。”
“第三点自不用说,前线中蛊战力尽失,后又有结界祸乱,灾厄在比对云中经历过的上一世一步步按照计划打算赶尽杀绝,只不过它没想到的是,我们的存在打破了它的计划。于是万魔窟的结界被提前打开了。”
“它有神志,可心里那点小算盘全是小人心思。这么早就让魔物潮泛滥应该超出了它的计划了。”
许折英笑得有些讽刺:“首次经历轮回的我和白薇还没被干掉,甚至还直接杀到了魔宫,它就已经坐不住要亮底牌了。怕不是知道如果这次输了,就再没有轮回的可能性了。”
“所以为了除掉我们这些障碍,它会不再龟缩在他人身后,会亲自前来应战。”
魔宫骤然一阵炸响,天顿时黑了半边,汹涌的魔气滔滔不绝从洞口溢出。
它庞大的身躯挣扎着从洞口里出来,大地随着它的每一次动作颤抖,仿佛鼓点,又仿佛心跳。
众人忍不住屏气凝神,看着那怪物的身躯化为丝线整齐有序的从窄小的洞口里钻出来,在外部编织成高耸入云的灾厄本体。
灾厄头部扭动,将脸部对准了天山寒池。漆黑还冒着黑气的面容上突然冒出两颗如血红的太阳似的眼睛。
它已经发现它的敌人在哪了。
陆雪镜抖个不停:“怎么办?”虽然想过敌人很强大他们必须要赢,但对方真出现的时候,她依旧忍不住感到绝望。
那是碾压性的差距。
“机关鸟够用吗?你们带着伤员和小孩先走。”许折英看了一眼手中的柳条,打算再凝一道剑气,被段守一拦下。
对方递给她一柄和三尺寒相似的二尺细剑:“这是师尊特地为你打的,他临走前特地委托我转交给你。”
许折英有些许恍神,她接过剑,剑身剔透如琉璃,比她炼的那柄稍重些,却也更为锋利和强悍。
机关鸟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人,陆雪镜咬紧牙关拼劲全力操控着二十来只机关鸟朝着魔域边境逃去,后方的灾厄还伸出了一条线般的触手要将鸟与人全部碾碎,被许折英骤然挥出的剑气斩断。
“好剑。”她道。
师白薇问:“取好名了吗?”
“取好了。”她挽了一个剑花,“便叫它——戮恶!”
她抬手起势,做好出剑准备。
徐云中笑着执剑:“那便,一同戮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