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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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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远处有钟声敲响,庄严而又肃穆。翎兰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绣着铃兰花样的床幔,微微侧头,她正躺在一间布置华贵的房间里,身下的大床是由千年以上的华楠木整雕而成,丝丝灵气从中汇出,一缕一缕滋养着床上之人的灵体。
这是哪儿?
翎兰有些茫然,可下一秒,脸上突然就没了血色,她翻身坐起来,双手无章法地摸过自己全身,身体剧烈颤抖。
怎么回事?她的身体不是被皓穹天的护阵剑气撕碎了吗?她不是被墨沂川那个狗东西推入阵法,魂飞魄散了吗?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她的肉身完好,就连灵魂都是完整的?
是谁救了她?是谁找来这张华楠木床?
墨沂川……墨沂川这个混蛋又在什么地方!
翎兰的喘息声变得浓重起来,她的眼睛变得赤红,五指往里一抓,灵力在掌心暴涨,朝着大门的方向一掌挥出!
“墨沂川!你这个王八蛋!给老娘滚出来!”
大门哐的一声,四分五裂。然而翎兰的情绪并未因此得到纾解,满心的恨意和怒意交缠在一起,让她恨不得把墨沂川撕成两半!
妈的,妈的!要是让她见到墨沂川,她保证要杀了这个王八蛋!
不,杀了远远不够,她要折磨他的肉.体,囚禁他的灵魂,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一百年!她陪了墨沂川一百年!别说夫妻了,哪怕是养只蟑螂也有感情了吧!
可墨沂川呢?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到剑阵送死!
“墨沂川,滚出来!”
翎兰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她双手握拳,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情绪过于激动,她的识海剧烈翻腾起来,宛如暴风雨来临。
见此,一直埋在她体内装死的旺旺再也不敢死了,立刻现身劝道:“翎兰,冷静!冷静啊!”
“冷静你大爷!”翎兰一脚把床边的矮几踹翻,声嘶力竭,“什么破任务,老娘不干了!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滔天的恨意吓住了旺旺,他的声音不免小了许多,问道:“不、不至于吧,反正你本来也准备为了救他而死,结果不是一样吗?”
“那是一回事吗!”翎兰大吼大叫,“我主动送死,和他送我去死,这是一回事吗!”
真是太可笑了,枉费她还一心布局,以为奉献生命可以感动墨沂川,可结果呢?
那家伙把自己推进剑阵的动作真是干净利落啊,打蚊子也没这么利索吧!
关键是就算这样了,攻略任务还特么失败了!
还!
失败了!
回想自己这一百年的付出,和最后落得的结局,翎兰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自嘲地笑了笑,这笑容看得旺旺主机发毛。
“翎兰啊。”旺旺劝道,“你别生气了,你现在的修为只是练气,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杀意的!快快平静下来,不然识海受损,以后便再也不能修炼了!”
“修什么炼!”翎兰下意识顶嘴,“任务都失败了,我再也不能回去了,就算登仙了又如何……”
说着说着,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连忙问道:“你说什么?练气?我被墨沂川这一推,推回练气期了?”
漫漫修途何其艰难,多少人到白发苍苍也参不透道心,多少人耗尽了阳寿也等不到突破。从练气到渡劫,期间多少艰辛只有翎兰自己知道,若是被墨沂川这一推直接推回了出厂设置,那真是把他剁碎了喂狗都不解恨!
好不容易平复一些的识海又掀起巨浪,旺旺赶在自己被淹没的前一秒大叫道:“不是不是!你不是从渡劫回了练气,你现在就是练气期!”
他顿了顿,说道:“简单来说,你,重生了,回到了剧情刚刚开始,还在旭丹峰的时候。”
重、生?
翎兰登时愣在原地,震惊之余才发现,这周围的陈设分明是她100年前的闺房,这华楠木大床,还是她爹亲自给她寻来的呢。
“为什么……”
不是说,如果没有完成攻略任务就会魂飞魄散吗,为什么会重生?
旺旺语气复杂:“我怎么知道——大概是你死后,墨沂川修复了结界,跟着一起跳了剑阵殉情死了吧——”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结局!
旺旺十分不满:“既然男主都死了,那一切都没了意义,所以世界判定一切重来了。”
一切重来……
也就是说!
翎兰眼睛一亮,刚刚还翻滚着黑浪的识海一瞬间风平浪静,阳光明媚,甚至还有几只海鸥从海平面滑过。
旺旺还在叨叨:“……虽然失败了,但99%的攻略显然还是很有效果的。这次咱们有了经验,就按照上一世的剧情那样加把劲,争取在魔界攻入之前完成下一个百年目标——你笑什么笑?”
“我笑老天有眼!”
翎兰叉腰狂笑:“哈哈哈!现在的我虽然只是渣渣练气,但现在的墨沂川还是个凡人啊!”
“想必是老天爷都看不惯墨沂川那个人渣,所以给我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
“墨沂川,死渣男,他死定了!”
***
旭丹峰位于圣天大陆的西边,不算什么大门派,可在灵气匮乏的西陆大地,也算是能够排的上号的修仙宗门了。
本月是旭丹峰收徒的日子,这一个月内,山门会向凡间打开,凡是7-14岁之间的少年少女皆可登山,若能在月底前踏入山门,便能得到修道的机缘。
峰主会在这其中挑选五名有资质的孩子收入门内,就算没被选上也无妨,旭丹峰也会送上一颗中品灵药作为补偿。
要知道旭丹峰最出名的就是炼丹,普通凡人但凡能够得到一颗下品灵丹也能延年益寿了,若是中品以上,医死人药白骨,也未必没可能。
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不少人登山,寻仙问药。
半山腰上,迷障重重。三三两两的小人跟蚂蚁一样混在迷雾之中。有人道心不稳,被迷障幻境迷惑跌下石阶;有人身体太差,无法攀登这陡峭高耸的悬崖;还有人则是为了争夺名额有限的拜师资格,与同行之人大打出手。
“站住——”
一个小胖子斜着眼睛打量一旁的布衣少年,邪里邪气问道:“你生的这般貌美,定然是个姑娘家,又为何要打扮成少年模样呀?”
此话一出,胖子身边的五六个小伙伴俱都哄笑起来。那布衣少年并不理会,只是略微低头,加快脚步往前走。
那胖子给了同伙一个眼色,几人快跑几步,将那少年围在中间。
“寻仙修道,最重要的是要面对自己的本心。”胖子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你既然是个女孩子,就该正视这一点。来,咱们兄弟几个帮你把这碍事的衣服脱了,露出‘真我’给大伙开开眼!”
几人一哄而上,你抬胳膊我抬腿。纵是那少年有些力气和招式,但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被人按到地上,双手双脚被压住,那胖子骑在他腰上往下扯裤子。
云端上,翎兰坐在灵舟里看得津津有味。
“差点瓜子。”她咂咂嘴:“这胖子怎么回事,白长一身肉了,墨沂川又不是过年的猪,怎么就按不住呢!”
旺旺也看到了下面,他敬爱的男主大人快要清白不保了!
“你快下去救他啊!”旺旺崩溃大喊,“你老公的裤子要被人扒了!”
“嘘。”翎兰温温柔柔地说道:“胡说什么呢,我现在还是个筑基期的少女,哪来的老公。”
不要脸!上辈子都活了100岁的老妖怪了!还少女呢!
旺不知所措,只好焦急地看向下方男主。好在墨沂川给力,他使了个巧劲踢开了压在身上的人,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一头撞倒那小胖子。
“哎哟!”
小胖子哀嚎一声,捂着额头大叫道:“抓住他!抓住他!这小子开了灵智,若是登上山门,定会占据一个弟子名额的!”
一言出,不仅是刚刚围攻的那几个人,就连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其他登山者都起了心思。
是啊,旭丹峰每年只收五个弟子,多一个人竞争,自己不就少了一个机会吗!
眼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越来越多,少年墨沂川也慌了。他小声求道:“你们放心,我此次登山只为求药,绝不会参与弟子之选。”
“胡说!”一个黝黑的少年大声反驳,“求药只有一颗,若是能够当上旭丹峰的弟子,便能够自己炼药了!你说你不参与弟子之选,是把我们当傻子呢!”
“是啊是啊!”
所有人都认同这个观念,再看向墨沂川的眼神也都带了些杀意。那黝黑少年一马当先,率先扑向墨沂川,有他打头阵,余下二十多个人也纷纷展开围攻,势必要将这个竞争对手赶下山去。
未来的墨宗主、墨剑仙,此刻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凡人而已,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被人打断了双腿,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
断了腿,自然就不能再登山了。
众人大笑,呼朋唤友继续往山上走去,而在众人身后,那黝黑少年却留了下来。
等到人群全部离去后,黝黑少年在墨沂川身边蹲下,右手轻轻摸过他双腿的断处。
“他要干什么呢?”翎兰问道。
上辈子她领了任务,就急急忙忙催动灵舟下来救墨沂川了,所以并未遇见过他这般凄惨模样,如今看到了后续,不免有些好奇。
旺有气无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救男主,这个世界就要崩了。”
“崩了就崩了呗。”翎兰满不在乎,“崩了之前能够看到墨沂川被人打死,我也算是含笑九泉了。”
可我会死不瞑目啊!
旺悲催道:“无论如何,男主上辈子也给你殉情了,他不过是为了苍生大义,不得不将你献祭,你又何必——”
话音未落,翎兰唰的一下变了脸色。
“殉情?怎么,就因为他跟我一起死了,我就该感谢他?从此再像个舔狗一样,追着他跑一百年?”
旺小声嚅嗫:“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苍生大义,呵呵。”翎兰冷笑两声,“你也说了,墨宗主何其伟大,为了守护天下苍生,苦压修为不敢飞升,甚至献出妻子的性命——”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微红,声音也颤抖起来:“你知道吗,别说重生一次,就算再给我一千年,一万年,我也不可能攻略墨沂川的。”
旺问道:“为什么?上一世你就攻略了99%,如果不是死的那么快,也许可以等到进度100%的。”
翎兰摇摇头。
她看着云端下,那黝黑少年站起身,抓着墨沂川的断腿,把他拖到悬崖边上,作势要丢下去。
“剑道无情。墨沂川对我的感情根本不是爱,而是长久以来的习惯。”
少年墨沂川死死抓住悬崖边的枯枝,荆棘划破他的双手,就算鲜血淋漓也不敢松开。
“他习惯了我的陪伴,习惯我会为他奉献一切。攻略进度99%,是他对我的全部,他心中100%所想的,是这天下苍生。”
黝黑少年见推不动,干脆一脚狠狠踩在墨沂川手背上,来回碾压。
“所以,算了吧。”
翎兰渐渐平复了呼吸,她眼睁睁看着墨沂川手骨粉碎,抓不住枯枝,最终跌落悬崖。
“算了吧。”翎兰终于笑了起来,她闭上双眼,等待着世界崩塌,等待一切烟消云散。
“上一个一百年真是太累了,我宁愿死,也绝不当墨沂川的娇妻舔狗了。”
……
……
一人一机同时沉默,安安静静等待许久,久到翎兰在心里默默唱完了一首《一直很安静》。
她唰的睁开眼,刚刚还宁静祥和的脸色再次变得乌云密布。
“怎么回事!”她伸出脑袋,探着头往灵舟下面看,“世界怎么还没崩?”
旺旺不敢幸灾乐祸,他哆哆嗦嗦回答:“可、可能是男主命大,还没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