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手记》精分雨路

36、傀儡师赤月

　　在浮生成为云顶门掌门的最初那段时间里，云顶门一直是饱受争议的，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太年轻了。
　　这是一个很可笑，却被很多人认同的理由。

　　在云顶门成为天下第一仙门之前，这个位置一直是元策宗坐着的。
　　仙门百家表率的位置是通过多方面比较所得，也就仙门宗派间的实力比较。从接到的任务的完成度，难度，到掌门，长老，弟子们的实力，都会是比较的内容。

　　当云顶门第一次在全方面超越元策宗，独占鳌头时，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承认云顶门的位置，然而，云顶门拿出的成绩又足够有说服力，最后，出现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云顶门得到认同的契机。

　　元策宗赤月是元策宗宗主的得意徒弟，也是元策宗宗主的宝贝女儿。
　　她是一位很有天赋的御兽师，是一个天才，一个从来不满足于当前的上进的天才。
　　她一直在精进自己的灵术，她操控术愈发出众。

　　最初，赤月是将战死的兽类拼组修复，做成傀儡，重复利用。
　　后来，她又试着将兽类的骨架组装成小巧的人型，再后来，她将死去的人收集起来，制成了更为灵活的傀儡。

　　技艺需要不断磨练才能变得更为精湛，而上进的术士对于技艺的追求高于一切。

　　在一次任务后，赤月在初城发现了两具没了生息但又比较新鲜的人体。
　　于是，她第一次用了新的材料来做自己的傀儡。

　　那是一次格外难忘的经历，赤月的傀儡很成功，比她预料的还要成功。

　　但是，这第一次的人骨傀儡也存在着明显的缺点。
　　那是一对双生傀儡，主要的战斗力是男性，而另一位女性毫无作用，只是累赘。
　　赤月无数次地想把这个弱点抹杀，可是每一次都被男性傀儡阻止，傀儡违背傀儡师的意愿，这是从未有过的。可是，眼前的傀儡却做到了，只要她能保护好初代傀儡的弱点，这个傀儡的杀伤力，无与伦比，这让赤月又爱又恨。

　　尝到甜头的赤月不愿放弃这个存在明显缺点的双生傀儡，但是她想创造出完美的，没有弱点傀儡，于是，她开始将没了生息的人体作为组装的原材料，不断精进自己的傀儡术。
　　可是，不管是后来试了多少次，赤月都没办法做得像第一次那样成功的攻击型傀儡。

　　无数次失败之后，赤月认真反思总结，或许，是因为普通人的身体过于脆弱了，或许，她可以尝试灵修。
　　于是，赤月第一次偷偷地将同伴的身体制成傀儡，效果没让她太失望，虽然还是比不上那个双生傀儡，但是比起普通人傀儡，好很多。
　　这让赤月有了新的方向，她自信，只要给她足够多的材料，她就能制造出超越初代的真正完美的傀儡。

　　傀儡术本就是被光明正道不齿的，更别说还是在人身上做实验。所以，赤月的傀儡术一直是在暗地里研究的，她不能被别人发现。

　　外人一开始只觉得赤月的御兽术越来越精湛，后来才看出端倪。那已经是傀儡术了，她的傀儡，真实得令人害怕。
　　再后来，赤月的傀儡被人认了出来，原来，她那个双生傀儡中的男性是曾经的暮月君主。

　　这时，人们才知道，原来那不是傀儡，原来那是真人。
　　到最后，这位走火入魔的傀儡师甚至将自己也做成了傀儡，自由操控，登峰造极。

　　然而，傀儡术是没人瞧得上的，操纵之术，巫蛊之毒，向来不被正道修士待见。
　　而且，这个自甘堕落的灵修为了追求她的傀儡术，残害了不少无辜人。

　　这位天之骄子，少年天才，残害同门，离经叛道，作为当时的“天下第一仙宗”，元策宗宗主秉公执法，不徇私情，对这仙门败类直接下了绝杀令，傀儡师赤月成了所有灵修的捉拿对象。

　　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一个可以向所有人展示云顶门能力的机会，云顶门必须要抓到那个仙门败类，他们必须要比别人更快地抓住这个仙门败类。

　　云顶门不可能将全部可用的人都用去解决那个麻烦，所以在人选的问题上，有了争议。

　　浮生是决定和稼穑，曲直一同前去，将从革，梦梦，润夏还有炎尚留在云顶门。
　　但是，这个提议遭到了梦梦的反对。

　　稼穑的战斗力不算强，但他有能力自保，他医术很有用，他是一个很好的后方支持。
　　而曲直，他的御兽能力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正好可以对付赤月的傀儡。

　　浮生留下从革，是因为他不在时，只有从革能代理掌门的位置。
　　而留下润夏与炎尚，是因为他们一直都是作为支持云顶门战斗力的存在，就像是一柄长矛，能攻击得强而有力，也能守护的坚不可摧。

　　云顶门才是他们的根本，他们需要去争那个头衔，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要为其倾尽所有。
　　所以梦梦反对浮生的提议，因为浮生是云顶门的掌门，他不可能取冒任何风险。

　　浮生与从革都不能去，梦梦提出了新的人选，她，炎尚，还有曲直。

　　这一次的任务对象和以往都不同，未知实在是太多，那并不是压倒性的战斗力能解决的，他们将要面对的不是鬼怪魔修，而是傀儡，更何况，并不是只有云顶门接下了这道绝杀令。

　　其实炎尚与稼穑并没有太大异议，其他人也一样，现在最主要的，是小队领队的位置。
　　站在客观角度，梦梦确实更适合，浮生很强，但是，他的掌门身份是他最大的禁锢。

　　浮生和梦梦都没有被对方说服，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
　　商议暂时终止，除了领队，随行的队员也要好好斟酌，详细安排以及同行弟子的选择是下一步的内容。

　　几位峰主都很有眼色地先离开了，但梦梦留下了来，而浮生一言不发。
　　一时间，灵君殿的议事堂中只剩下浮生与梦梦。

　　“云顶门需要这次机会，我也需要这次机会。”
　　梦梦主动开口，她故作轻松道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争议很大······”

　　灵修操控的是灵气，而不同修炼的阶级，灵力也会有不同的呈现。
　　一般来说，灵力越强，灵气的储存量也越多。

　　以前，梦梦的灵气储量就不太跟得上灵力的修炼进度，在同阶级的灵修中只能算中等。而在身染寒毒之后，灵气更是溢散得厉害。
　　梦梦的寒毒一直都是对外保密的，所以，许多人只看到她匮乏的灵气，并不知道其中缘由。

　　也正是因为这样，外界对梦梦的修为一直存在质疑，她羸弱的灵力与匮乏的灵气让人更觉得她配不上现在的位置。
　　只是，有人存在质疑，并没有人能否认她的实力，因为她做过的那些任务，没有人敢说自己敢去接，赶去做。

　　更何况，曾经的青士尔思便是以卓越的剑术闻名。
　　他唯一的徒弟完美地继承了他的衣钵，在灵修之中，论剑术，没有几个人能肯定地说自己比得过这位孟峰主。

　　正是因为长处与短处太明显了，所以，外界关于梦梦的争议也很多。
　　但是，那只是外界，在云顶门内，并没有人质疑梦梦能坐上峰主之位的实力。

　　“稼穑，曲直，润夏，炎尚，甚至是我，都存在争议，这并不是理由。”
　　浮生看着梦梦，他没有接受梦梦的这个解释。

　　除了从革，他们这几个人当中，似乎就没有被外界的那些人看得上的。

　　“······关于人选决定，那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我想了很久之后的结论。”
　　梦梦看着浮生，知道开玩笑是混不过去的。

　　“在云顶门中，峰主的存在，是为了协助掌门。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我的义务。”
　　梦梦低下头，抿了抿唇，她重新看向浮生，眼神中带着认真。

　　在知道云顶门要去解决那个麻烦后，梦梦就在思考处理方法了。
　　作为清平峰峰主，她不可能让掌门去冒险，而她自己享受安逸。

　　梦梦留在云顶门的作用其实很小，她的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她是真的有很认真思考过，才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
　　浮生没有回话，他避开了她的直视，他微微垂眸，纤长的眼睫落下一片美好的弧度。
　　她总是这么认真，认真得让他说不出话来。

　　浮生一直想要给梦梦庇护，他以为现在的身份能做到了，可是，不够，也不行。
　　梦梦察觉到了浮生的庇护，但是她并不打算接受。

　　梦梦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浮生知道，他与梦梦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不了解她？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他才那么无力。

　　“我答应你去，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上次提的要求。”
　　浮生抬头，重新看着梦梦，他的语调依旧温柔，但格外坚定，他没有给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梦梦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状况了，附骨霜让她的灵气变得滞塞，她的体温比常人要低，她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拼命了，她需要停下脚步，静养身体，压制寒毒。

　　“······”
　　梦梦沉默了，浮生上一次的要求······

　　浮生不愿梦梦总去冒险，所以他提过，她接下的任务，要让他过目，当他更换人选时，她必须服从。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相反，浮生作为掌门，这点儿权利自然是有的。

　　但是，梦梦每一次都格外坚定，她看中的委托，她打算接下的任务，不会有任何更改。
　　所以那一次，当浮生向她提出了这个要求后，梦梦打哈哈地混过去了，而现在······

　　“好。”
　　梦梦还是答应了，这次任务很重要，她必须和浮生争。
　　这次任务若是成功，云顶门也真正有立足之地了，到时候就不用像以前那么拼了。

　　“到时，希望掌门能公正。”
　　梦梦希望浮生能公正，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得到什么偏袒，她既然身为一峰之主，就不可能坦然地享受安逸。

　　“······好。”
　　其实，浮生是想说，他希望她也能公正地对待他。

　　没有人觉得浮生偏袒梦梦，但是梦梦自己心中一直有着一把尺，丈量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她随时保持着距离，随时提醒着本分。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过来说，梦梦对浮生是存在着偏见，这种偏见让她觉得，他会偏袒她，他会不公正······

　　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他们的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得到结果后，梦梦告退了。

　　浮生看着梦梦离开，看着她越走越远，然后逐渐地，她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