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随记》温风散粥饧

236、2024.1.17(2)

　　前几天跟朋友聊天的时候——对，就是你们的赭老师——她说：“其实我最想听的是你怎么生活的，如果你想聊工作的话，我也会愿意听。”
　　然后我愣了一下，我惊讶于这个句式，或者说如果是我，我不会用这个句式。
　　因为工作就是我的生活。
　　我同样震惊于，原来我说的那些噼里啪啦的琐事，对她而言是在“聊工作”。虽然这的确是客观事实。
　　于是我再一次意识到，我的生活如果剥去事业学业，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内容，再一次被动地肯定：工作就是我的生活。
　　但最近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至少学会了过天桥去马路对面吃水煮鱼，就像现在。
　　虽然昨天已经带着朋友来这里吃过了，但是今天还想来吃，那就吃。
　　经历了曾经那段厌食之后，我现在有什么想吃的，就会立刻去吃，反正又吃不胖，为什么不吃呢？用胃不好饭量小换来的特权当然要狠狠用。不仅如此，我得到任何价值，都会狠狠挥霍。
　　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辛苦，每个人也会有每个人的幸运。既然人类从来不会理解旁人的辛苦，那为什么不用辛苦换成旁人羡慕的幸运。
　　每一件事，都是如此。
　　大概是这样，我到现在都认为我很幸运。
　　人生得意须尽欢，等死了用遗产买一个比旁人贵点儿的棺材板有个屁用。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噢，我想起来前几天小博来我家住。当时我们去喝酒，在酒吧待到很晚，她家远，我就带她来我的公寓留宿。
　　我晚上睡觉惊醒两次，倒也不是惊醒，就是惊叫，醒没醒忘了。把她吓到了。第二天我们聊起这件事，她以为是我前些天受到惊吓留下了什么阴影，我习以为常道：“没有，经常这样。我睡眠质量很好，就是经常这样，会惊醒。”
　　她问我：“你真没事吗？”
　　“没事啊。一直都这样。”我不以为意地笑，没往心里去。
　　“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她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粥粥，我真的在你身上感受到那种，生命的坚强。”
　　“哈？”
　　这有什么坚强的？
　　然后她同我比比划划地描述了一番，大致是说我总是看起来对生活充满热诚，又健康又积极向上，还可以承担她所有的情绪和困扰，稳定且有力，有着让人羡慕的成熟理智。但其实，背地里也和一个普通人一样脆弱。但即便也是那样脆弱，还是生长并绽放出了刚刚所说的一切。
　　大意是这样。
　　她的话我记到现在，因为是少有的评价，而且也让我少有地反观到了一些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事。
　　我常常说我自己幸运，我常常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比很多人都好了，我也常说：“我比很多人条件都好，我知道。”
　　但我忘记了，在最最开始的时候，我是认为命运不公的，我是在经历苦难的，我是在旁人不理解时挣扎着较着劲倔强地大吼我的苦难的，我抓着每一个多瞧了我一眼的路人的衣领，要他承认这害我大哭的苦逼的日子。
　　但是因为每个人都收回目光匆匆地走了，所以我一直蹲在那个路口，再也没说什么，最后拍拍屁股，自己也走了。
　　“一个北京的孩子能吃什么苦啊。”
　　“你够不错的了，我当年可没你这条件。”
　　“想想那些连饭都吃不上的孩子。”
　　“你就是太小了。”
　　……
　　后来，我会教给所有找我做咨询的小朋友：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但每个人一生能获得的高兴与难过是相等的。一亿块钱掉进我的钱包，我立马高兴得把你们所有人都喊来北京请吃饭，但一亿块钱掉进北京首富的钱包，他都未必能发现。同样，一个幼儿园小朋友心心念念的橡皮丢了，她可能会嚎啕大哭地把北京城翻个底朝天，但如果是你我，也不过是再买一块的事。
　　这不是贫富的区别，这是价值观的区别。所以，世界在物质上是不公平的，但人一生的获得的高兴占比是相等的。
　　就算你所说的苦楚，他们不理解，没关系，我理解的。对别人来说不值一提的事，对你我来说可能就比天大。不是你矫情，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难，这无法用事情的大小来比较，但成就也一样。因此你也不必羡慕旁人，你也要追求你人生的价值。
　　……
　　我总这样对大家说，对自己说的却是：“我比很多人条件都好，我知道。所以我没资格抱怨。低头做事就好了。”
　　一直以来，习以为常，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都没发现这个区别。
　　如果不是偶然提起，我恐怕这辈子也察觉不到。
　　这就是习惯吧。
　　不过现在发现了，也没什么不好。我仍然觉得我很幸运，真的很幸运，无论过程如何，至少取得了很多人都羡慕的结果，各方各面。
　　这样就很好了。
　　你管我有没有阳光雨水呢，开花就行了，老子库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