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焰鸣歌》酒生

9、天师大典（上）

　　浩澜殿外人山人海，轩辕奕鸣与烨尘站在圆台下方，面前就是那尊高大的大天师雕像。

　　四周的人都在闲谈着等待大典开始，然而等待许久也未见浩澜殿有人出来。

　　轩辕奕鸣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道：“到现在都没个动静，你说该不会就让我们盯着这雕像看一天吧？”

　　烨尘未回应，旁边倒是有人发话了。

　　“大天师一定会来的！”

　　听着声音有些熟悉，轩辕奕鸣侧头看去，竟是昨日给他带路的那个少年，道：“你这骗子小鬼何时来的？莫不是跟了我们一路？今日我可没有闲功夫陪你这小鬼，哪凉快待哪去。”

　　见他看过来，段明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烨尘身后缩了缩。

　　“我才不是骗子！是你自己没说清楚，我怎知你要去哪个天师殿！”段明玦躲在烨尘身后倒是硬气了不少。

　　“你这小鬼还真欠揍！”轩辕奕鸣撩起袖子作势要上前，却听烨尘道了句：“来了。”

　　浩澜殿的殿门发出一阵沉重的低鸣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看着那扇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随后殿前侍卫高声喊道：“城主到！”

　　四人从大殿走出，为首那人身着紫金长袍，身形高大，当轩辕奕鸣看清他的脸时，瞳孔猛地缩紧，心剧烈颤动，那张脸印在他脑海中，是他的梦魇，亦是他仇恨的根源，弟弟死亡时的模样再度于脑海中浮现，一股狂躁的邪力突然升起，暴虐地撕扯着他的理智，那人的名字几乎是咬碎了从他牙缝中挤出：“轩，辕，澜。”

　　轩辕奕鸣向前走去，烨尘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轩辕奕鸣颇为暴躁，一甩肩膀却无法挣脱，烨尘反倒抓得更紧，将他肩膀捏得生疼；轩辕奕鸣扭头怒视烨尘，沉声道：“放手！”

　　盯着轩辕奕鸣蓝的发亮的眼眸，烨尘冷言道：“你要去哪？”

　　“我去哪与你无关！”轩辕奕鸣怒气上涌，抬肘用力向后顶去，谁知却反被烨尘制住手腕，无法动弹。

　　烨尘的力量大的出奇，几乎要将轩辕奕鸣的手臂拧断，即便如此也未让轩辕奕鸣的神情有丝毫改变，他仿佛没有痛觉。

　　两人挨得极近，身躯挡住了扭曲的手臂，身旁的段明玦专注于天师大典，并未察觉异样。

　　烨尘凑近了些，警告的话语贴着耳畔传来,“控制好你体内的魔种，此处容不得你胡来。”说着，一股炽热的灵力从掌心流出，钻入轩辕奕鸣体内，压制住他那股狂躁的力量，但轩辕奕鸣并不领情，反倒咬紧牙关硬生生将关节错位，从烨尘手中挣脱出来。

　　“你！”烨尘显然没想到他会做到如此地步。

　　轩辕奕鸣一身杀气丝毫未减，冷笑着道：“你拦不住我，别再白费力气了。”语毕便扭头向浩澜殿走去。

　　此时轩辕澜站在大殿中央傲然睥睨四周，随后一挥衣袖，从中拿出一个玉质卷轴，展开念道：“奉天师殿御令，即日起，封城七日，共庆天师大典！”

　　四周传来一阵轰鸣，大地颤动，暮城四方的巨大城门缓缓关闭，人群有些骚动，众人惶恐不安地看着四周，不知发生了何事。

　　片刻之后，一切归复平静，轩辕澜合闭卷轴，大喝一声“恭迎大天师神降！”

　　圆台中央，雕像脸上的巨大铜镜突然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将整座暮城照耀的一片苍白，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眼。

　　轩辕奕鸣死盯着浩澜殿上的轩辕澜，忽然一道白光刺入他的双眼，双目顿感一阵剧痛，随即便抬手遮挡那刺眼的白光。

　　周围的人闭着眼，身体摇摇晃晃，满面笑容，如同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无法自拔。

　　烨尘未受任何影响，他只是淡漠地注视着那尊雕像，手握紧了腰间的玉箫。

　　片刻之后，光芒散去，轩辕奕鸣的视线模糊，隐隐约约看见石台上的雕像似乎在动，他晃了晃脑袋，视线才逐渐恢复清晰。

　　石台上的雕像此时已幻化成真实的模样，那面戴铜镜面具的大天师正站在一尊巨大的火纹莲花宝座上，他衣着华贵，满身金丝珠宝，肩披着鎏金长袍，一头银发披散而下，手中还持握着一柄云纹长剑。

　　此人一出，台下的众人皆跪地叩拜，口中齐声念道：“烨火昭昭，神君降世，佑我不灭，世代昌盛！”

　　莲花座上，大天师抬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微微抬头，脸上的铜镜面具映着广场上跪拜的众人，面具后传来庄严的话音。

　　“为贺天师大典，本尊特赐天师殿初试，无论是否为修士，来者皆可一试。”

　　台下的人皆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一片喧闹中，大天师的声音再度响起，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即日起至后日黎明，若能在暮城存活之人，便有资格进入下场试炼。”

　　人们还未反应过来此话的意思，依旧欢呼雀跃着；此时人群之中，一些身披黑色斗篷的人抬起头来，皆露出了黄色的獠牙，扑向了身旁的人。

　　鲜血四溅，欢呼声很快变为惊叫，人群开始骚乱，浩澜殿上的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切，仿佛与之无关。

　　“那么，本尊就在天师殿恭候诸位了。”语毕，大天师的身影消散，又恢复成原本的雕像。

　　天空很快阴沉下来，空气变得污浊，血腥味弥漫，人们四处逃窜，到处都能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段明玦木讷地看着混乱的场面，不知发生了何事，忽然一道黑影朝他扑了上来，烨尘抽出玉箫，向身后一挥，那黑影瞬间被击飞，重重摔在地上，身上的斗篷掉落，露出一张枯瘦的脸，身上的肌肤一片焦黑，除了脸看不出半点人样。

　　段明玦越看那张俩越觉得熟悉，突然想起什么，惊呼道：“他是城外的流民，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烨尘紧盯着那人，他察觉到一丝可怖的气息从那死气沉沉的皮囊中传来。

　　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混浊的眼睛死气沉沉，如同死鱼一般，忽然他开始剧烈颤抖，皮肤膨胀，眼球外翻，五官中溢出绿色的汁液，骨骼扭曲断裂，背部隆起很高，里面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突然“刺啦”的一声，三对长满刚毛的巨大虫足划破皮肤钻了出来，随后整个头颅连着庞大的身躯彻底脱出了这幅皮囊，一只漆黑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众人面前，它的身上沾满了绿色粘液，上半身依然保持着人形，但面部却似昆虫，嘴上一对锋利的大颚，看着十分可怖。

　　这时周围的人茧都开始蜕变，人们看着这恶心诡异的一幕不知所措，烨尘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口中喃喃着：“魔噬蠋...”

　　随着它漆黑的虫眼一点点亮起，一对血红的虫翅在它身后展开，身上的粘液逐渐消散，外壳变得漆黑发亮，它突然张开大颚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

　　“不好！”烨尘回过神来，猛地推开一旁呆若木鸡的段明玦。

　　那虫子已经扑了上来，速度快的出奇，烨尘挥动玉箫挡开锋利的虫足，玉箫被劈的“铮铮”作响，然而刚挡开一只虫足，另一只就劈了过来，那锋利如镰刀般的虫足朝着烨尘面门而来。

　　段明玦大喊一声：“叶公子小心！”

　　烨尘却不闪不避，由着那虫足刺向自己，但那锋利的虫足却落在了距离烨尘还有一寸的位置，如同劈在了石头上。

　　段明玦这才想起这位叶公子有着刀枪不入的羽衣护符，顿时松了口气。

　　烨尘抬头，面具下的红眸内闪过冰冷的杀意，就在噬蠋虫僵持的一瞬间，他举起玉箫，将灵力注入其中，猛地刺向它细长的脖子。

　　“噗！”的一声，噬蠋虫的脖子被击碎，头颅滚落在地，绿色的液体从它断掉的脖子内飞溅出来。

　　烨尘迅速抽身后撤，将段明玦拉到更远的地方，那被虫子血液溅到的地面顿时腐蚀出了一些坑洞。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段明玦魂都快吓没了。

　　“烨叔，可算是找到你了！”此时赤寅寅与白泽赶到，二人一脸焦急，见烨尘无碍才放下心来。

　　“主君，这噬蠋虫…”白泽正欲问什么，却被烨尘打断道：

　　“你们带凡人去安全之处，护他们周全，莫要靠近噬蠋虫。”

　　话应刚落，掉在地上的虫头突然弹起，照着烨尘的面门咬来，赤寅寅眼疾手快，举起虎头刀向那头颅一劈，却听“当”的一声，刀身竟被那虫子的大颚咬掉了一块。

　　赤寅寅震惊道：“这噬蠋虫到底是什么玩意，竟能把我的□□都咬穿？！”

　　断了头的噬蠋虫身也开始活动起来，它脖子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很快就要长出另一颗新的头颅。

　　烨尘一挥玉箫挡在那噬蠋虫前，厉声道：“还不快走！”

　　此时轩辕奕鸣再次踏上了浩澜殿的石阶，四周的侍卫再次围上来，将他拦住。

　　“浩澜殿重地，私闯者，杀！”

　　任凭浩澜殿下有多混乱，这些侍卫依然镇守着浩澜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之无关。

　　轩辕奕鸣冷声道：“滚开！”

　　他脚下的影子变得漆黑如墨，无数只魔物从中爬出扑向那些侍卫，与之杀成一片。

　　无人阻碍，轩辕奕鸣径直走向大殿，布满血丝的眼中只有那个人的身影，滔天的仇恨占据了他的内心，深埋在体内的魔种逐渐被唤醒。

　　“轩辕澜，我来取你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