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一章 成人礼·成人礼（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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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对不起，烨儿，我真的不知道十六年前的夏节那晚，伽蓝城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这十六年来，我一直在私下里暗暗调查，却始终查不出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所以，我今天可以告诉你的，只是就我亲眼看到和听说的部份而言！”
“二娘华茜嫁入南诏府不到半年便生下了你四哥连璧，而我身为正妃，却整整十年无所出，就连连氏皇族都对我能为阿楚生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这件事感到完全绝望，阿楚来我房中的次数更是越来越少，我想如不是他父亲你皇爷爷日□□着他，估计他一年半载都想不到要来见我一次。大概是老天垂怜，在我二十六岁那年，一次因感到身体不适而请御医来诊，御医却突然告诉我，我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我当时开心得要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这件是告诉姐姐，与她分享我心中的喜悦。令我意外的事，姐姐竟然羞红了脸跟我说，她刚刚亦怀上了姐夫的骨肉。
“在接下来的数月里，我和姐姐都被你皇爷爷分别关在各自的府中，安心待产。而姐夫连卓，却因南方蛮族近有异动，被父皇派驻边防，就连小连华也一并带了去，只将姐姐一人，独自留在了南平王府。
“一直到那年的七月十六，也就是，夏节的那天晚上——”
听到这里，连烨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起来，他知道，母亲贺兰雅洁终于要讲到事情的关键部分了。
“我比姐姐早上半月怀孕，按照御医的推算，那天是我的预产期，所以从早上开始，我就感到特别的紧张，毕竟，我当时年龄已不算小了，而这是我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直到太阳落山，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我想那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倒是你皇爷爷突然派人来把阿楚叫了去，似乎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阿楚这一走，半天都不见回来。我当时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心神不定，烦躁得厉害，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从小陪着我的奶娘苏嫫嫫见了，笑说这是临产前的正常反应，让我不用惊惶。可眼见天已黑尽，我的腹中也隐隐有些作痛起来，偏偏阿楚仍是不见回来。
“我当时心里暗暗埋怨父皇，明知我今日将临产，却将阿楚叫了去，半天不放他回来。却不知道，此时的滕文殿中，早已是地覆天翻。”
连烨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眼见已将至子夜，苏嫫嫫突然跑来跟我说，府门口来了个卖莲子的小男孩，十来岁的模样，说是他娘亲听说南诏王妃即将临盆，便要他将一大篮子莲子，送到南诏府来，以预祝贺兰王妃喜得贵子。而且那孩子还说，他娘亲说了，这莲子一定要亲手交到贺兰王妃的手上。那孩子已经跟守卫府门的家丁纠缠了好一阵子，怎么都轰不走，还哭着说他若办不成此事，他娘亲今夜便绝计不会放他进屋睡觉。苏嫫嫫是个善心人，见那孩子甚是可怜，所以跑来跟我通禀一声。
“苏嫫嫫还笑着跟我说，莲子莲子，连生贵子，这是吉祥兆头。依她看，还是接了为好，王爷和王妃都是一母双生，说不定呆会儿王妃真会生出一双并蒂莲来，亦未可知。
“我便让苏嫫嫫去带那孩子进屋来。
“苏嫫嫫高高兴兴地去了，她并不知道，‘莲子’二字，其实是冰姐姐和我姐妹间的私下聊络的暗讯。”
听到这里，连烨倒吸一口冷气。
“当我惊讶地看到那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在我的面前解散头发，转眼间变成了小连华的模样时，我便隐隐猜到，姐姐和姐夫可能出事了。
“姐夫受命南疆巡边的时候，是带着小连华一起走的，只留了姐姐一人在伽蓝城中。姐夫决计不会放心让只有十多岁的小连华一个人回来，现在连华既然出现在了伽蓝城，出现在了南诏王府中，那么，姐夫他现在人又在哪里？
“况且以南平、南诏两府的亲密关系和连华的郡主身份，连华那丫头向来都可以自由出入南诏王府，府中的家丁和丫环婆子们都是认识她的，而且大家都很是喜欢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她为什么不直接亮明身份进来，反而要易容改扮，费上那么大劲和守门的家丁纠缠上半天？
“不过更令我惊讶的是，当仅仅只有十一岁的小连华，吃力地将手中盛满莲子的竹篮提到我的面前，弯下身子，拂开上面的莲子后，我竟然看到，在篮子的底部，赫然躺着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正在沉睡中的小小男婴！”
连烨张大嘴巴：“难道——”
“没错，烨儿，那个孩子，就是烨儿你了！”
贺兰雅洁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才继续道：
“连华流着眼泪告诉我，皇爷爷十二道金牌急诏，将正在南疆巡边的姐夫连卓召回伽蓝城，再以叛国谋反之罪赐下鸠酒，已将其毒杀于滕文殿中！皇爷爷更颁下密令，要将南平府和姐夫军中旧部全部诛杀！而谨冰姐姐突闻此噩耗，伤心焦虑之下，心力憔悴，早产下这名男婴，产后大出血，已然谢世！
“她还告诉我，她通过宫中的秘密渠道提前得知了皇爷爷的密令，现已将南平府中的丫环仆人全部遣散，并暗地里紧急通知了父亲军中旧部，让他们隐匿躲藏，各自逃命。诺大的南平王府，如今只剩下她和她刚出生的弟弟——篮中的这名婴孩！”
“她哭着在我面前跪下来，求我，求我收留下这篮中的婴儿，保护这个孩子的周全！
“突然惊闻如此噩耗，我当时如遭五雷轰顶，心乱如麻，不过神智却勉强还算清明，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我反问连华，谋反大逆，家人族人罪当连坐，姐姐谨冰都不能幸免，我自顾尚且不暇，又有什么力量来保护你们姐弟二人？
“那孩子却跟我说，弟弟是她一手接生的，母亲贺兰谨冰早产生下男婴一事，天下绝无第二人知晓。她还知道我也即将临盆，而三叔连楚此刻也不在府中。她说只要我买通了稳婆，介时就说是生下孪生婴儿，别人绝计不会怀疑，自可保全谨冰姐姐的这点骨血。
“我苦笑着跟她说，孩子，你这想法未免过于天真，忤作难道不会检查姐姐的尸身？她腹中的胎儿不见了，别人又不是傻子，难道不会起疑心么？
“她却淡然道，她已悄悄让人备好一堆碎肉残血，介时她会亲口告诉忤作，这就是她母亲贺兰谨冰早产遗下的血肉！绝对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十一岁女孩儿的证言！
“我大感惊诧，她会亲口告诉忤作？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难不成，她还想要回去？难道她不知道这会让她送掉性命么？
“我冷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带着这孩子逃走？为什么要将这孩子送到我的府上？难道她就不怕我将她和这孩子一起交给父皇陛下发落？
“连华脸上泪渍未干，却微笑着跟我说，她不过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带着一个才出生的婴儿，又能逃得到哪里？她相信她的父亲，父亲为人正直，决计不会叛逆谋反，今日之事，必是有人蓄意加害。而这篮中的孩子是将来为南平府洗雪冤屈的唯一希望。她更相信我和她母亲的姐妹之情，相信我一定会负起这个责任，相信南诏王府是如今唯一可以保护这孩子安全的地方。为了为南平府留下一点骨血，为了有朝一日南平府能够得血沉冤，她愿意牺牲她自己，以报答父母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她当时的神色是那么的镇定，笑容是那么的坦然，我不禁暗暗心惊！
“一个仅仅只有十多岁的小女孩，刚刚失去了父母双亲，自己还面临生死劫难，却昨危不乱、处变不惊，首先想到的遣散府人，通知旧部，以保全更多人的性命，这是何等的胆识！为保护弟弟的性命，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出如此鄙夷所思的计策方法，这是何等的心计！而为了让南平府留下最后的一点血脉，留下伸冤报仇的希望，她竟然不惜牺牲掉她自己的性命，甘心赴死，这又是何等的气度胸襟！”
说到这里，贺兰雅洁停了下来，深情的凝视着桌上的那双乌木灵牌，口中喃喃道：“姐姐、姐夫，二位培养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女儿啊！”
“那么后来呢？连华姐姐她、她怎么样了？”连烨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贺兰雅洁闭上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无可抑制地从她的面颊上滑落。
“她死了，和姐夫一样，是鸠杀，毒酒是你皇爷爷亲赐的。皇权争夺，你死我亡，从来没有骨肉亲情，‘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一时心软，后患无穷，依你皇爷爷的个性决断，决不会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生出妇人之仁，留下无端祸患，纵然这个小女孩是他的亲孙女，结果亦是一样。
“为了你，为了整个南平王府的一百六十二条人命，为了你父亲连卓旧部数万人的安危，连华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十六年前的那个夏节，定格在她的十一岁。”
连烨心下恻然。
“连华虽然死了，可之后的事情却完全依着她设计的轨迹发展下来。包括阿楚和你皇爷爷连煜在内，所有的人都相信烨儿你是我贺兰雅洁的亲生骨肉，是连心的孪生哥哥，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起过疑心。
“后来，你皇爷爷颁下诏令，命人将姐姐和姐夫的名字从伽蓝的所有书册典籍的除去，并严令连氏家族的所有宗庙祠堂，一律不得供奉二人的灵位，所有伽蓝子民不得谈论他二人生前事迹，违者死罪论处。他要将这个儿子和儿媳，从世人心中抹去，从他自己的心中，完全抹除！
“所以，娘也只有悄悄地拜祭姐姐和姐夫……”
“十六年来，我一直在偷偷调查姐夫叛国谋逆的真相，调查那个夏节的夜晚，在滕文殿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可那晚当事的所有人全都缄口不言。十六年了，我竟然没有查到哪怕是一星半点儿的线索……”
“烨儿，这个秘密，娘一个人苦守了整整十六载，就连你父亲连楚，亦是毫不知情。
“叛国谋逆乃是操家灭族的死罪，收容包庇者，罪同连坐。烨儿，除非有朝一日姐姐和姐夫沉冤得血，否则，你绝计不可向第三人吐露你的真实身世。皇权之争，生死之争，你深得皇爷爷宠爱，你大伯和几个哥哥正欲除你而后快，只愁抓不到南诏王府的把柄。此秘一旦外泄，不旦你自己性命不保，还要累及南诏王府全府上下二百八十四条人命！你要切记切记！”
蓝河历七五四年七月十六，那天是伽蓝的传统节日——夏节，也是伽蓝国第三十代第五世子连烨的成人典礼。也就在那天，连烨收到了三件足以改变他一生生命轨迹的成人礼物：一位出身哑奴的正室妻子，一纸领军远征的敕令，还有一双身为叛国罪臣的生身父母！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一章 成人礼·成人礼（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