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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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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芫听了,心中虽不甚舒服,却也一直信奉清者自清之言。
只不紧不慢,恍若未觉般,经过人群。
穿过长长的廊道,经过后园之时,宁芫不经意听到后园中有些微声响。
自从上次挖出谢天香尸体后,后园便被翠林书院封闭起来,只是不知如今何人还敢闯进里面。
宁芫脚步顿住,心中好奇,她看了眼四周,空无一人。
宁芫眨眨眼,伸手去推那破败的门。
门上贴着一条长长的白条,上面用红色笔墨写着一个“封”字,“封”字一圈用红笔画了个圈儿。
宁芫轻轻一推,封条的一边便掉落下来,另外一边摇摇欲坠挂在门上。
宁芫不甚在意,朝方才听到声音的地方走去。
走了不到几百米,在一丛枯叶边,宁芫看到了方才发出声音之人。
是何青州。
何青州也不知几日未睡,黑眼圈极重,又大又阴沉般,挂在他眼睑下。未剃的胡子乱七八糟贴在他下巴上,扭曲缠绕着,显得脏乱不已。
他一手拎着一只酒壶,半侧身躺着,张大了嘴,等着壶中清酒流淌入自己嘴中。
边喝边念叨着些什么。
宁芫细听,却也听不出他所言何物。
倒是何青州喝酒喝到混沌之时,却还睁开半只眼睛,瞟了一眼宁芫。
宁芫就那么冷淡笔挺的站着,任他打量。
“哟,这不是咱们非常厉害的宁姑娘么?怎的今日有空过来?”何青州又喝了一口酒,大着舌头,笑眯眯的看着宁芫,酒从他嘴角流出来,流到他的下巴上,钻进胡子缝隙中,他也不甚在意。
“你喝么?来,陪爷喝一杯。”何青州抬起一只胳膊,将酒壶朝宁芫的方向递过去。
何青州已然喝到烂醉,即使隔着五米,也能闻见他浑身的酒味。
宁芫未曾想到在后园中喝酒之人竟是何青州,如今他身下躺着的那快地,便是原先埋着谢天香之处。
宁芫后退一步,转身便走。
却听何青州还在她身后喊,“你跑什么呀?来,陪爷喝酒!一起喝!如今没有人陪爷喝酒了,你陪我罢!爷给你钱!”
宁芫头都不回,快速出了后园,出了大门,还细心将拇指沾了唾沫,将原先那根封条封到原位。
回屋之时,正好见到方才回来的蒋宗平。
蒋宗平看她一眼,奇道:“怎的这个点才回来?看榜看了这样久?”
宁芫摇摇头。
蒋宗平似是已经将方才二人看榜时的不愉快忘却,主动询问:“那你为何回来这样晚?”
宁芫也不知为何,方才何青州潦倒姿态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如今蒋宗平便在她面前,她不由的问:“为何?”
蒋宗平一脸莫名,“何为何?”
宁芫垂下眼,说出自己方才在后园所见所闻,“我方才经过后园,见到何青州在里面喝酒,已然喝到烂醉如泥,身型潦倒。”
蒋宗平听的皱了眉,“如今他竟还敢在书院喝酒?真是不知所谓!”
宁芫听到他话语的厌恶,内心有些茫茫然,不觉问到:“何青州不是蒋小侯爷幼时好友么?”
蒋宗平闻言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你听谁说的?”
宁芫看着他,“何公子自己说的。”
蒋宗平笑道:“小侯爷我幼时好友众多,却也不缺他这一个。如今他已然成了全京城笑柄,何家权力也不会再继承于他。”
蒋宗平说的坦然,他说的同时,不断观察着宁芫的表情,只见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逐渐变得凝重。
蒋宗平道:“如何?觉得爷我不重感情?”
宁芫虽心中飘过如此念头,却也不曾真的说出口。
便听蒋宗平笑道:“若是有一天,我处在何青州的位置,他们这一行人,不还是一样同我们如今对待何青州般对待我么?”
宁芫还在回味他这句话,便听蒋宗平又道:“宁芫,这个世上,最重要的是地位,是血统,是权力,只要你身在高位,所有人都爱你。但凡你落入尘埃,你会一无所有。”
宁芫茫茫然看向他。
蒋宗平露出一丝奇异的笑,他抬手摸了摸宁芫的脑袋,“只是以你的身份,永远不会懂得,身处高位的快感。”
顿了顿,蒋宗平又道:“当你身处高位之时,你还会缺少好友情谊?同学之情?你身边少了一个人,总会有人成群结队,排着长长的队,求你如今是不是可以多看他一眼了。而先前之人,早便被人忘却到不知何处的角落中了。”
许是宁芫的眼神太过无辜,太过懵懂,蒋宗平看着她这幅表情,莫名心头一热,又带着些居高临下的语气问她:“那么你呢?宁芫,你作为武平侯府之人,却与裴洹、高凤成私交甚秘,你觉得你在爷我的身边,是无可替代的么?”
宁芫听闻,又想起已经被处理了的双儿与洪喜,摇了摇头。
蒋宗平看宁芫这头摇的乖巧,面上显出些得意来,他道:“你知道便好。”
说罢又提点宁芫道;“你可知,作为一条狗,主人最看中她的是什么?”
“是什么?”宁芫仰头看他。
蒋宗平沉了脸色,一字一顿道;“是忠心。作为一条狗,若是她连最起码的忠心都做不到,我养她是为了什么?”
宁芫心中一冷,她意识到,这是蒋宗平第一次明着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蒋宗平继续道;“宁芫,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我希望你能把今日我这番话放在心里。”
宁芫仰脸看着蒋宗平漆黑如墨的眼神,那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却又像是蕴含了无数种意味。
宁芫心中不禁一阵瑟缩。
蒋宗平看见她眼神的闪躲,不禁笑了一声,他道:“我不妨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可知此次月考,你作弊的谣言,从何而来?”
宁芫摇摇头,她没想到,这谣言甚至都传到了蒋宗平耳中。
便听蒋宗平道:“何青州已经烂到泥里,自然不会是他为了报复你传此谣言。如今你在这书院之中,还有何人同你心有龃龉?”
宁芫心中不禁马上飘过一张面容,她试探着问:“宋……宋以瑟?”
蒋宗平大笑一声,“哈哈,宁芫你倒也不算是太迟钝。只是宋以瑟近些年便家道中落,只凭她,或是没有如此大能量让谣言传的这么真,这么广。”
宁芫心中沉了沉,她想起先前梁禾清夜晚见到她与裴洹之时,面色显露的恨意。
顿了顿,她道:“和梁禾清。”此时的语气不再是询问,而是确定。
蒋宗平笑而不语,只抬手一手捏住宁芫下巴,将自己整张脸凑了过去,他的鼻息温热,打在宁芫面庞上,却让宁芫后背一瞬间汗毛直立。
蒋宗平凑的那样近,鼻尖似乎都要碰到宁芫鼻尖,他轻声,却又一字一顿道:“宋以瑟污蔑你,他高凤成是否站出来说过一句?梁禾清伙同宋以瑟害你,他裴洹是否为你澄清过一句?”
蒋宗平发出一阵叹息,“芫芫啊,你如今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像前些年同大黄一起蹲在笼子里般,如此不开窍?嗯?”他尾音上扬,似是真的不明白,又似是只为了嘲讽宁芫。
宁芫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蒋宗平甚是满意宁芫此时的表情,他捏着宁芫下巴,将她的头侧向一旁,满意的看见她同样通红的耳尖。
莫名的,蒋宗平凑过脸去,伸出舌头,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宁芫那颗小小的耳垂。
宁芫感觉自己原本冰凉的耳垂,一瞬间便烫的吓人。
蒋宗平撇开手,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宁芫,道;“宁芫,也是该你向我表忠心的时候了,不然我也不懂,为何还要将你放在我身边。”
冷冷说罢,蒋宗平转身便回了自己屋子。
徒留宁芫一个人站在屋前,浑身发抖。
她回想着方才蒋宗平舔她耳垂那一下,像是被冰冷的蛇盯上了一般,宁芫不禁浑身颤抖。
当日回到屋中躺下,宁芫便连续发了三日的烧。
每日学堂的课程,宁芫也托人替她告了假。
原本传言她作弊的消息,此时因为她连续三日未来学堂,传的愈来愈烈。
宁芫躺在床上,整个人浑身发烫,差点烧到昏迷。
当夜,宁芫趁着脑子还勉强清醒之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午,便强撑着虚弱疲乏的身体下了地,烧了整整一壶开水,趁热一口一口灌了下去。
待喝完整壶开水,宁芫又昏昏沉沉爬到自己床上,蒙头将自己蒙到被中,全身上下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
如此睡了一整夜,发了一整夜的虚汗,次日,整个人从被子中出来之时,中衣同被褥全部被她的汗水浸透,湿浸浸潮漉漉的。
宁芫浑身黏腻不堪,心中却知晓,自己这便是打好了。
她起了身,将被褥晾到一旁,又打了几盆水来,将自己身上逐一冲洗干净。
洗罢,又换上洁净的衣服,将头发挽起扎在头顶,推开了门,朝着学堂放心走去。到学堂门外,裴洹正握着一本打开的书,站在台上,面容严肃的讲些什么。
宁芫却径直走到宋以瑟身旁,声音不大不小,不卑不亢的问:“我此次月考作弊,此言是宋姑娘最先说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