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猪》大耷

160、斩立决

　　几天后的一天，蓝诗一把我从教室里喊了出来。

　　“老师，米老师来了，说只和你谈。”

　　米老师竟然来陈氏学校，这是从来没有有过的事情。我忙去办公室，诗一给我们倒了杯水后，便出去了，顺手关了门，我估计她就守在外面——不让人进，更不能让人偷听等。

　　“陈老师，今天来，有两个目的，一是亲自向你表达谢意，二是来表达歉意。”

　　米老师开门见山。这是她的风格。

　　“首先谢谢你，谢谢你前后支持的三十万，我经济上确实有些紧张，真的很感激你的帮助。”

　　听得出来，米老师很真诚，

　　我说：“米老师，我把你当朋友，朋友有困难的时候，帮一帮不很正常吗？”

　　“陈老师谢谢你把我当朋友，真的好感谢。”

　　米老师眼圈有些红。她在尽力控制情绪。

　　“陈老师你的钱来得也很不容易，这些年，你在我这里，在我们两口子身上贡献不少。而我越来越帮不上你，我和我老公这样同床异梦的状况更是让我爱莫能助，可你依旧对我很慷慨，我……”

　　米老师掉泪了，

　　“米老师，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你需要帮助，而我又恰好可以提供一点帮助，这没有什么。”

　　米老师平静了一点说：

　　“陈老师，也正应为这样，我才深感愧疚。”

　　米老师声音小了些。

　　“子恒妈妈这个事情，我和有关朋友都爱莫能助呀，如果能够帮上一点点，我都会主动联系陈老师的。陈老师真的很抱歉呀。”

　　我阻止了米老师，我说都是朋友，能帮的绝对帮，帮不了就是帮不了。我说子恒妈妈也跟我说过这个意思。我说我们都不会怪朋友，米老师不必抱歉。

　　米老师闷了好一会儿，站起来向我鞠躬。

　　“陈老师，我敬你这个人。”

　　米老师说她虽然不能够直接帮我什么，不过，可以提供一些信息。她说那个王校长在给于老师出烂主意，要通过省教育厅高教局来施压工商大学，要工商大学撵我们走人，米老师说于老师在给他老公打电话，她老公当然是完全向着于氏的，他们打电话的时候，她听到了几句，于老师可能也知道她老公和省教育厅某个人有联系。

　　“陈老师这个情况你要注意，这个王校长你也要注意，他在树人学校的时候，死过学生。”

　　我立即问，米老师知道树人学校死学生的事？米老师说教育系统有几个不知道？只是树人处理得很快，又封锁了消息，加上学生和家长都没有闹，不然就是个大事情。

　　米老师要告辞了，我要送她，米老师说陈老师不要客气，你送到门口就是，如果让很多人看到你亲自送我，于氏一定会注意到。米老师小声说，你这里的很多情况于氏恐怕都清楚。米老师提到了假期招生的时候，子恒妈妈的讲话被录音并传递给了于氏的事。我便没有送米老师出去。

　　米老师这次来告诉了我三点，一，于氏想让我们搬出工商大学，反正就是让我们不得安生。二，王校长是个危险人物，要想办法应付。三，我们内部有奸细。

　　我想立即叫田老师她们来开会。后来又想了想，杨老师整个白天恐怕都有课，拿这些事去打扰她恐怕不好。我要沉住气。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照常听课去了。

　　晚上的时候，我把田老师，杨老师和诗一召集到我寝室，我跟大家说了米老师的三点意思。田老师说：

　　“如果工商大学要撵我们，那还真是一个麻烦。我们找不到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同时容纳七千高复生和上千一对一的学生。”

　　这话一下让我们有了愁容。

　　“不过，可能这半年还没有问题。一是我们已经和于老师打招呼了，她应该明白把我们逼急了的后果。二是我们和工商大学签了协议，违约金是5倍，工商大学不傻，要赔我们几个亿，让我们滚蛋，无论是工商大学还是于氏，他们都没有这样的魄力，他们拿不出这么多钱，最有可能是合同到期后，春节期间工商大学要我们搬走，我们这里还有几个月时间，可以好好找一找。”

　　我点头，

　　“至于那个王校长……”

　　田老师转向杨老师，杨老师说：

　　“王校长肯定是个烂人，死学生的事情肯定和他有关，只是我们眼下没有丝毫线索，我们拿他没有办法呀。”

　　我们相互看了看，只能够认可这个结论。

　　“至于内奸的事情，肯定是有的，上次子恒妈妈的讲话录音就很明显，只是几百个老师，都有手机，都出去招生宣传了，无从查起呀。”田老师说，诗一说：

　　“老师，这个事我来负责，我暗中查一查。子恒妈妈跟我说过，内外监察方面要我多注意，她说陈老师田老师杨老师都没有时间来管。那就我来吧。”

　　我点头，心里却很愧疚，我给诗一谈过，我知道她的世界是外面，是广阔的祖国山川大地，甚至是世界各地，可现在我却把她套住了。唉，对不起这个孩子呀。

　　没有什么事了，我让她们回去好好休息，就这时候，田老师的手机响了，都这么晚了，谁还打手机？怕是有急事。田老师接听手机的时候越听神色越凝重。

　　“你把照片发到我微信里。”

　　田老师放下手机，不一会儿，田老师看了看自己的微信。

　　“陈老师，打电话的是子恒妈妈派过去的人，子恒妈妈进去前都安排好了这些，她都交给了我。此人等于老师她们走后去打扫卫生，于老师的办公桌抽屉可能是忘记了上锁，没有人，她就拉开来看了一下，她拍到了这个。”

　　田老师翻开微信给我们看，传来的图片中有我们的周考成绩统计表，有我们的一对一推进表，还有所有学生和家长的登记表，上面有电话，微信，家庭地址，邮编，□□号，成绩，学校等等。这一下，把我们吓傻了。这些东西只有我电脑里才有，谁有本事从我电脑里偷走？

　　“陈老师，自从姚老师贺老师的事情发生后，我们所有学生和家长信息都只存你的电脑，都只有你在掌控，这是怎么回事？”

　　田老师问，我也回答不了，我们面面相觑。

　　“老师最有可能接触这些信息的是那些人？我们可以从这个角度想。”诗一说。

　　“那这样说，首先就是我们三人。”

　　田老师说，我摇摇头，如果说她们三人中都有人吃里扒外，陈氏就真不该再办了。

　　“如果排除我们三人的话，那剩下的就该是教务处——主任和那几个工作人员。”我再次摇摇头。

　　教务主任为陈氏挨过打，受过伤，他不至于出卖陈氏，至于那几个工作人员，是蓝诗一的同学，她们跟陈氏干的时间最长，我不怀疑她们。

　　“那就是班主任？”

　　“班主任他只有自己班上学生和家长的电话名册，他没有别的班的呀？特别是像周考统计表，每个学生的分数都有，这只有教务主任和高复部部长副部长或者另外几个中层才能够办到呀。”

　　这话一出来，着实吓了我们一跳，难道我们的整个中层有问题？

　　“陈老师，就我的观察，高复部，一对一中心部长等几个人，跟我们干了最少两年，他们一直很认真，我保证他们不会有问题。”杨老师很肯定地说。

　　“陈老师，那我们怕要查一查教务主任。”

　　田老师说，

　　“我和诗一明天就查。你看看可以吗？”

　　我迟疑着，应该不会吧，我心里老有这样的声音。不过，我最终还是点点头。第二天一上午没有动静，下午刚一节课下课，田老师三人就走进了我办公室。

　　“陈老师，就是他，他承认了。”

　　我颓然地坐到沙发上，这怎么可能？他毕竟为陈氏挨过打，受过伤，我们也一直对他算是器重吧，他怎么会这样？田老师说她和蓝诗一一找他谈话，他就很紧张，掩饰不住，我们也就觉得他有问题。他没有怎么狡辩，他说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是觉得自己为陈氏挨过打，是陈氏的有功之人，有什么问题，陈氏可能也不会怀疑自己，自己做点手脚可能也是安全的，他有侥幸心理。二是他觉得陈氏的学生拉不走，学生和家长是完全认可陈氏的，就是把学生和家长的一切给了于氏，于氏也做不了什么，他觉得学校不会有损失，正因为觉得学校不会有损失，他就进而以为把学校的一些事情告诉于氏也关系不大——他承认了录音的事情是他干的。三，最核心的原因是父亲得了癌症，急需一笔巨款救命，为此他糊涂了。他没有办法，他答应于氏做内应，每个月从于氏那里领两千块钱。于氏答应他，如果能够搞到高复班学生和家长的名册，联系电话，家庭住址等，一个给他10元。我们问他，于氏给了他多少钱，他说于氏不讲诚信，只给了他两万，还欠几万。我们问他，怎么搞到陈老师电脑里的资料的。他开头不说，蓝诗一就威胁他，他最好全部说出来，否则就报警，他就说了，他配了一把陈老师的办公室钥匙，他可以趁晚上或者没有人的时候，进到陈老师办公室。

　　“可是，”我插问道，

　　“他怎么能配到钥匙的？”

　　我的意思就是钥匙在我身上，他拿什么出去配？

　　“陈老师，于氏的王校长专门找人教了他的。”

　　厉害呀，这差不多就是职业间谍了，厉害呀，挖空心思了呀。

　　田老师继续说，等他交代后，我和诗一就带他去了医院，我们当然要求证一下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他爸是重病在床，是食道癌。田老师说：

　　“陈老师，他是可怜，但是这不是他背叛陈氏的理由，尽管没有造成损失，陈氏待他不薄。他本人说知道自己错了，他跪求我们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但是我和杨老师，诗一都一直认为，留他不得。”

　　三人静静地看着我，好半天，我没有表示。我说你们都去忙吧，让我想想。她们出去了，我又呆在黑暗之中。我的思维有些转不动了。不知过了多久，蓝诗一敲门进来，陪我坐了良久。

　　“老师，我知道你难受又于心不忍。”我默认。

　　“我们同情他，我们可以在学校为他捐款，但是我们不能留他。学校不能够留一心多用的人，他今天可以为了他父亲而背叛学校，那明天呢？如果他母亲病了，他是不是也会背叛学校呢？”

　　诗一道，

　　“老师，如果子恒妈妈在，她会斩立决！”

　　我点头，我说我会考虑，我说不急，晚点我来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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