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随记》温风散粥饧

354、2024.9.21

　　赭识跟我说，她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个没什么用但很适合我的东西。我一听，嘿，没用，那可不就适合我么。
　　不过说实话，我真忘了我快过生日了，天天光顾着准备粉丝两周年庆了，忘了自己也是十月的生日。哦对，连清浊的生日一起忘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回来，我真的很喜欢“没用的东西”，那种不实用的东西。想起来毕淑敏老师提过的，关于童年经历所带给人的“结”，它会指引你的喜恶。我想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吧，小的时候不被允许买“浪费钱的东西”，所以长大会产生代偿行为，也就是现在所流行的那句“弥补童年”。
　　在我的记忆中，我是很喜欢很喜欢毛绒玩具的，也很喜欢很喜欢遥控汽车。但是我自己买的毛绒玩具并不多——买了又没用，不能吃也不能喝，不能做任何事，买了干什么呢？浪费钱。而遥控汽车，更是只有一辆，是我小时候和爸爸去大京客隆，缠着他买的，红色的，可帅了。但——你已经有一辆了，还买什么呢？多余。一辆还不够你玩的吗？你几个手啊？……
　　再后来，长大一点，喜欢各种漂亮摆件。不过那时候已经学乖了，所以只是看一看，摸一摸，网购的话，就放进收藏夹吃灰。
　　也买。
　　什么时候买呢？
　　朋友们过生日的时候。
　　一到每年送礼物的时候，我从来都不纠结，直接在自己喜欢的东西里选一选，就知道送什么了。那是一种很幼稚但我至今无法改变的想法——我这么喜欢它！它真的很好！你也一定会觉得它好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己所欲，我就库库施于人。
　　因为缺失，所以渴求，并投射在他人身上。
　　这个心理不光在这种浅层上有表现，在其他方面也反映得很明显。
　　我以前谈过一个男朋友。那是我身心混沌几年以后谈的第一段还算健康的恋爱，因为我长大了，拥有独立自我的人格。他人也很好。
　　那时的我认为，喜欢是需要理由的，如果找不到理由，就很可能是非理性的冲动，那我不要。所以我喜欢他的理由是：他做到了我儿时没做到的事。
　　我小的时候，在想要写作之前，第一个梦想是去当歌手，写歌唱歌。我也曾经很热血很坚定过，但是架不住亲妈日复一日的打击羞辱，一蹶不振，几年以后查出抑郁症，后来又查出是双相。那时候，我也想过自己挣钱，十三岁的我在离家远的地方贴小广告，想去接小学家教。后来又做橙光，想挣稿费。但当然，我没有钱，也没有坚持下来，我因为刻骨铭心的自卑多年没有站到台前，只敢做幕后。
　　我站在人前唱歌会发抖。
　　我连整个人都变得温顺，低眉顺眼的温顺。
　　所以这就成了我至今的心结。但我把这归咎于我的懦弱。
　　遇到我前男友以后，我听说他也想当歌手，学习不好上的武校，就出来当教练挣钱，拿挣的钱学习唱歌。
　　只这一句话，我认定我喜欢他。
　　他比我小一岁，但他条件比我难很多，就这样，都能坚持我没能坚持下来的事。太了不起了。
　　就这样，我们走到一起。
　　后来为什么分开了呢？当然也是因为——从我今天的视角来看——我不够成熟。
　　喜欢真的需要理由吗？
　　靠一句理由建立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用我的大脑为他搭建起了虚假的绚烂城堡，但他既不坚强，也没有坚持他的唱歌事业，他只是在心里喜欢唱歌，却从来没有真的付出多少，是个像我一样懒惰幼稚的普通人。
　　他是一个普通的现实主义者，为生活反复低头，读不懂我理想中的诗词歌赋通天塔，只能埋头计算自己的工资。我在每一次争吵后反思，自己不该将期望投射在别人身上。仗着滤镜爱人时，滤镜碎了，你还爱他吗？可能会爱，但是剩下的那些爱被现实日渐消磨。
　　他人很好，真的很好，对我很大方。相处时，我们互相都成长了很多。但我们不是一类人，谈了一两年好合好散。
　　这就是错误代偿的结局。

　　除了“喜欢”以外，还有“憎恶”。我是一个不会嫉妒的人，我一直无法理解什么是嫉妒，我只知道专注自身，独独这件事上，我只能把它归咎于嫉妒。后来才知道，也是来源这种心理。
　　我少年时想考警校。
　　我当时想得也很简单，既然不能考心理学从心理上拯救孩子们，那就直接重拳出击干死坏蛋。
　　于是我做了很多努力。
　　复读的时候，想着，按以前的水平，怎么也要考公大吧？考不上公大，刑院也行。
　　复读以后，发现我的状态一落千丈，何止智商降低，连反应都变慢了。
　　于是我又再想，不行就先考北京警察学院，这怎么都能考上吧，奋斗四年再考研去公大。不就是十年么，我可以。
　　但后来又因为各种原因告吹。
　　所以我开始听不得“警察”“警校”这样的字眼，我一听说有别人也想考警校，我就没来由地不爽，要是听说谁考上了，更是嫉妒。我对警察疯狂地痴迷，曾经为了考警校，我坚持把心爱的全理选科改成物化政，然后自己苦背一周政治直接高分通过，当时，我就是带着我的政治书，坐地铁去公大校门口，站在护城河桥上背。还有平时散步，大半夜，也会直接骑车好几公里去刑警大队遛遛。包括前两天在商场遇到警服小熊，以为是答题，结果是办卡。那可是毛绒小熊！！还是穿警服的毛绒小熊！！老子愣是站那儿半个小时也要把它搞到手，甚至不惜腆着脸刷了自家公司，最后，喜提一张信用卡。
　　我太想得到了。没得到。所以恨得到的人，甚至质疑别人的资格。
　　这种心理居然会出现在我身上，我感到意外。但人活着最重要的事其实是自洽，既然理解心理成因，我也就原谅了自己。这样慢慢地，也就好了很多。
　　不过，这件事是好了，别的事倒仍然十分固执。
　　就是——己所欲，库库施于人这件事。包括但不限于送礼物，和提前为对方预设然后在心里替对方做“我认为好”的选择。
　　我已经想好给清浊送什么礼物了。
　　哈哈！当然是我喜欢的那种没用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