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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小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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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林日子过的清闲,但廷尉司许丰许大人的日子可就没这么清闲了。
不只不清闲,还过的很苦。比他当官以来的任何时间都要苦。
自从孩童拐卖案因他失了先机,以致整个廷尉司都被刑部压的抬不起头来以后,司马廷尉对他简直就是到了多看一眼都要少活十年的地步。再加上右少卿陆文生的刻意挤兑,许丰这些日子简直可以用苦不堪言四个字来形容。
今日司马廷尉照例对他呈上去的案子一通的指手画脚,连骂带训,以“事实不清,尚存疑点”为由,让他将手上的案子重审。
“重审个屁!”出了司马廷尉的公房,许丰在心里暗骂,“凶手都已伏法,还能审个鸟儿出来!”
但心里气归气,也只能灰头土脸的拿了卷宗,重新回去整理。偏陆文生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在一边冷嘲热讽,“许大人果然勤勉,一件案子反复细查,用心程度实为我辈楷模。”
许丰一口老血差点没当场喷在陆文生的脸上,也只能生生的咽下去。
心中郁结,他回了自己的工位上咬着牙生闷气。他觉的这些日子自己简直是太倒霉了,莫名其妙就摊上了儿童拐卖案,这也就算了,前几日他好好的走在路上竟然还被人给套了麻袋。
他一个堂堂的四品大员,走在路上竟然被人套了麻袋,而他从头到底连对方是谁,到底为什么要套他麻袋都不知道,这说出去谁能信?这说出他还有何脸面在官场上混下去?
想到这里,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的事情,结果还是一样,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除了凄惨的猪叫声,他实在是想不起其他事情。那些人问了他什么,他又都回答了些什么,半点记忆都无。若不是耳边时时萦绕的那凄惨的猪叫声,他都要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被人套过麻袋。偏这事情他还不能去查,甚至都不敢让别人知道。
心中实在烦闷,他索性起身以外出查访为名出了廷尉司,想去西栅坊那边找相好的红芍,又想起正是偷偷去找她的路上才被人套了麻袋,又悻悻作罢。
站在人来人往的皇城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许丰的心里竟生出了几分凄凉的感觉。
正在凄凉当中,听到有人唤他,“许大人!”
许丰定睛一看,却是有奉国将军头衔的郑成仕。这奉国将军乍一听上去似乎很威风,但此将军非彼将军,只是世袭的一个挂名的虚衔,并无实权也无实际差事,不过是空领一份俸禄而已。
不过这郑成仕虽只有个挂名的虚衔,倒也不是靠此生活,郑家头几辈祖上也置办了不少产业,所以日子过的还是很潇洒的。
“许大人在这里做什么呢?”郑成仕掀开马车帘子对着许丰问道,“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许丰本也无处可去,但见郑成仕这样问也不好说自己没地儿去,便说道,“有个案子没有头绪,心下烦闷出来走走。”
边说,还是在郑成仕的邀请下上了马车,“郑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郑成仕笑吟吟道,“郑某可不像许大人,有正事忙碌。古三爷攒了个局,听说今儿个万汇阁里有几样宝贝要出手,我正准备过去看看呢。”
“哦?”许丰听到这话心下不由的一动。八面佛古三爷,这承天府里能平万事的古三爷。
“怎么样,”郑成仕问道,“一起看看去?”
“不了,不了,”许丰连连摆手,笑道,“当值时间去了万汇阁,被人看到了参上一本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不过也正巧同路,你在城东胡同把我放下来就好,我正巧去那边走一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两人在城东胡同分了手,许丰看郑成仕的车马走远才渐渐隐了脸上的笑意。惹恼了顶头上司,自己眼下的处境,显见得再呆在廷尉司里是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即如此,那有没有可能运作一番,让自己离了这廷尉司呢?
先前因着替户部的周舒处理状告替换军粮的那一对兄妹,他也算是同古三爷打过交道一起吃过酒,他也知道户部倒卖的那些粮食实际上多少也走了一些古三爷的门路,自己若是备齐了重礼求到古三爷的门上,那自己的事儿是否就能平了呢?
许丰还在暗自思索到底要备多重的礼才能请得动古三爷出面,皇城内的南书房中,楚帝也正面色严肃的同太子说着些什么。只见太子听闻之后也是眉头紧锁,许久之后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楚帝招来一名内卫司使,细细交待了几句,那人行礼领命之后,躬身退了下去。
转眼书院里的大考已毕,一众莘莘学子们即将迎来久违的农假。
顾清林前些日子就想带着众人一起去孙半厨那里尝菜,因此便将与杜谨瑜他们的聚会地点定在了孙半厨家里。
李子渊还是大大咧咧,“虽然是有点迟了,但一来算是给顾二压惊,二来也得祝贺他在你们几人当中最早当官儿,今儿个我做东,谁都别同我争。”
柳云亭笑着一把将他扯坐下,“知道你有钱,但今儿是清林的好日子,你快坐下吧,没得惹人笑了。”
顾清林哎了一声,“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你们可别笑话我了。”
钱子信也是满脸的笑容真心的替顾清林高兴,“先时你失了忆,我们都还在暗暗担心万一来日你不能科考可怎么办,谁想到会是这样,倒害我们白担心了一场。”
顾清风虽也高兴,却还是有些后怕,“谁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差点连性命都要交待了。”
顾清林无奈却也是有也窝心的看了一眼顾清风,被人关心着的感觉可真是好。
杜谨瑜道,“正事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从你大哥那里也知道了一些,你还是细给我们说说吧,怕是子信他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李子渊忙举起手道,“我知道,我知道。”
柳云亭却是直接拿起桌上的一块绿豆膏塞到了他嘴里。
顾清林只得把事情的发生经过又同他们几人重又说了一遍。听完顾清林的陈述,钱子信也不由的有些担忧,“先是听说你当了官,国子监里还有不少人说风凉话,合该让他们知道你都经历了些什么。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白捡的便宜。”
柳云亭也道,“那起子人不过是羡慕,白说嘴。清林那胳膊上的伤虽说不深,但吐血之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爹说还好清林年轻,这要是上了点年纪的,一时心里郁结的,好容易都会落下病根子的。”
顾清林道,“没事,好在都过去了。”
杜谨瑜因为和顾清风同在国子府,因此对这事情了解的算是最多的,问道,“那现下你在刑部呆的如何?”
顾清林也不想众人再担心,便依着冯道远的那一番安排说了,“冯大人说我年轻,对律例了解也不透彻,也没给我安排别的事情,只让我先多读一些卷宗,了解一下断案的方法。”
杜谨瑜点了点头,又笑道,“等农假过了,你们两兄弟可就天天一块儿去刑部了。”
说到农假后的历练,柳云亭问钱子信道,“今年你的历练地点定好了吗?我听说工部今年的名额比往年多了近两成,你父亲可有替你争取一下?”
钱子信干笑了一声,“父亲说不好一家子都去工部,家里有长兄去工部就可以了,我。。。。。。”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众人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杜谨瑜和柳云亭因着家时的关系,这两年都是在礼部和太医院历练的,顾清风的历练地点也是靠运气,满十六岁的第一次历练就没排上号,两年前的那次是因为夫子的推荐,在国子府里挂了两个月的历练名额。往年顾清林同钱子信都是一对难兄难弟,这两个到现在为止一次都没有参与历练过。但今年也只剩下钱子信。
顾清林听到这里心里就默默的盘算开来,当初冯道远允他的可是他们兄弟二人的两个名额,现在他已经有了官身,不知道另一个名额还做不做得数。但真说起来也不好意思,人家都已经帮他求了官职了,再跟人家去纠结这个名额怎么着也有点说不过去,可钱子信的情况同他半斤八两,都是家里不得宠的庶子,他还比钱子信好一点,至少有个好哥哥,而钱子信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试炼的经历其实还是很重要的,简单说,将来如果大家都考中了进士,在派官的时候有过试炼经历的就比那些没有这经历的要更优先一些。
顾清风还是了解自己的弟弟的,虽然自从余家村回来以后也有一些反常的情况,但总的来说对他的反应还是熟悉的。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心里一定是在盘算着什么。只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顾清林抬头冲他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事情能不能成还不一定,要是提前说了先给了钱子信希望再失望,总归是不好的。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柳云亭打了个哈哈,见李子渊竟然神奇的没有说话,于是道,“你这会儿怎么哑巴了又?”
李子渊却是捏着那半块绿豆膏看了又看,见柳云亭问,才说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绿豆膏!”
众人见他样子如同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便一人拿了一块尝了尝。
“果然不错!”李谨瑜最先道。
“是不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钱子信也道。
顾清林见众人纷纷赞不绝口,颇有些为自己选的地方而小得意,“没骗你们吧?孙大哥的手艺绝对是不输聚风楼那帮厨子的。”
李子渊站起身来走到顾清林的身边,挤了挤坐在了顾清林与顾清风中间,顾清风摇头笑道,“你又发什么疯。”却还是边说边给他让了位置,自己坐到了原来李子渊的位置。
“哎,顾二!”李子渊边说边看了看厨房的位置,“这么好的手艺,窝在这种鸟儿不拉屎的地方可惜了了。别的不说,但就这做糕点的手艺,就值当单独开个铺子啊!”
李子渊是商户出身,从小看他爹做生意耳濡目染的对各类商业信息和商机都有一定的敏感度,就比如他今日尝到这糕点,跟吃过的其它铺子的糕点一对比,他就敏锐的感觉到这份手艺,这绝对是承天府的独一份儿。
顾清林见他这样说,微微有些惊讶,“就单凭一块糕点你就能断定可以开铺子?”
李子渊却是一副你不懂的样子,老神在在,“你们这些读书人,你们不懂。你们吃这糕点就只是糕点的味道,可我一吃就吃出了不同的味道!”
柳云亭好奇问道,“什么味道?”
李子渊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味道了什么美妙的花香一般的陶醉道,“银子的味道!”
众人纷纷一通笑骂,直笑够了,顾清林才道,“若是因为这个那你可就狭隘了。待会等你尝了孙大哥的手艺再说这话也不迟。”
正说笑着,孙张氏就端着第一道菜上了桌。